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毓婉一身锦绣华服,轻轻扶着太后的臂弯,两人坐在一起气质浑然天成,那是专属于上位者威压。她有意让秦施然自惭形秽,就不可能让太后显出怜爱之心。
在太后的目光已经转移到秦施然身上时,恰好开口,又将太后的注意吸引回来,提醒她自己还在,也提醒太后别忘了她刚刚所言之事。
果然太后回头看了一眼她,笑容浅淡了些,然后才让人迎秦施然进来。
平静之下暗藏着波涛汹涌。
太后言语怪罪道:“长宁啊,你和昭平认识怎么也不早说,早叫来都聚一聚,我这儿也热闹。”
话轻飘飘地落下,和缓而威严,看似打趣的说法,秦施然已经从中感觉到太后暗藏的不满。
秦施然还没忘记崔毓婉集贤诗会上的刁难,不会被她表面上的友善所欺骗。之前她和太后也不甚亲近,这冒然拜访定然来者不善。
果真崔毓婉没给秦施然插话缓和气氛的机会,接着太后的话,又是开玩笑地语气给她挖坑,“施然妹妹认识的人可多了去了,难不成各个都要跟太后娘娘报一报不成?”
“寻常人自是不值得我老婆子费心,但是你和深儿这么要紧的人儿,当然得费些口舌问上一问。”太后知道崔毓婉的意图,堵回了她的话,依旧想听听秦施然的解释。
两人的手交握着,看上去亲密无间,太后轻拍了拍崔毓婉的手背,目光却含着暗芒望向秦施然。
太后口中的深儿是指萧庭深,外人再亲,亲不过自己的孙儿,何况萧庭深身在太子之位,以后要继承大统,自然更需要重视。
他的后院不说干干净净,至少每个位置都和国事息息相关。
若是秦施然真个妄想攀附的人,太后必定会出手阻拦,也会对她的好感降到冰点。
秦施然眼眸微敛,盈盈下拜,心下了然。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的,若是她现在撇不清和萧庭深的关系,怕是以后都不用再出现在太后面前了。
态度不卑不亢,否认得更果断,“臣女和殿下只有数面之缘,自是不值得叨扰太后。”同时还不忘点了点崔毓婉,“和昭平郡主亦是泛泛之交,在陪伴太后之前甚至未有言语交集。”
言下之意,她之前的身份都不值得崔毓婉多看一眼,现在还特意上太后这里嚼舌根,其用心可见一斑。
都是聪明人,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太后深深看了崔毓婉一眼,却没有过多追问。
她身后是崔家,是江南士族,就算太后有被利用的不满,也不会撕破脸皮。更何况太后此时根本不在意崔毓婉如何,就看她是无中生有,还是借刀杀人,比起萧庭深的事那些都不值一提。
她是喜欢秦施然,她更爱亲生的女儿。为了家国大事,朝政稳定,她连常乐公主都可以舍出去和亲,又怎么会容忍一个替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攀附皇室。
微微招手,把秦施然拉到跟前,试探问道:“既如此,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如哀家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见秦施然面露难色,不容她找借口蒙混过关,加重了语气,“放心,必不会委屈了你。”
眼神定定看着秦施然,等着她的回答,崔毓婉也好奇秦施然会如何应付。
应下,怕断了她日后往上爬的路。不应,便是坐实了对太子殿下有私心。
宫室内静得落针可闻,秦施然心中也在挣扎。
若是太后真给她指了婚事,娘亲多年的筹谋功亏一篑,怕是要哭瞎了眼。
真是疲倦了。若说之前在家里跟秦施雅都是些小打小闹,现在交锋的才真是容不得说错一句话。勾心斗角,她更确信她是如此厌恶这样的生活。
最终秦施然定心,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扬起一抹明媚的笑,老老实实应下,顺从无比。
太后高兴了,却让崔毓婉神色一变,警惕地眯了眯眼。
这和萧庭深说得可不一样。
他说秦施然心比天高,必不可能安分,太后指得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她就不怕,太后一道懿旨下去,真绝了她攀高枝的念头?
姑且算她胆识过人,兵行险招。
崔毓婉眼光流转在她脸上,比起秦施然借着常乐公主的光,她跟太后算不上亲近,所以在太后放下戒心之后,光顾着跟秦施然说笑,已经将崔毓婉抛诸脑后,甚至有意冷落她。但是她依旧从容不迫地给太后斟茶。
敢勾引谢怀卿,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既然太后把秦施然叫进宫,就不可能让她全须全尾地回去,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崔毓婉低头啜饮,几次搭话被太后掠过之后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就是不满她暗中算计,便不再开口,沉静坐着。明眼人都看出她被冷落,她却一点儿都不尴尬。
倒是个好心性的。太后都不觉高看她一眼,随后笑容又冷下,就是这心思用错了地方。
察觉太后的打量,崔毓婉微微笑着迎回去。
谢怀卿将玉玲珑直接还给祈安,无异于在全京城下了她的面子。她崔毓婉高傲了一辈子,还没有低过头,他如此待她,可真是令她寒心。
所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东宫的大门打开,崔毓婉冷着神色踏进,面对萧庭深热情周到毫不客气。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崔毓婉的本事,便是冷着脸让人对她笑脸相迎。
“可真是稀客。”萧庭深让人为崔毓婉备座,自己也坐下,准备长谈。也是惊讶,之前她眼里除了谢怀卿哪有旁人,现在可是真的伤了心,竟然找他合作。
眼见崔毓婉坐下,这么一位贵人被谢怀卿推到了自己这儿,萧庭深心情不错,唇角微勾,“说说看,郡主打算如何?”
心中感叹,美人可真是误事。崔毓婉不仅身份贵重,心思更是狠毒,连他都不敢轻易得罪,这样的女人为情所困,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同时不忘幸灾乐祸,谢怀卿从来算无遗策,这次也不知是被秦施然迷了心窍,还是对崔毓婉有恃无恐,认为她能包容他另觅新欢。
“我会和崔氏说,我要参选太子妃。”崔毓婉面色沉静,冷声道。
却让萧庭深心中火热了起来,顿时眼神一亮,艰难压住惊喜,镇定询问:“条件呢?”
他以为崔毓婉至多让他帮忙嫁给谢怀卿,却没想到这女人这般狠,为达目的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出卖。
有了崔氏的助力,他君临天下的路自然坦坦荡荡。
崔毓婉知道他的心思,本也是利益交换,毫不客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殿下最好将秦施然收到房中……”
只这些?萧庭深觉得太过简单,根本不值得她豁出去。
崔毓婉放在桌上得手逐渐握紧,抑制不住地轻颤,撇开眼继续道:“然后将谢怀卿,彻底击垮。”
她要他求着她垂怜。
萧庭深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爆发出爽朗地笑,几乎要笑出眼泪。
他本来就看不惯谢怀卿,御安王府假以时日必是心腹大患,父皇能忍,他忍不了。这瞌睡了就有人递了枕头,上天助他啊!
缓了缓气,最后握上崔毓婉的手,表示同意。
眼神危险,仿佛找到了猎物般,从心底深处涌出了狩猎的**。
“如郡主所愿。”
他本想在选妃宴让两人一同选中入府,崔毓婉得知后却不屑轻笑一声,“你以为谢怀卿会让她参加选妃宴吗?”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有萧庭深准备选妃宴的功夫,估计秦施然孩子都抱上了。
她本来可以等他的,如果不是他先背叛的话。
“希望我进东宫时,能喝上秦施然敬的茶。”崔毓婉撂下话离开,她让他去和陛下要人,只有打谢怀卿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劫下秦施然。
她不仅要棒打鸳鸯,还要在府里好好教教秦施然什么是规矩。身为下贱,命比纸薄,还妄想飞上枝头。
暂且看她再享受几天郡主的尊荣,崔毓婉压下心中的邪火,斜睨着她。
也是什么人都能和她平起平坐了。不过可惜,马上连这点虚幻的宠爱她都要抓不住。
秦施然装得再好,等陛下赐婚的旨意传过来,她自是百口莫辩,相信届时太后就不会如此善待她了。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早和太子暗通款曲,所以有恃无恐。
谢怀卿不是喜欢她吗?以后他不仅要看着秦施然受人磋磨,而且秦施然的一切悲剧都是因他而起。
她本来不想为难秦施然的,就算她那张脸确实威胁不小,一介庶女也不值得她脏了手。
安乐的气氛终于被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划破,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召秦施然接旨。
太后刚说要给秦施然指婚,圣旨就来得突然,顿时狐疑地看向秦施然。秦施然却同样蒙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先跪下接旨。一屋子的人,只有崔毓婉胜券在握,眼中是计谋得逞的畅快,仿佛预见了她以后的悲惨日子。
她倒要看看这下秦施然还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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