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你说那个。我,并不打算住进去。”

“是么。”杨端心中想了一会儿,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您是要让别人住进去?”

“嗯。”

“可高大人不是已向陛下请旨了,您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我不是为了贡士,我是,是为了孩子。”

“孩子……您的意思是……?”

“是。”

同样的一束光照在同一人身上,方才所见的崔听或多或少散发着脉脉温情,也许是因他此刻双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坚定,以及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孤寂,反而让日光凝结住,却又不显得冷淡疏离,只是将他与世俗分割开来罢了。

杨端默不作声。

这一个字作为回答,便让她联想到崔听的身世:弃婴。

若无王阿婆搭救并养育他至成人,只怕今日朝野再无崔听此人,只荒郊野岭多一具婴孩尸骨。

三十年前光景到还好些,百姓安居乐业,王阿婆也不嫌自家本就清贫却还要多一双筷子。可如今大多穷苦人家朝不保夕,今年上缴后剩下的粮食够不够自己撑到明年丰收。虽说大多人凡事都先紧着孩子,可大多人都有私心,当中便有将孩子丢在大户人家门前的,若是运气好还能进府做个丫鬟杂役,余生不必担忧温饱,运气不好的要么饿死街头要么遭分食而亡。

“还是崔大人有远见。只是您为何不向陛下请奏,再不济还有高大人,或者,若您不嫌弃,我也可略尽绵力。”

“不成。”崔听有自己的打算,且这计划似是不能为世人所知,但他回答得太过干脆反而让人心生疑虑,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语气稍有缓和,“高大人与裴大人他们常常出手相助,况且两位大人年事已高,此事不好再劳烦两位大人了。”

他越不愿透露,杨端越发好奇,想着让王年从某日开始蹲守在新崔府查一查底细。

“崔大人,少爷。”

“嗯。”杨端应声,“您先进。老爷可回来了?”

“回来了,噢,还有——”

“少爷!”在长廊下等候多时的小厮一听见声儿就跑了出来,看到崔听也在时不由尴尬一笑,向他作揖赔礼,而后向杨端使眼色,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厮才将怀里的东西给她看,“这是少夫人让我交给您的。”

“什么东西神神秘——”杨端嘴角的笑在她看清那是何物时止住一瞬,而后迅速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再三确认是那份遗失的敕牒,立即正色问他,“这是哪儿找出来的?”

小厮见有外人在,支支吾吾也不回答:“这……是从、是从……”

杨端忽然拔高声音:“说!”

许是头一回看到少爷这样的神情,他虽不认得字,但心中也猜出这东西分量不轻,小厮也被她这突然的话吓得一激灵,只想着赶快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省得自己还要挨一顿罚,不管旁边还站着谁,哭丧着脸答道:“是从四小姐那儿翻出来的。”

“四……是杨琥?”

小厮点头。

“她人在何处,带我去找她。”

“在内院受罚呢,还有、还有……”小厮看她横眼过来,也不顾为了跟上她跑得气喘吁吁,立即麻溜接上话,“还有大小姐也在。”

杨端脚步一停,小厮也没看清径直撞上她后背,“哎哟”一声揉着鼻子绕到她跟前,问道:“少爷您怎么突然停下了?”

杨端白他一眼,小厮立即噤声,杨成恼羞成怒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怒气被四方墙壁包围无从消散,只得摸着墙壁寻到出口,旋即如洪水猛兽般扑进几人耳中。只要再往前几步就能看到杨成那张扭曲泛红的脸。

“叫少夫人身边的卓洋来。”

“是。”

杨端只到转角处再不往前走,此处便可看到院中情景:杨成算是在门前徘徊踱步,只是动作稍大了些,若忽略他神情话语,就当他是在吟诗作赋舞风弄月。至于院落里一地碎陶片、土壤与花草,不必多问,匆匆赶来的卓洋只看她脸色便主动回答:“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屋里种的花草无一幸免,只剩几盆挪不动的得以逃过一劫。”

院里跪着被一片狼藉包裹着的两人,倒像是破土而出的两片嫩芽,片片锋利的碎片正像是面世的第一道威胁。两人皆着男装,一个绯色窄袍,一个素色袍服,绯衣旁是一堆损毁的木头棍棒,素衣旁则是一直打翻的破药箱,丸散膏丹散落一地。

姐妹俩挨在一起跪着,远远一看才发觉姐妹俩的个头竟差不了多少,或许是杨端吩咐叫厨房给她准备各类菜肴,又有卓言时常带她一道练武,故而今年她虽才十余岁,与从前过过苦日子的杨嬗相较,外形竟差不了多少。

杨端原先酝酿好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先问卓洋到底发生了何事。

卓洋便说,今日杨成不知怎了,气冲冲一回到府里就派人将杨嬗拿下带到院内罚跪,花盆丢了一半,紧接着杨琥回府也跟着一起跪下,得了另一半的花盆。期间杨成叫人去杨琥屋里搜出一大堆木头做的各式兵器,还未听到木制时,杨成几乎要吓晕过去。

看杨琥穿着以及小厮送到自己手里的敕牒,杨端也猜出个大概来,只道杨琥这丫头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大。

“四小姐是怎么被发现的。”

“是孟三公子送回来的。”

“孟三公子。”杨端回头看她一眼,“孟观?”

“是,孟公子说他才换上常服就送四小姐回来了,还说——”

“说什么?”

“孟公子说,四小姐窃符乔装入军营数十日,往大了算,应该论军法处置,念在她年纪尚小且又是女儿身,故而将七十军棍换作八十手板,在军营里打足了数,他还说等四小姐回到家后少爷您就不必再罚她了。”

杨端眯起眼,看清杨琥垂在身侧想攥又不敢攥紧的手,确实红肿一片,半点不留情。

她冷哼一声,继续问道:“那大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小姐……听说是老爷今日特地找到邓五公子,一面是恭贺他高中探花,一面是劳烦他劝劝老夫人给大小姐选一门好婚事,邓五公子自然应下,顺便就问起大小姐近况,还说老夫人与夫人实在想念大小姐,叫老爷多让她回邓家看看。老爷听出不对劲,两位一对上才知大小姐除了陪夫人进宫那回是真去了邓家,往后……”

往后再说的都是借口。

“老爷又是如何发现她的?”

“好像是说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请大夫去把脉,偏偏就是大小姐去的,这妇人还偏偏就认得大小姐,便悄悄递来了消息,赶在老爷回府路上,老爷得知后就火急火燎地派人去那妇人家中,在院子里找着医官打扮的大小姐。”

“妇人……”杨端垂眸,“去叫少夫人来。”

“少夫人正在屋里陪老夫人呢。”

“罢了。”杨端轻轻叹气,反正晚膳时也能见到她,并不急于一时,紧接着忽而想起另一件事来,连忙吩咐卓洋,“快叫人沏茶,好好招待崔大人!”

“可他不是……”

不等卓洋应下,身后响起熟悉且让她心中一惊的声音:“不必。”

“崔——”杨端直觉背后一凉猛地转身,看到崔听的瞬间,心漏了半拍紧跟着凉了半截,冷汗仿佛在一瞬浸湿她身上衣衫,紧紧贴着她的脊背,杨端强撑笑颜道,“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下官招待不周,让大人见笑了,只希望大人……莫要——传扬出去!”

她声音低而沉重,心中万般后悔,怎么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崔听,只希望他没听到多少内容,又在想凭崔听的品性,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他说到底还是个男人,就算答允了,又有多少可信。

崔听往前一步,看到了所谓的杨家丑事,但看他神情,似乎并未将杨端的话听进去,反而是将眼前所见装进了心里。杨端不好直接将他推出去,只得先向卓洋使眼色,让她回正厅备茶,自己则留下委婉劝说崔听回到招待客人的地方去。

“令姊与令妹当真是与众不同。”

暂不知他此话是褒是贬,杨端干笑两声并不接话。

“身为女子,本该远青囊离干戈,囚于墙院待嫁闺中,没想到杨家几位小姐逆俗而行破格求进,自成风骨,确实是难能可贵,勇气可嘉”崔听看着二人身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不多时却落下一道轻轻的叹息,“只是,刚极易折,若不加以管束,只怕……只怕日后,要吃不少苦头。”

杨端蓦然抬头看他,正要问崔听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他却像是故意错开自己的目光般仍旧看着两人,反问道:“怎么了?”

若此话真心,也许他配得上姐姐。

杨端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崔大人,这儿是内院,您又是外男,还是回避为好。”

崔听不为所动,直到杨端提醒他第四遍时才恍悟般意识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赔一句歉,随丫鬟去了正厅。想是自小只与养母生活,又不是大户人家,没这些繁琐的规矩,就是当了官也是按从前的生活过,故而不知道其中礼节,也难怪他会一路跟随自己进来。

见他离开,杨端才能继续留心杨成的话:“……好啊好啊!真不愧是我杨成的女儿,好女儿!一个两个,尽做些丢人现眼的勾当!一个穿了男装出去给人医病,一个穿了男装溜进军营里去,和一帮爷们混在一处,还一——”

“父亲!”杨端听杨成说出男装时冷汗再度流了一身,担心他口不择言将自己的身份说破,及时出现叫住他,“天干物燥,父亲可别轻易动怒,让火烧了您的心肝。”

她的声音一响起,数人齐齐看向她,杨端行至杨成身旁才得以看到杨嬗杨琥二人神情:杨琥眼里蓄的泪还在不停往下掉,却赌气般蹙眉努嘴,一副挨了打却还不服气的模样,杨嬗则神色淡然,稍显镇定不少,她们也只看一眼来人是谁,而后一个两眼一翻扭过头去,一个垂眸看着地面,恢复先前的姿态。

杨成哑住,看杨端神情严肃,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即便如此,他仍没个好脸色,甚至比方才更糟糕,“你来做什么?”

“回自己屋里也不成么?只是半道上听见父亲的声音,便想着过来瞧一瞧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引得父亲发这样大的火。这会儿左邻右舍都回到家里,难道您想让街坊邻居都来凑一凑热闹?”话音未落,杨端一面招手让两个丫鬟去扶人起来,杨成还要拦下,杨端已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况且崔大人就在正厅喝茶,即便和街坊隔了一堵墙听不到声儿,可咱们家现在又不是您看中的那座新宅子就那么点大,不怕让崔大人听了去?”

“崔大人,哼,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杨成话到嘴边忽然又咽了回去,“崔大人,崔听?”

杨端点头:“您身为一家之主,还不去接待一下?”

趁他思考间隙,杨端朝下人使眼色,下人们会意后立即去扶起杨嬗杨琥二人,自己遣散了仆役留下与他说话:“方才没留心,让他跟在后边,一直跟到院子里来,还不知让他知道了多少,但好——”

“什么?!崔听看见了?!”杨成惊叫出声,在杨端安抚过后声音又迅速低下来,“他看见了多少?这两个不孝女,看我不——”

“父亲!”杨端环顾一圈,确认无人在旁才放心说下去,“眼下要紧的倒不是他知道了多少,要紧的是他对此事的态度。”

“你是说……”

“方才我悄悄看他脸色,倒不见得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当然,或许他是藏得好,又或许是没放在心上,要我看,或许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那便是这位年过三十仍未成婚的礼部侍郎,是还未遇上心仪的女子,而这所谓的心仪,要么家世要么相貌要么品性。他如今官居四品,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需开口说一声,不知多少人将自己的姐妹女儿送上去。孩儿猜测,兴许他就喜欢这样与众不同离经叛道的!您仔细想想,是与不是?”

杨成眯起眼,不自觉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杨端这番话确实有点道理。

看他如此,杨端乘胜追击:“正好这几日崔听还会到咱家里来,不,正好此刻他就在前厅,您不妨去问问话、去试探一二!看他对姐姐又或是杨琥,是个什么意思。如若没戏,便多劝劝他别将这事儿宣扬出去,如若他真有这样的心思——”

二人终于相视一笑。

要论套话的本事,杨端自然不及杨成,这事最好还是由杨成出面去做,自己要么在一旁边听边学,要么等人一走自己再找在场的人复盘一遍。杨端自然选后者,只是这会儿劝好杨成,杨端便让他先行一步,自己留下来看看姐妹们的情况,过后再赶回去。

目送杨成离开,杨端吩咐人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干净,而后驾轻就熟去了杨琥屋里,还未进门便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与刘婵心如刀绞的哽咽。

她在门外站了片刻,又听到雪医的声音:“小姐先忍一忍可别再乱动了,再弄破伤口可就不好了。”

应是在给杨琥上药。

果不其然,雪医话音落下没多久,杨琥的声音大了不少。

往前走几步,杨端便看到屋内景象:刘婵、卓言二人摁着杨琥的手腕,雪医在旁既要照顾杨琥又要给杨嬗递药石剪子纱布,杨嬗神情认真半跪在杨琥跟前给她上药,远远看着杨嬗,眼角还红着,但泪已流尽,再度恢复如往日那般冷静从容。

敛去这些想法,杨端遣散下人,开口问她:“姐姐在何处学的医术?”

话语响起时所有看向她,唯杨嬗一人专心给杨琥包扎伤口,并未回头。杨琥看到她时起先眼睛还亮了一瞬,但很快熄灭下去,转而投以轻蔑与敌意,恨恨盯着她,冷声开口:“你来做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对自己兄长说话的?”

“无妨。”杨端跨过门槛进来,“我来看看小妹伤势如何。”

话是对杨琥说,目光却未曾从杨嬗身上移开。

杨琥撇撇嘴别过头去,显然不想搭理她。卓言收回目光,悄悄看一眼杨嬗,而后低下头去继续按住杨琥的手,但看她眼神飘忽,不知飞走了多少心思,眼下又还有多少留在杨琥身上。

“我自有办法。”

雪医接过纱布放回小药箱里转而又翻出一节帕子递到杨嬗手中,杨嬗擦去指尖的药水,领着雪医越过杨端走出去,应是要回自己屋里。

杨琥看出其中意味,冷哼一声,话里还带着点未消去的哭腔开口笑她:“还想着像一家之主那样管事呢,也不看看几个人把你当回事儿!”

卓言蹙眉看她,眼中尽是不解,但最终还是起身走到杨端身边。

“卓姐姐!”杨琥来不及抓住她,转而将怒火发泄在杨端身上,“要不是卓姐姐做了你的夫人成了我的嫂嫂,她怎会站在你那边?别以为我不知道,卓姐姐当年是跟着三姐姐的,要不是你见色起意相中了卓姐姐,等三姐姐去世后再强将她纳入房中做了屋里人,为了不落人口舌,先让卓姐姐没名没分跟了你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再安上妻室的名号,不还是舍不得美色又放不下仕途,要我看,说不定三姐姐当年死得不明不白,或许就有你的手笔!”

“杨琥!”

杨琥看刘婵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活像明知事实如此却不得不忍痛瞒下的模样,只当自己说的话与事实相差无几,因而心中对“杨信”的偏见越大,眼中的泪也因怒气烧得一干二净。

刘婵与卓言都被杨琥这番话惊到,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个责怪杨琥口不择言,一个开解杨端不要因此动怒,偏都用上同一个理由:年纪尚小。

杨端摆摆手轻轻推开卓言,将阴影带到杨琥面前,随后彻底覆盖住她的身体,居高临下看她,神情与声音不辨喜怒:“说,还有什么话,现在都说出来。”

看着杨端阴恻恻的笑,杨琥心里发怵,她从前未曾见过这副样子的“杨信”,然而刘、卓二人的反应让她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只知自己要揭开真相、还早去的三姐姐一个公道,故不再退缩,鼓足勇气将自以为的事实和盘托出:“你虽看中了卓姐姐,可那时三姐姐尚还在世,你为了面子,想着还要在三姐姐面前做一做样子,所以暂且将贼心思按下,奈何你本性难改,既然吃不到眼前的,转头便和那帮臭男人寻花问柳花天酒地,结果让三姐姐知道你做下的丑事,你便猜测她会在卓姐姐面前说出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害她丢了性命,否则三姐姐正值青春,身轻体健,何至于早逝?如今有枕边有佳人,书房红袖添香,官场上也有人提携,可谓是名色双收,还敢说什么人称‘小崔听’,哼,大家明面上什么都不说,可谁不清楚,你这官运亨通是如何得来的,左右逢源攀龙附凤,你敢说你这条路、你的这双手是干净的吗?身为你的亲人、你的妹妹,我只觉得恶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寒光破开笼罩住她的黑暗,银剑指向杨琥时还能听到持续了足足三息的嗡嗡剑鸣。

逆着光,杨琥看不清杨端的脸,但心中猜测此刻她的眼神应锐利寒冷如剑光。剑光闪烁时,她眨了几回眼,那一瞬间自己有没有吓得连唾沫都忘了咽下去,杨琥已记不清了。

所有人保持缄默时,只有刘婵反应最快冲出来挡在杨琥身前,哭腔向她:“你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杨端始料未及,但很快镇定下来,看着她眼中的泪又流个不停,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故作轻松。

“妹妹不懂规矩,若不能好好管教,岂不是为兄之过?卓言,母亲累着了,扶她到边上歇着。”杨端等刘婵被架走才慢悠悠收剑回鞘,“你的三姐,的的确确因蛇虫剧毒而亡。你若不信,大可问问父亲母亲,哦,还有你卓姐姐。若你还不相信并且愿意将此事闹大、闹到陛下耳中、闹到全天下人面前,你也可找验伤的大夫来问话,说是不是你的兄长杀了你的姐姐。不过嘛,父亲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就算你真跑出去嚷嚷,有几个人会信你这么一个十岁丫头的疯话?不信倒还好,至少这世上糊涂的人不多,要是真信了,让我白惹一身骚,严重些还能断送杨家的前程,你以为到那时凭父亲就能撑起整个杨家吗?那时,大姐还有邓府派人接走,他们还会搭理旁的人吗?刘家,你的外祖父,还会送钱财来供养你吗?父亲被贬华阳县丞时刘家可派人来问过一句母亲近况吗?就连今日,你没死在外面、死在军营里,都是有我杨府与孟府交情在前。好啊,你想闯出一条路来,一没本事二没人脉三没钱财,凭什么?凭你一时兴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倒不如再等上几年,毛长齐了再来跟我说这番话,你看看那时候我会不会笑出声来?当然,前提是那时,你还在杨府,没有嫁为人妇困守庭院相夫教子,那时父亲还在世,杨家仍是他的家,还不得由我说了算,你就别想给她昭雪,别想着越过我说话。”

“不可能!”

杨端满意勾了勾唇:“卓言,看好四小姐,不到及笄之年,不准再让她单独出去,省得闯了祸还要我这个攀龙附凤的哥哥给她收拾烂摊子。”

“是。”

“凭什么?臭哥哥坏哥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完,杨琥“呜哇”一声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忘说着骂人的话,奈何手上有伤,否则她非得丢点什么东西到杨端身上才肯罢休。

“走吧,该用晚膳了,母亲记得带上妹妹早些来。”

卓言看母女俩一眼,转身跟上杨端。

二人并肩走出内院后杨端忽然开口问她:“对了,那猫儿呢?”

“已经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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