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衍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头发随意地抓过,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上没什么表情,气息冷淡克制。
走廊里的灯光从他肩头滑下,连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卧槽?衍哥?!”阿哲第一个喊出来,声音差点炸裂,“我是不是幻觉?你下楼吃宵夜?!”
陈末也愣住:“不是,你不是那种训练完只喝蛋白粉的自律怪吗?这太阳是打西边升了?”
连队长林川也挑了下眉,表情淡淡,却明显意外:“行啊,打破记录了。”
骆衍神色如常,只淡淡地回:“饿了。”
这理由太敷衍。
阿哲笑得前仰后合:“懂了懂了,人类本质是香,训练再自律也敌不过麻辣锅的诱惑。”
“看来VG的铁规矩要松动了。”陈末打趣。
骆衍没搭话,只随意把手插进裤兜,抬眼看了余瑾一眼。那目光很短,几乎在一瞬就移开,但锋芒藏不住。
余瑾察觉到那一眼,心口微微一紧,仍维持着温和笑意:“好了,人都到齐了。去晚了要排队。”
她走在最前面带路。骆衍走在最后,步伐不快不慢,神色懒散。
没有人再问他为什么破例,但空气里弥漫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
海底捞的汤底翻滚,热气氤氲。
伦敦的夜冷寂,这一桌的红汤辣油让异国街头都添了点熟悉的喧闹。
“来,先尝尝这个芝麻酱。”
余瑾坐在靠墙的位置,手里帮大家调料,动作利落温柔。
“瑾姐你这比例神了,比我们队营养师调的都香!”阿哲感叹着,嘴里还叼着一片肥牛。
“你吃啥都香。”陈末笑骂。
“那是瑾姐手艺好!”阿哲理直气壮。
余瑾被逗笑:“行,那下次打赢比赛,我再请你们吃一顿。”
“这话可记住了啊!”
笑声此起彼伏。
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对面。
骆衍没怎么说话,坐得笔直,袖口半卷到手腕,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前臂。动作很稳,吃得不多,每次夹菜都避开油腻,只取清汤锅那边。
火锅的热雾在他脸侧升腾,让那冷峻的轮廓有了点模糊的柔意。
余瑾举起酸梅汤的杯子,冲他微微一笑,算是个随意的打招呼。
他怔了一下,然后抬手举了举杯,算是回应。
动作不大,却稳而利落。
这一刻,火锅的热气、伦敦的夜色、她的笑意,全都混在了一起,变得奇异地柔和。
——
回程的车上,少年们打着饱嗝,精神放松许多。
“你们说衍哥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阿哲压低声音八卦,“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陈末笑着附和:“我也觉得,他刚才还喝酸梅汤?酸的。”
“也许是人到伦敦换了性格?”Faith懒洋洋地接。
“屁啦,别装正经。”阿哲压低声音,“我记得上次他电脑没锁屏,我看到——”
“长发女孩那张壁纸?”
“对!他那合电脑的速度——比闪现还快!”
余瑾坐在前排,假装没听到,目光落在窗外。
伦敦的街灯一盏盏往后退,她的心思却有些飘。
长发女孩……
她垂下眼,指尖在膝上轻轻摩挲,表情平静,但心底却泛着一丝细微的、无法命名的情绪。
她转头提醒:“小声点,司机先生快被你们笑出声了。”
几人立刻收声,车厢恢复安静。
——
回到酒店。
走廊安静。房卡滴声此起彼伏,少年们三三两两道晚安。
余瑾拖着行李箱回房,准备洗漱。
转角处,她看到骆衍。
他正靠在自己房门边,低头摆弄门卡。肩背线条修长,整个人随意地倚在那里,像一幅漫不经心的画。
“卡不好用吗?”她问。
他抬起头。
目光平静,却带着某种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低的,像压着电流,“只是出来走走。”
她“嗯”了一声,正要推门。
“余瑾。”
他叫住她。那声音克制、低沉、却透着莫名的温度。
“嗯?”
“晚安,阿瑾。”
两个字,落得极轻,却像夜色里被刀划开的火光,带着一点危险的温柔。
她怔住了。
心跳蓦地停了一拍。
那声“阿瑾”,不是队员们起哄的玩笑,而是低低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认真。
走廊尽头,几扇门“咔哒”一声开了。
“哎——你们听见没?!”阿哲探出头,笑得猖狂,“叫阿瑾啊!年下不叫姐,这事不一般!”
陈末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骆衍抬眼,冷冷地扫过去,那一眼不带杀气,却让几个少年立刻缩了回去。
他淡声道:“闭嘴。”
门一声“砰”合上。
空气重新安静。
余瑾的耳尖还在发烫。她微微呼吸,笑意有些不受控:“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
“嗯。”
门关上。
骆衍靠在门后,指尖还在摩挲手机屏幕。
上面那一行备注——【Jin】。
他盯着看了两秒,唇角轻轻弯起。
有时候,打破一次习惯,并不是失控。
而是——
找到了更值得牵挂的事。
—
伦敦的晨光透过厚重的云层,为酒店房间投下淡淡的银白。
余瑾早早醒来,多年的自律让她的作息一如既往。她洗漱完毕,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列下今日安排——
VG战队初到伦敦,训练、采访、场地协调、签证事宜,哪一项都不容有失。
手机亮起。
【VG伦敦远征军】的群聊正在热闹滚动。
【Mo:早啊各位,有人醒了吗?】
【Aero:醒了,但身体还在东八区。】
【River:一小时后十二楼会议室集合,开个短会。@所有人】
【Faith:收到。】
【Echo:收到。瑾姐醒了吗?/可爱】
余瑾轻笑,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下——
【Jin:醒了。会议室已确认可用,需要咖啡或茶我可以提前准备。】
不到半分钟,群里一连串的“谢谢瑾姐”冒了出来。
她注意到,那只黑色头像的小狼依旧没冒泡。
一小时后,小会议室内。
窗外是伦敦稀薄的晨光,室内飘着咖啡的香气。余瑾提前到场,桌上摆好热茶、黑咖啡与简单点心。
队员们陆续进门,头发凌乱、眼神倦怠,唯有林川和周毅教练依旧神情自若。
“瑾姐你也太暖心了吧!”阿哲拿起一块司康饼,表情堪比重生,“我这觉白起了。”
陈末喝着咖啡,感叹:“要是每次出国都能遇到你,我能少掉十根头发。”
余瑾被逗笑,语气依旧温和:“少贫嘴,快坐好,教练要说重点。”
门在这时被推开。
骆衍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运动服,拉链半开,露出里面的浅灰T恤。发梢微湿,像是刚洗过脸,整个人带着冷冽清爽的气息。
他没说话,只在靠边的位置坐下,动作沉静。余瑾正好走过来,递上咖啡。
“黑咖啡,没有糖也没奶,”她轻声道,“我猜你会喜欢这种。”
骆衍微怔。
他确实只喝黑咖啡,从没提过。
她的声音不高,却稳,像是笃定。
“猜的,”她笑了笑,语气轻柔,“感觉你不太喜欢多余的味道。”
他的喉结微动,目光微沉,“……谢谢。”
“不客气。”她转身离开。那一瞬,他几乎能闻到她衣料上淡淡的柑橘香。
白板上写着一行行密密的赛程与对抗计划。周毅教练语气沉稳:“下午和GEN的训练赛,对面换了新打野,风格极具侵略性,尤其前三条河道的博弈。我们必须跟上。”
余瑾坐在侧边,笔记本打开,飞快记录要点。偶尔有电话打入,她切换成流利的英语与场馆经理沟通,确认设备与网络。她的存在安静而高效,像整支队伍最稳的支点。
——
下午,临时改造的训练室里。
十台电脑并列发光,空气紧张得能听见呼吸。键盘的敲击声如雨。
“上半区视野断了。”
“我去补。”
“稳住,等我TP。”
骆衍的声音冷静低哑,带着天生的指挥感。屏幕上,他操控厄斐琉斯在极限距离下反打,枪火划出干脆的光。
VG节奏仍被压制,但没人退缩。每一次失误都被迅速标记、分析、记录。
余瑾坐在角落,不发一言。
她看着那群年轻的身影,汗水与专注构筑出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
尤其是他——
眉骨紧蹙,唇线抿直,眼神凌厉。所有的情绪都被压进操作里,连呼吸都跟着节奏。
训练赛以一场惜败告终。
没人抱怨,没人笑闹,只有键盘的轻响。
“下路那波太急了。”林川说。
“他们野区拉扯很细,”骆衍抬眼,声音平静,“下一局调整节奏。”
周毅教练点头:“复盘重点看第二条龙团。”
余瑾起身,替他们添水。动作细微,却温柔地打断了那股紧绷。
当她走到骆衍旁边时,注意到他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要续杯吗?”她问。
骆衍正盯着屏幕。那一刻他转过头,与她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嗯。”他答,嗓音低低的。
她接过杯子时,指尖不慎触到他手背。只是极轻的一下,却像触了电。
空气短暂停滞。
余瑾先恢复自然,语气温柔:“小心烫。”
骆衍“嗯”了一声,重新握住鼠标,眼底却晦暗不明。
——
傍晚。
训练室外,伦敦的天色逐渐沉入夜色。
VG结束了高强度的训练。余瑾早已让酒店备好中餐。
“瑾姐万岁!”阿哲第一个冲进餐厅,举起筷子,“我这魂都回来了!”
“终于不是三明治了。”陈末感叹。
气氛轻松下来,笑声此起彼伏。
余瑾坐在一旁,听他们嬉闹。她回答着关于伦敦的各种问题,分享着趣事。
她的笑温柔、明亮,不刺眼,却让人想靠近。
骆衍没说话。
他安静地吃饭,偶尔抬头——余瑾正被队员们围在中间,浅笑、举筷、从容得体。
他低头,打开手机。聊天框依旧空白。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几秒,最后仍是锁屏。
他知道,有些话,不该轻易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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