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杨端收回手,静静听他讲下去。
睿王的确常到贵妃宫中不假,安慰母妃思念皇妹也不假,但据宫人所说,起初睿王能在贵妃宫里待上好几个时辰,有时还能碰上皇帝,渐渐地,他在宫中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好几回连茶都没喝上一盏就匆匆离开。
宋桓连带着灰色的兔子都被射出的箭吓一跳,宋桓看向杨端,兔子匆匆藏到树后的灌木丛里,再不见踪迹。
杨端放下弓,看向宋桓似怔愣住的眼,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经她提醒,宋桓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扯开话题:“我竟不知你箭术如此……”
“儿时我们几个常跟孟三在一块儿,学了些皮毛罢了。”杨端拔出陷入地里的箭,借着袖角揩净箭头上的泥,仍不忘调侃一句,“莫不是宫里来了一位相貌非凡的女子,将睿王的魂勾走了?”
宋桓笑起来,待稍微平息下来又继续说道:“有无佳人我并不知晓,只知代王也跟着频繁入宫,不是在皇后娘娘宫里慰问,就是到陛下跟前侍弄汤药。”
有时,二位皇子还能在宫门前碰面,礼节性问候过各回各府。
代王回去,次日上朝依旧是从前毛毛躁躁的样子。只有睿王,每日上朝都越发惫懒松懈,几乎可与代王相媲美。
杨端笑出声连带着手上力度一松,木箭落在脚前的灌丛上,她看向宋桓,道:“妄议皇子可是大罪。”
下一瞬,她目光凝注,示意宋桓看身后,宋桓将后半段话咽回去,看清来人是谁后猛地扯过她藏到树后,眼看双方距离不断缩短,小小的树干当然挡不住两个身形高大的人,杨端一把推倒他,扯过几段藤蔓与几截绿植盖在二人身上。
“是谁?”她低声问他。
“……”宋桓喉结滚动,等杨端俯首看他才哑着嗓子低声回答,“长宁公主,还有一位……不认识。”
“难得出来,”杨端示意他噤声,耳畔长宁公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是想见见你。”
未得回答,因此接上的仍旧是少年清脆却又有些粘腻的嗔怪:“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溜出来的,你却一句话也不安慰!”
那人这才答她:“公主受苦了。只是我身份卑贱,公主不必为了我……”
“我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公主!不要和他们一样,就像父皇、母妃还有皇兄,像一家人一样。”长宁轻轻叹气,“父皇病重,母妃不能出宫,皇兄也不来看我,问纪元书也不肯说。今天还在球场上摔一跤,肯定是因为宫里那个人,我叫婢女去打探过消息,好像是瞧上了沈才人身边的一个宫女。”
杨端与他对视一眼。
果然还是一家子人之间的消息灵通。
“皇兄已经有一位夫人、三位孺人和两位娘子了,还如此花心。我有你,将来也只有一位驸马,同是父皇母妃的孩子,与皇兄比起来,我实在是吃亏。”
男子静默片刻,复又答道:“只要公主开心,即便是做公主的面首,没名没分,我也愿意。”
脚步随交谈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细细簌簌。杨端正要拨开盖在身上的遮蔽物,又忽然顿住,见宋桓蹙眉疑惑看向自己,杨端腾出一只手先指向长宁来时的一侧,接着双指在他眼前来回交错移动。
这一道脚步声比前者更干脆利落,似是习武之人,步子很快,没让她等多久就消失在远处。再三确认后面无人跟来,杨端这才推开树枝从他身上起来。
“倒是弄脏了宋兄的衣裳。”杨端拉他起来,指着他衣角的污泥。
“这件还是新衣裳,看来你得留下一张欠条才能回去了。”
杨端看他一眼,只笑一声并不答话。
“嗳,你瞧那边。”宋桓一边说着,一边扯住她往树的另一边藏。
长宁与那男子——看其装扮应是某道观某道士——已穿过树林渡过小溪到了对面草地上。
杨端见四周无人,声音也不会惊到对面的人,便推了推宋桓的手肘,笑道:“怎么每回和宋兄出来,都能听到一些——不得了的话。”
上回在奉春楼,她就听到代王与宋襄的谈话,杨端宋桓这才知宋襄送了个俊俏貌美且颇会些花样的伎子给他。杨端也才知道,宋襄是代王那一边的人。
“怎么不见宋兄也送点什么,向代王表一表忠心?”
宋桓轻咳几声,答道:“我并非兄长那样的人。”
“哦——怎么也不见你去关心关心睿王?”
宋峥一心向着陛下,从未表示过自己要支持哪方皇子,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向着代王几乎要把“我是代王的人”几个字写在脸上,另一个暗中支持睿王的同时还不忘踩一脚宋襄。
宋桓笑而不答,二人又将注意力放到对面那两位身上。
那道士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冰肌玉骨俊逸出尘,任由长宁扯住几乎要臂弯里飞出去的拂尘跟她往前走,却在她转身的瞬间藏起嘴角的笑意。
他脚步停住,从怀里翻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留出一截裹在食指上,俯身向她,轻轻擦去长宁额角的汗。长宁趁他集中资源忙自己手上的事,脸上露出一个坏笑迅速贴到他脸颊上,即便杨、宋二人离得远,也都知道发生了何事。
道士一惊,捂着脸猛直起身往后退,只那拂尘牵住两人,一个不愿松一个不愿放,他也退不了多少,只是别开头嗫嚅道:“公主,这,于理不合……”
宋桓笑着看她:“你想说什么?”
杨端看他一眼,转身要走又不忘小心拨开灌丛,免得动静闹大了扰了那边浓情蜜意的两人。
等走远了,杨端才回他:“我还是比较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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