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很近很近。
橘子棒棒糖的酸甜和淡淡的奶香缠在半空，丝丝绕绕。
赵汉卿被慕丹予冰凉柔软的掌心捂着嘴，胸口也被她另一只手按着。
小姑娘手很小只，人也很小只。
微卷长发柔软垂落耳侧，发丝间偷偷露出两个粉白的耳尖。
身上的白色短袖被印花——马卡龙粉色缎带蝴蝶结挂着金黄铃铛图案占去大片空间。
一个恍神，按住他的变成一只双耳和指尖粉白、通体雪白小卷毛的德文猫。
粉色蝴蝶结挂着金黄铃铛轻系在小德文的脖子上。
歪头看来时，叮叮当当。
“嘿，真是奇了怪了！刚刚还在这附近，难不成她会飞？”
“肯定没走远。”
走廊里的讨论声吵进耳朵，赵汉卿回过神来。
他歪头想躲开慕丹予捂在嘴上的手，另一只手也去推她，没想到她炸了毛，激烈地镇压他的反抗。
刚才他是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才会被按住。
她这小胳膊小腿还敢这么用力按他，他稍微用点力，她就得去看骨科。
或许有其他办法？
赵汉卿在慕丹予掌心上咬了一口。
她果然立刻吃痛，抽回手。
小姑娘皮肤透白又太嫩，眼角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出红晕。
慕丹予边呼呼手心，边用口型骂：“你属狗的？”
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一定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满楼的人都听见。
让他们好好看看，镜头前人模狗样的顶流是怎么欺负人的！
门外脚步声远了些，但始终还在附近徘徊。
“有那么疼吗？”赵汉卿像是随口一提。
情况特殊，慕丹予又气又不敢惹他，话到嘴边绕好几圈：“要不我咬你一口试试？”
“少做梦。”
“……”她就知道！
之前在录音棚，两人恨不得在桌上画三、八分界线。
现在她倒是有大把时间好好“欣赏”赵汉卿。
他今天穿的挺随意。
黑色堆堆帽配纯黑宽松背心，胳膊全都露出来，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居然还挺有块的。
直到她看到他那条银色金属片项链。
这不是奢侈品品牌Twyla最新的割韭菜力作吗？
两元店的样式和质量，两万的售价。
她现在撤回说他今天穿的随意的话，还来得及吗？
赵汉卿随意转着食指上的鹰爪泰银戒指：“想要我帮忙吗？”
如果眼神会说话，它一定会代替慕丹予问他：你会有这么好心？
赵汉卿大手突然往她头顶一搭，活像个要吸人灵魂的恶魔。
“叫爸爸。”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坏了。
慕丹予忙捂住嘴，嘴里的棒棒糖不小心咬得稀碎。
“你们听见有人喊没？好像在那边！”
“老娘他妈堵她一天了。”
“等我抓住她，非得撕烂她那张脸！”
脚步声杂乱无章地朝这头砸来，有如战鼓齐鸣。
气氛的弓弦瞬间拉满，在崩裂的边缘。
赵汉卿有点动摇。
能动作利落地把他按墙上，慕丹予显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但是对上那么多戾气极重的人，她没有胜算。
他握住书包背带。
这一简单动作像是刺激到了慕丹予。
她突然紧紧揪住他背心的衣摆，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低垂着头也难掩满脸的不情愿和红透的耳根。
“爸爸。”她喃喃完，又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帮我。”
-
桂娟要气死了。
她的小孙女用完植野的水乳，满脸长红疹子，一个头肿成两个大。
现在天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闹着要退学。
孙女说水乳是在一个叫慕丹予的直播间买。
这个姓慕的看上去那么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心居然全坏透了！
赚钱笑得比花还甜，出事了就当缩头乌龟。
客服电话打不通，工作室和本人全都装死。
他们这些受害者在慕丹予工作室楼下暴晒一整天，最后还是别人看不下去告诉她慕丹予在这配音，他们才能找过来。
一路上的折腾桂娟都不想提。
现在他们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小姑娘的喊声。
直觉带领着她和十几个人急匆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长廊刚走到一半，不远处的男洗手间门开了，出来个宽肩腰细腿长的白毛男人。
白毛背对着他们，径直朝电梯间走，速度却不快。
桂娟快走几步，朝男洗手间里瞥一眼，烟嗓极重：“刚才那喊声是不是从这传出来的？”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不出个屁。
不对不对，白毛腿那么长，怎么走路像迈不开腿似的……
“坏咯。”桂娟一拍大腿，赶忙往电梯间跑。
桂娟刚跑到电梯间，电梯门已经在合上。
仅仅几步远之外，白毛靠在电梯里，旁边果然多出个戴堆堆帽，披着一件到膝盖的宽大黑色皮衣的小个子姑娘。
“慕丹予！”
烟嗓大妈的喊声惊天动地。
慕丹予抬眼，烟嗓大妈奔跑而来的身影刚落入眼帘，头顶的堆堆帽突然被拽了把，帽子瞬间遮到她鼻子尖。
感觉到电梯在往下走，她轻吐口气，撩开帽子：“刚才谢了。”
“你应得的。”
“……”
一句话就带她回到“叫他爸爸”的不好回忆。
本来她还想说，刚才他挡在她身后，护着她缓缓往前走时，还挺有种乐于助人的气质的。
现在，她只想呵呵。
慕丹予拽下帽子摔到赵汉卿怀里。
赵汉卿接住掉下来的帽子。
“恼羞成怒。”
“趁人之危！”
他们没再说话。
安静的环境让人想起正经事来。
这些人年龄普遍比较大，不太可能是她的黑粉，或者哪个年轻艺人的粉丝。
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
电梯门打开。
慕丹予低头看着手机，下意识跟着眼前的高大黑影走。
她翻出姚夏丽的号码拨过去，关机。
不只是姚夏丽，她这个小家庭作坊似的工作室全员关机。
打开微博，她才知道自己直播间卖的植野水乳被认定是假货。
大批消费者用后过敏烂脸，但是事情发酵一整天，她的工作室直接装死，没有任何回应。
网上对她的谩骂和嘲讽值再创新高。
【人家慕小公主忙着钓金龟婿呢，哪有功夫管售后？】
【卖假货司马】
【烦死了天天慕丹予慕丹予的，娱乐圈没别的新闻了吗？】
【这女的怎么还没滚出娱乐圈！】
直播间的货源一直是姚夏丽在谈。
慕丹予脑海里闯进个画面——上次她直播，姚夏丽始终鬼鬼祟祟的，打电话还特意避开她……
一只黑色皮手套伸到她眼前。
慕丹予惊回神。
赵汉卿骑在一台亮得反光的正红色摩托车上。
黑色碳纤维头盔两侧印着狭长火焰状条纹，冰蓝色电镀镜片敞开着，只露出一双冷漠凌厉的眼睛。
他手又抬起些，送到她眼前：“衣服。”
“……”
和“要吸人灵魂的恶魔”只能谈交易，谈不了什么绅士分度和大发善心。
他就没有那些东西。
慕丹予脱下皮衣递给他，微笑挥手：“再见。”
再也别见了，丢人……
赵汉卿扣上头盔镜片。
红色摩托车像是离弦的燃火箭矢，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鸣声如同野兽嘶吼，在地下车库里回荡。
-
客厅里烟雾缭绕，充斥着麻将碰撞的哗啦声。
姚秋颖边洗牌边抱怨：“二姐你都赢那么多了，就不能少收点？”
姚夏丽掸掸烟灰：“少废话，赶紧把钱给我。”
姚春靓东瞅瞅西看看，小小声：“你们说这事闹得这么大，咱们都关机不管，真能行吗？”
两姐妹不耐烦地拖长语调：“诶呀，大姐……”
姚冬伟满脸横肉壮得像头狗熊，纹身从手腕一直连到下巴。
他往地上啐口唾沫：“过两天他们再不滚蛋，我就找几个哥们儿……”
敲门声打断了姚冬伟，他烦躁地深吸口气：“草他妈的谁啊！”
“你可消停会吧。”姚秋颖拍了下姚冬伟肩膀，“我去看看。”
姚夏丽皱紧眉：“待会回来赶紧把钱给我。”
她摆好最后一摞麻将，牌桌突然被人一把掀翻在地，麻将滚得到处都是。
姚夏丽猛地站起身：“就管你要个钱！你至于发……”
转头看到慕丹予的瞬间，她人有点懵，下意识把后面的话补齐。
“这么大脾气。”
慕丹予尽可能平复情绪：“我问你，我们直播间卖的货哪来的。”
姚夏丽咽下唾沫，眼睛到处瞟：“能是哪来的？当然是从厂家拿货啊。”
“我再问一遍，货到底是哪来的？”
姚冬伟站起来，指着慕丹予的鼻子吼：“你这孩子怎么他妈跟你妈说话呢？”
“想打我？”慕丹予就站在原地，“你最好直接打死我，让我的好姨舅们全都去大街上要饭讨生活。”
“诶呀阿予，你舅不是那个意思。”姚秋颖赶紧跑过来赔笑，顺便把脸红脖子粗的姚冬伟拉走，“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呢？”
姚春靓站得远远的，柔声细语地安抚慕丹予：“阿予你别生这么大的气，你妈其实也不知道那些货会出问题。”
“就是啊。”姚夏丽顺杆就爬，“我拿的都是小县城那些倒闭的专卖店的货，比厂家便宜很多，那个人保证是正品我才拿的。”
“小县城那么多品牌的店全都倒闭了？搞出来这么多货？”
“从店里出来的货，会比厂家直接拿还便宜？”
“至于所谓的保证……还用我再说吗？”
慕丹予三句话就问蒙了姚夏丽。
姚夏丽先是很震惊，随之而来的不是气愤，是完完全全的不知所措。
“怎么会呢？不会的……”她眼眶泛红，一个劲儿摇头，“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看她这个反应，慕丹予全明白了。
她口中的保证人，就是她新交的小男朋友。
慕丹予不明白，到底是男人都一样渣，还是姚夏丽只会从垃圾堆里找男朋友。
这么多年，姚夏丽在男人身上栽的大大小小的跟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些男人到最后不是劈腿，就是骗姚夏丽的钱。
无一例外。
慕丹予弯腰捡姚夏丽的手机，却被姚夏丽先一步抽走。
姚夏丽握紧手机，眼神忽地发亮：“哦！我知道了！辉哥他一定是被别人骗了，不知道这些是假货，才会让我买的。”
听多了这种话，她都怕自己脑干受损。
慕丹予懒得废话，摊开手心：“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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