翌日,天江一中,高二一班。
原本叽叽喳喳的教室突然安静,所有人都朝门口看来。几秒后,鼓掌和起哄声铺天盖的朝李楠袭来。
李楠低垂下头,拽了拽身上披着的外套,想要盖住打石膏的右手。
陈锋从书桌上跳下去,绕着她走,咂嘴怪笑:“李楠我问你啊,这眼看要期末考了,你因为你心爱的大鱼伤到右手,她管你没?有没有给你力量啊?”
有人应和:“人家躲她都还来不及呢,会管她才怪。”
“嗨,人家粉丝千千万万,少她一个又不会少块肉。”
“你们,你们别瞎说,大鱼她不是那样的。”李楠性子怯懦,只敢喃喃。
陈锋笑得更怪,故意捏着嗓子学她说话:“你们别瞎说,大鱼她不是那样的。”
惹得教室里又是一阵爆笑。
李楠低头快步走到自己座位,拉开书包,看到被扯掉封面的笔记本,情绪瞬间崩了。
努力吸鼻子,她的眼泪才勉强没掉下来。
因为昨晚的事,她妈把家里所有印有慕丹予的东西撕个稀巴烂,还没收了她的手机和pad。她爸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脑子进屎,追星追成这个鬼样子。还说她追的明星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一腔热情喂了狗。
李楠握紧笔记本的手,簌簌地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教室忽然安静,到处是拖拽椅子的声响。
班主任背靠木门,视线扫过一周,声色严厉:“大早上的,都瞎闹什么?昨天学的单词都背完了?”
震慑完全班,班主任朝李楠扬了下下巴:“李楠,有人找你。”
李楠低头走出教室。
临近上课,走廊里没什么人,李楠一眼就看到楼梯拐角坐着个戴帽子和口罩的女生。
女生也看到了她,起身朝她走来。
晨曦的光浅浅勾勒出女生的发丝与轮廓,明明是深秋,她步步走来,却似是携了满身暖意。
走到李楠面前,她仰起头看她,一双杏核眼笑得弯弯的:“昨晚不是刚见过,这就不认识我了?”
李楠只觉胸口被爱意重击,捂住嘴时,忍不住直跺起脚:“大……”
慕丹予比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昨天真的谢谢你帮我,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很危险。”
粉丝对偶像的爱是最纯净的,她们不图回报,更不图亲近。
只要被偶像看到,她们可以高兴很久很久,也会觉得所有的付出和爱意都值得。
李楠满腹委屈再也憋不住,连连点头时,眼泪啪嗒啪嗒砸下来。
慕丹予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轻揽她进怀。
李楠眼睛瞪得好大,甚至忘了呼吸。
唔……大鱼怀里好香好软,她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一团棉花糖里,心底的委屈和憋闷全都飘散,唯剩丝丝暖意,浅浅漾开。
她可是大鱼啊,是她梦里高悬不落的月亮。现在,她的月亮竟然就这么抱着她。
白日梦到边际,也不过如此吧。
“那一家子都是老赖,估计不会赔钱。”慕丹予来开些距离,递给李楠一只厚厚的信封,“这个你收着。”
李楠连连摆手:“这我不能要。”
“你确定?”慕丹予拍拍信封,“这里头可有我的签名照。”
“呃……”
李楠还在愣神,慕丹予已经快步跑下楼梯。跑到下一个转角,她转回身抬起双手戳头顶,比个超大的心。
“高二了,要加油哦。”
李楠脸颊和耳根全都烧得滚烫,躯壳还愣在那,灵魂已然疯狂跳跃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鱼好可爱!才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
她诚心送上祝福:“你和赵汉卿一定要幸福哦!”
正在下楼梯的某只大鱼突然一趔趄,差点摔个大前趴子,而后风一般的跑了。
-
保姆车停在朝暮传媒大门口。
车后排,慕丹予翻着民警老张给的名单,仔细确认没有遗漏,暗自松口气。
刁蝉拉开车后门上车,瞥见名单明显一愣:“你们还真一个个去慰问啊?”
容小枝打着哈欠,十分萎靡:“是啊,CICI姐,我早上五点整就起了,刚刚慰问完。”
保姆车缓缓启动。
刁蝉从包包里掏出粉饼补妆:“死忠粉不会跑,惯会爬墙的粉没有这件事也留不住。”
慕丹予扬起嘴角:“我知道,只是图个心安。”
伤害已然造成,她这么做可能并不会让她们的生活变得更轻松,但至少别让爱她的人心寒。
刁蝉转头上下打量一番她,眉心拧成疙瘩:“虽说Glynnis高层是我老同学,但你也不能顶个大素颜穿运动服去见人家啊。突出不了你的美和时尚感,我们拿什么撬代言?”
“我也没想撬啊。”慕丹予双手合十,声音比平时柔上好几分,“我想请你帮忙跟你老同学说说情,看能不能保住赵汉卿的代言……”
两人原地静止,车里陷入一阵沉默,只听得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刁蝉眯起眼,不可置信:“你们俩在一起了?”
慕丹予脸颊又开始发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别乱说。”
“没在一起,你揽这个烂摊子干嘛?我那个同学可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圈里甭管多大的咖,还没人敢鸽他呢。像赵汉卿这种,连个交代都没有直接走人的,在他那铁定是死、刑。这个忙我可帮不了,小枝,靠边停车。”
刁蝉刚收好粉饼,慕丹予就勾住她的手在那摇摇晃晃,盯着她的眼神湿漉漉的,活像街边淋了雨眼巴巴求领养的小野猫。这可怜劲儿,可真是恶、鬼看了都忍不住要动菩、萨心肠。
刁蝉用力点了下慕丹予的额头:“你们俩就耍我玩吧,全都跑来为难我。一个让我保住……”
慕丹予挑眉探究:“谁们俩?保什么?”
靠……好险!
刁蝉深吸口气,短短几秒冒一身冷汗。她顺嘴胡诌:“啊那个我表姐,昨天让我帮忙挂号保胎,对,保、保胎。”
-
南营街街角咖啡二楼,赵汉卿和张王李相对而坐。
他的注意力和二楼其他顾客一样,全都落在斜前方的院子里。
院子里,几个大男人完全不顾老两口的哭嚎和劝说,扭打成一团。中年女人们互相指着鼻子骂,都在诉说自家的不容易。
一句“凭什么”,每个人的嘴里都要念叨几遍,一遍声调比一遍高。
旁边桌小声讨论。
“他们家不是向来一致对外的吗?这怎么还窝里横起来了?”
“听说是这片要拆迁,开发商刚刚去他们家谈价。一家子狮子大开口要两个亿,谁知道开发商怎么想的,居然真同意了。开发商一走,他们就闹起来了。”
“我的天,那可是两个亿啊,谁能不眼红?肯定都想要独占呢。”
“大财往往意味着大灾,别回头钱没拿到,一家人都闹个半死不活。”
“全死了才好,一家子都是祸害。”
几个人连连点头,深表认同。
这些话赵汉卿听得清清楚楚,他搅着咖啡哂笑,收回目光投向对面。
张王李三人如坐针毡,似乎有话要说。
“赵……”张强生生咽下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赵老师,我们几个是娱记。”
赵汉卿推下墨镜,反问:“这事不够娱乐?”
张王李三人登时坐直闭嘴,额角落汗。
“他们的事在热搜上多待一天,我多付一倍报酬。”赵汉卿抽出支烟点燃,咬着烟嘴,“你们三个最擅长跟踪,给我盯紧这些人,报酬在此基础上再翻倍,上不封顶。”
“您放心!这院子里连只苍蝇也别想逃过我的镜头。”张强拍拍胸脯,转头继续盯录像设备。
听得有脚步声靠近,赵汉卿转头,梅彬刚好走到他身侧。
梅彬俯身压低声音:“张律师已经去敲那个女生的家门了。”
见梅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扬起视线:“还有事?”
梅彬点头:“粉丝那边我去晚了,慕丹予已经全部亲自跑了一遍。”
赵汉卿视线微顿,毫不意外:“她去过,你又去,那些粉丝什么反应?”
“嗑、疯了。”梅彬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手账本,递过去,“有个叫李楠的学生,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交给你,说这是她唯一的库存。”
赵汉卿翻开一看,里面全是慕丹予的照片。
从还在襁褓中到现在,每张照片都细细标好时间、地点和事件,手账的最后一页是《绛尘》双人喜服版宣传海报。
他几乎能想象出,慕丹予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手账,会是什么反应……
梅彬继续:“吕哥说刁蝉一早上都神经兮兮的,刚刚故意避开他离开了公司。他担心刁蝉要撬你Glynnis的代言,让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商量对策。”
没什么好商量的,刁蝉撬过去,也会给慕丹予。
只要是给她,他什么都愿意让。
赵汉卿拿过手机,直接忽略吕狗的一堆电话和信息,打开慕丹予的聊天框。
最近她新换了个头像,是一只漫画小白猫仰头看对话框,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就差在头顶标个“哇”字。他每次看到这个头像,心情都很好。就好像,她一直在期待着他的消息。
他编辑信息:明天我去送你。
不一会,她回:好呀[嘚瑟]。
-
即将入冬,天江到处是枯枝落叶,风卷残叶过眼前,更是凄凄。
皮卡驶上高架桥,再不远,就是天江国际机场了。
慕丹予一路上都很兴奋,她把王艳家打闹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很是痛快。
网上有消息说,他们家准备报名调节类节目,来决定拆迁款到底怎么分。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精力去闹王洁他们了。
慕丹予仰头看天高云阔,长舒口气:“真解气。”
赵汉卿单手打方向盘,轻笑:“这就解气了?”
慕丹予转过身去:“你说他们还会遭到更大的报应吗?”
“会。”赵汉卿语气相当笃定。
慕丹予笑着打趣:“你就这么肯定?难道你是老天爷吗?”
“我是活阎、王,要谁下地、狱,谁就必须下地、狱。”
说这话时,赵汉卿在看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直觉告诉慕丹予,他不是在开玩笑。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沉默,赵汉卿转头看来,扬起嘴角笑得不太正经:“我吓到你了吗?”
慕丹予坐回去:“……也,也没有。”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赵汉卿瞥眼副驾驶的储物箱。
储物箱里放着个很少女心的手账本,很漂亮。
慕丹予十分放松地翻开,顿时石化,人从头顶烧到脖子根,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你你你看过了?”
赵汉卿挑眉:“你说哪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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