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宇文澜表态,裴表冷笑一声:“高大人此言差矣:外使齐聚京城,陛下依法处置此等劣迹罪臣,正是昭显我朝法度严明,何使其疑心我朝虚有礼仪却实无纲纪?法令既行,纪律自正,则无不治之国,无不化之民,朝廷赏罚分明,则上下咸服,唯有及时处置诸案,则明‘取士先取德,治官先治法’,不寒天下举子报国之心。若说蚕耕二礼,本是率万民守规矩,陛下偏私缓刑,岂非有违本心?因而更应速惩罪人,才得以彰显陛下行礼乃以法为基础。请陛下三思。”
高玄感不为所动,仍伏地不起。正是冬日,人也都着厚袄,却还能见他后背衣衫被汗浸湿了一大片,更似现形的巨石的一角,压得他脊背久久不能挺直。
思忖许久,宇文澜应道:“就依——高卿所言。”
“陛下!”
“谢陛下!”
“眼下诸事都堆积在一处,等到了四月再都一一处置了。但也不能不给那些尽职尽责恪尽职守的官卿与耕云播雨辛勤务农的百姓们一个交代,涉事官员暂不处罚,各都暂停公务,空出的职位暂由同级或上级官吏统领,若仍不能补上,则由下属顶上。”宇文澜挥挥手,叫高玄感起身,接着又看向裴表,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裴卿身兼礼部尚书一职,先前所说皆干系礼部事宜,裴卿操劳辛苦,也该注意身子。”
“……是。”
“那么——”
孙内侍得了眼色,又清一遍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无人再言,宇文澜起身,孙内侍传令“退朝”后紧跟上皇帝,至于那一堆折子,自有几个小内侍搬到紫宸殿去。
今日陛下未召人到紫宸殿议事,待宇文澜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众臣才敢起身,依次退出宣政殿。除了被弹劾的官员直接回家去,其余诸人一出承天门到了朱雀长街上就散的散聚的聚。
从前与杨端一同走的多是补阙拾遗,后又添了个白思贤,今儿难得一个人回官署,倒有些不习惯起来。
纷纷大雪像是只想裹住她一人,幸有刘婵卓言亲手缝制了一套厚实的披袍,替她挡下风寒。
料子是外祖母给的,虽只是普通的回纹云绫,内里却补了好几层丝绒,因此披在身上,从外边看只当她是那些到了年纪就挺起大肚子撑着臃肿身形的男人。
刚将料子带到杨府时,外祖父笑得合不拢嘴,缘因这批布料是先她堂舅一步与苏杭的布商谈妥了价钱,且又让堂舅吃了个大亏,故而外祖父心中十分高兴。
这批布料预备三分留京七分北上,恰好刘婵在京城,外祖母便挑了最好的几匹给自己女儿。刘婵无事,叫上卓言一起做成了披袍,又依照各人喜好做了花色图案不同的暖袋与袖套。
刘婵那一套是蓝衣墨云,杨嬗的披袍是青衣山水图,听卓言说她私下里又做了双葫芦纹袖套。杨琥的是红衣白虎,本要给她缝花草的,杨琥不允,哭闹了许久才让刘婵改成了一只圆头圆脑的小虎。卓言那套花样更多,做好了也不见她穿过一回,据说是叫萧凌萧云两姐妹看见了,笑话她许久,卓言便将披袍藏了起来。
杨端身上这套,应她要求,她们缝制时并未添什么图案,全身浅褐近灰暗,既不显眼也不普遍,因此当一抹朱红出现在她视野中时就显得十分刺目。
抬头见是宋桓,官服外仍是朱红披袍,只是沾了不少雪,像是奉春楼新制的酥山。
杨端向他鞠礼,笑问道:“宋大人莫不是在等人?”
宋桓点头,顺势到她身旁与她并肩同行,身上的雪随着动作抖落了不少,他呼出一口白气,轻声道:“原以为雪化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暖,没想到今日又来一场大雪,倒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是啊。”
“天一冷,少不得着凉染病的,官署里的药味儿都能溢到外面去。”
“是啊是啊。”杨端笑呵呵答话,还不忘装模作样咳两声,“怎么,宋大人在的左春坊也病倒了不少人?”
“这倒没有。”
杨端一笑。
宋桓又道:“户部出事的人不多,想来你也不会太忙,还是有时间好好养病,来日才能更好为陛下分忧。”
“满朝文武都应替陛下分忧,没什么差别。”
“只是看各人出了几分力费了多少心,那又另当别论了。”宋桓看了眼国子监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改道跟她去尚书省,“废代王一党或各自追随主君的,那是不用多说,而并未支持两派的,姑且算作纯臣一派,余下的便是只忠于——当今陛下。”
杨端加快了脚步,看四周无人也悄悄松了口气,她不敢答他的话,只是嗯嗯啊啊敷衍一下,若他胆子再大些、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杨端只能猛咳一阵,暗示他快些住嘴。
宋桓明白她的意思,话到嘴边又拐个弯:“虽说是要尽心,但也要在空闲时好好休息,养一养精神。”
“谢大人提醒,大人自己也是身兼多职,又得陛下重用赏识,那更是……”
宋桓眯了眯眼,笑着打断她的奉承:“不知杨补阙今日可有空闲?”
“今日么,倒是没多少公务。”杨端捂了捂手,边咳边开口,“奉春楼的鱼汤不错,那还是从江南道运来的禾花鱼,早先在京城只能见到腌好的鱼干,这回却是活鱼。本是要烦小二送一份到府上。”
就禾花鱼汤的美味,二人东扯西扯终于约定下值后相约奉春楼小聚。目送他去吏部,杨端才回了自己户部。
没想到今日白思贤也会陷进去,补阙的活儿又压在她一人身上,门下省的人午前就送来了文书,正好田封也派了新活儿给她:除去核算户籍与土地册籍,现在她也可以看一眼奏销册了,大约到明年,她可以开始跟着学撰写咨文。
不过今日实在疲乏,杨端也是忙一会儿歇一会儿,不时又要倒一大碗热水等稍凉些就灌进肚子里去,加上屋里炭火足,她难得昏昏欲睡起来,连午饭也忘了吃,到最后还是宋桓亲自来一趟叫醒她,到了下值的时辰,同她一道去奉春楼。除了朱雀门,杨端吩咐王年送杨成回去,估摸着自己也得晚些时候才能到家,就让他不必再来接人。
马车行驶途中,一直到二人进了大堂,听到最多的话还是百姓们讨论昨日朱雀门前的闹剧。宋桓不甚在意,轻车熟路领着她到雅间里去。
小二只看见他便晓得要上什么菜,余下时间则在等杨端报菜名,杨端也没什么胃口,只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鱼汤,小二应下,从雅间退出去时又有几人抬进来一只炉子,宋桓招招手,示意他们将炉子挪到杨端那边去。
倒也不必如此。
杨端便叫小厮们多抬一只炉子进来。接着几位则是提来热酒,又先上了几道开胃小食,省得二人等菜等得辛苦。
还没正式吃上饭菜,两人也不提正事。
杨端就今日的提醒向他道一声谢,又试探问他:“宋大人善意提醒,小官感激不尽,只是大人能想到小官,应有空穴来风之理。但小官自信并无什么过错,即便今日弹劾了王道林,也不会有什么事。”
虽说每次晋升,杨端都会封上一份礼到诸位上司府中,但都是借了他们娶妻纳妾、送丧迎子的名义,且不少是借刘婵卓言的手,照各位夫人的喜好换成了首饰摆件等,数额也不显眼,都算正常的“礼尚往来”。
“与白思贤一样的罪名。”担心她忘了是什么,宋桓贴心补充,“夜宿娼馆,喝酒狎妓。”
“……”杨端松了口气,尴尬笑道,“从前不懂事,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大人慧眼。”
“外面人都说号称‘小崔听’的杨二郎,可不只是才名出众,连品行也堪与崔大人相较。只是如今看来,这爱妻敬妻洁身自好的名声也不属实嘛。”
炉子里的炭烧得噼啪作响,是死去的木头仿照生前被折下的瞬间,发出最后一次喊叫。
身死一次,魂死一次。
看宋桓神情无异,也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杨端也就没当回事。
其实今天白思贤那事,比起别的也算不上什么,能不能保下他也就宇文澜一句话的事,毕竟,有谁会觉得与女人相关的会是什么大事?端文长公主、如今是端文大长公主,当初也是说送就送,遑论最下层贱籍良民的女子,更是打得骂得,虽有律法约束,但又有多少人因殴打妻女而真正受了处罚呢?
殴打妻子致死者,最初还会被判死刑,前朝尚还要处以耐刑,后又改作未使用兵器殴打一律不治罪,至于现在……呵呵,人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听宋桓的意思,白思贤还是会保下来的,不管什么时候有一个出头鸟替他们开口,也不是什么坏事。
撇开这茬,杨端也从他话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待会儿他再提什么要求,自己也该多顺着些。
说客最忌傲慢急躁,既不肯放低姿态又急于求成的,大多事倍功半。因生母身份低微,母子二人在宋府处境尴尬,所以比起宋襄,宋桓是低声下气惯了,因而替宇文澜招揽能人义士时更知变通,且懂分寸克制,倒是笼络了不少人。
只是不知崔听那儿他可曾去过,若说动了崔听,算他有本事,若没说服,杨端也乐意看他吃瘪的样子。
二人此前相识,待小二上完菜自觉将门带上后,宋桓开门见山,直言要拉拢她到自己与宇文澜麾下。
杨端才盛好汤,听他这话动作一顿,随后笑着将汤放到他面前:“这汤不错,大人尝尝。”
宋桓果真听话,尝了一小口,应是觉得味道新鲜,本该开口说话,结果成了开口喝汤,见此,杨端才给自己盛一碗,道:“宋大人觉得如何,下官不曾说错吧?”
“既到了宫墙外,离了官场,何必再称什么大官小官的?”宋桓喝完了汤,也觉得轻松不少,拿筷子拣菜吃,又道,“你与我们兄弟俩也算熟识,且如今你还在他手底下做事,更不必这样生分。”
杨端点头,须臾放下调羹,无奈一笑,叹道:“只是我有一事尚不明白”。
“是为何将你调到户部去吧。”
“是。”
宋桓沉默,兀自往杯里倒酒,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回应,杨端只好自顾自吃菜。
“是宋襄的意思。”
也不知他是无心还是有意,偏挑在杨端喝汤时开口,但看见杨端呛一大口,宋桓没忍住笑出声,杨端只当他是没好心:“宋襄不管吏部,怎可让他做决定?我不通核算记账,这位置本该给更适合的人。”
“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圣明。”
那时宋襄因功受封,趁宇文澜高兴,索性又开口讨来了杨端。
至于宇文澜为何答应,宋桓不明说,杨端心里也明白,却又打趣他今日的行为:“你今日来,于公,是为陛下,于私,莫不是要和自己亲兄弟强人?”
杨端说的直白,宋桓也毫不避讳地承认:“是,投到他门下,多的是;流言蜚语,况且今日朝堂上他虽无事,但与王家涉事的几位关系匪浅,到最后总会审出什么来。”
宋峥正妻乃王氏王霜宜。
恰好喝完,杨端伸手向汤碗,边盛汤边回他:“可他到底没什么明面上的错处。”
“是啊,他明面上干干净净,又有那件事,陛下又怎会轻易降罪于他,哼,只要不忤逆陛下,算是保住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什么?”
“没什么。”宋桓又夹一筷子鱼肉,问道,“你外祖是富商?”
“只是做些买卖,比旁人多几个钱罢了,不值得什么。”
“有几个钱不打紧,但说这几个钱落进了哪些人的袋里,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杨端立即否决他:“这不行,我不能拿亲人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即便刘婵已嫁与杨成,但若真计较起来还是会牵扯到她来。
早料到会这有样的回答,宋桓也不恼,又劝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为表诚意,我也不会置身事外,且经手的每一笔交易所需文书,只要你想,都能留下一份作为证据。这样如何?”
“我自然信得过你,但……”
“扳倒宋襄,侍郎之位一定是你的,过后我会上奏陛下,特批一定盐引,作为令祖以身涉险的补偿。”
其实能与官府、京城的官府大臣搭上关系已是莫大荣幸,宋桓提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远超预期,杨端自然心动,但又不得不多些堤防,面上仍再三推辞,宋桓看出她的意思,也放下身段再三邀请,做足了场面功夫,杨端也就答应此事,又与他立法三章,她负责引荐,宋桓负责牵线搭桥,两人分别获利一分,过后不得出卖对方,合作算是达成。
说完了正事,有见天色不早了,杨端记着还有宵禁,正要叫小二备一份鱼汤带回家里去给她们尝尝,宋桓见她要走,出声叫住她:“还没说完呢。”
“还有?”杨端看一眼窗外,只剩半边染红的天,为难道,“就要到戌时了,可不能再拖下去,否则我今夜可是要露宿街头了。”
“无妨,我得陛下特许,再不济还有公验凭证,必不会让你在外头吹一夜冷风。”
“有您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酒足饭饱,正事说毕,宋桓卸下满心公务事,撑手托腮,半眯着眼,嘴里哼着曲儿,似是早些年流传于风月场里调子,整个人酒酣耳热醉眼迷离。
杨端放倒几只空酒杯,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撑脸,又单手拿一支筷子敲杯底,叮叮当当配合他哼的歌儿。渐渐地,宋桓的调儿被她的节奏带偏,到后边不知成了什么牛蹄之涔给,终是宋桓没忍住笑出声,伸指向她点了好半天。
杨端丢了筷子,道:“我一向五音不全,平白惹人笑话,不如请了技艺娴熟的歌女乐女来,对月——对雪听曲,围炉煮茶,岂不更好?”
好容易松懈下来,听了这话,宋桓眉头微蹙睁眼看她,飘出眼底的哀绪,摆了摆手:“免了。”
果然如外界传言一般。
雅间未起歌舞,外头大堂的强调愈发明显,绵绵不绝。偶尔有几个喝醉了闹事的,也都让人赶了出去,寻到偏僻巷子里打一顿。
宋桓捏了捏眉心,忽而倾身倚在桌沿,向她打听起崔听来。
自宇文俊被废以来,宋桓为宇文澜四处奔走,软磨硬泡恩威并施,十个也说成了七八个,余下二三不肯答应的……一言难尽。
“古往今来人才济济,况且要不了多久就是春闱,还愁拉拢不到人,怎么就非要说服崔大人不可?”
“哼,倒也不是这个理。”
看他一脸不爽,杨端问道:“宋襄也去了?”
“嗯”
“他说动了?”
“那倒没有。”
“哈,连你都不能动摇崔听,何须担心宋襄?”
“年关前,宋襄送了两回人给他。”
“还有这样的事?宋襄不怎么自己上去,还送人给他,留下这样大的一个证据。我猜,崔听肯定没答应。”
“他……喜好年轻的。”宋桓换了个方向撑脸,“崔听是没答应,第二天就有一封参他的折子摆在先帝的桌案上。”
“还有、这样的事?先帝说什么了?”
“听侍奉先帝的小内侍说本来是要发作的,但让从前的贤妃娘娘给拦下了,只私下里说了他几句。哼,说来也奇,张大人过后又参他一本。”
“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兵部侍郎。”
杨端又要重复一遍先前的话,但一想到白思贤说与她的那件事,将几人联系起来便有了个大概的结果,看宋桓尚有疑惑,杨端就将原委与猜测说一通,宋桓也觉得有理。
宋桓深深看她,眉头一挑似乎来了兴致,改问她平日与崔听相处如何,现下他已放弃崔听,但每回得空稍一往回想,对崔听就越发好奇,后来又听说她与崔听往来甚密,因此对她能与崔听打好关系感到惊讶。
杨端自己也说不清,起先访问崔府时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后来变着法儿讨好他,还真叫她摸出一条门路来。
“带孩子去?”
“是,那会带了小妹去,崔听养母正上了年纪,喜欢小孩儿那闹腾劲儿,崔听也是体谅她,故而多留了一会儿。”杨端想了想,又道,“不晓得小妹与他说了什么,崔听也跟着一道聊起来,虽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倒也肯多说些话了。”
“孩子……”宋桓两指转杯的动作慢下来,不知心里又有了什么主意。
后来又带卓言去,谈话间不小心说漏了舒定诗社——本是唤做舒澜诗社,后因宇文澜登基,为避皇帝名讳,将舒澜改作舒定——的事,崔听更觉新奇,聊得多了也便有了后来的交情。——杨端隐去诗社与卓言不说,别的也真假参半删繁就简告知他:杨端待他如家人,或说如卓言杨琥那几个小孩儿一般,久而久之竟不觉得生分。
宋桓嗤笑:“崔听已过三十,还在官场混迹多年,从前还只当他是性子孤傲,现在看来却是稚拙可笑,真是……”
说好听了是守正不阿,说难听些就是冥顽不灵。
将近子时,宋桓终于肯放人,叫杨端坐上宋府马车,称耽误了她好些时候,要亲自送她回去。
车厢内两人相对而坐,宋桓喝了不少酒正闭目养神,偶尔睁眼看她,杨端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但比起白日所见还是红润了不少。
“还在想什么?”
“午时听见几个属吏闲聊,便凑上去听了一耳朵。昨日那位老人家住在长寿坊,就是七八品的官也得是那等颇有家资的才能买得起一座不小的宅子,我在户部看过同州各县百姓上缴的各项杂税,粗略算了一下,若是稍有些家底的农户,一年到头也不过赚个五两银子,可那老人家……单上个月就花出去不下五两银子,说他命苦,倒也——不太见得。”
“王道林强抢了人家姑娘,也不能给个名分,若不好好打点她的家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万一那老汉一张诉纸递到陛下面前,可就会得不偿失了,四五品的官职和每个月花十两银子堵人家嘴,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况且,钱也不是他出的。”
“大人,杨府到了。”
车夫掀开帘子,杨端起身的瞬间又想到此事的异样:这老人家日子过得舒坦,且比寻常百姓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儿,何苦要出来闹一通,没出什么事倒还好,也不怕到手的富贵跟着性命一起丢了?
“杨大人?”
“这就来。”
看宋桓眯着眼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杨端也不多问,向他道一声谢就下了车。
府中人早都歇下了,杨端等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仆役见是杨端忙将她迎进去,又招呼人煮一碗姜汤送到她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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