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窃得瑶台光

村头的李二叔有辆牛车,到镇上赶集的时候会捎带他一程。村里人都知道他家有个瘫子向来对他多有帮衬,他是感激的,村里一些头疼脑热找他看,给多给少便只叫人家自己看着办,一来二去也算融洽。

待赶到村头,李二叔的牛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此时车上却多了一个人。那人高大得很,岔开腿坐在狭小的板车上占了一大半,陈仓月一时不知如何落座。

他这厢犹疑着,李守仁却打量着他绣在眉心的红纹,眼神叫人浑身不自在:“二叔,你可没说是个哥儿啊。”

“是个棒槌都与你无关,你还管上了。”李二叔训斥他,“赶紧腾个地儿给陈哥儿坐下,一身肥膘净占地方,半点用没捞着。”

李守仁被下了脸却敢怒不敢言,挪了屁股总算腾出点空间。

陈仓月对着车上的人客气一笑,放下箩筐便坐到他对面。

这路可长着呢,陈仓月不喜同生人闲聊,便百无聊赖望着身后渐远的风景,心中对楼礼的思念难以克制。这才分别多久?半点离不得的人却是自己。

乡村小道颠簸,他和李守仁相对坐着膝盖难免碰到,可他一心想着楼礼一时倒也没注意,直到一直粗犷的大手抚上他的膝盖。

他汗毛倒竖,面露疑惑望向李守仁。

“你相公怎未同你一起,叫一个哥儿抛头露面,怎么当人家汉子的。”

陈仓月微微合了腿往一旁侧坐,窘迫地笑答:“我相公身体不好,做不了这些粗活。”

“身体不好?那他能满足你吗?”

陈仓月含着笑意的眼睛冷了下来,浅笑着不语。李守仁却不依不饶:“我听村里人说他是个瘫子,你长这么俊却守活寡,多可惜啊。”说着手便不老实地往他身上摸。

陈仓月一把推开他,冷下来的一张脸竟有些叫人生畏。

“哟,还是个烈的。”李守仁色心不死,忽而凑近一张臭烘烘的脸怼着他,“可有人与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更有味道了。”

陈仓月此时也维持不住笑脸,掩了鼻子鄙夷轻笑,“不若你,不生气也一身的味儿。”

被一个哥儿讥讽,李守仁瞬间拉下脸,又行出一段路程忽而发作,起身叫停了牛车,“叔,停车!”

“又怎么了?”

“颠得我屁股疼,停车我要休息。”

“这才离村多久你就要休息,诚心捣乱不是?”

“你就说停还是不停,若把我骨头颠坏了我娘和你没完!”李守仁当真动了怒。

李二叔拗不过他,只能把车停到路边。

陈仓月一直警惕着他,抱着药笼尽量隔开距离,却不想李守仁不要脸了,一把扯开他的箩筐,草药顿时散了一地。

陈仓月怒视着他:“你做什么?”

李二叔也发现异样,出声询问:“守仁,你可是欺负陈哥儿?”

“二叔你别管,我今日便叫这哥儿见识下什么叫男人,什么叫雄风。”不等李二叔阻拦,李守仁两步上前将他扛到肩上窜进草丛。

陈仓月双腿凌空踢着,奋力拍打挣扎却撼动不了他分毫,死死被他按在草丛中压制着挣扎不得。眼见裤子要被他扯下,他失声惊叫,摸索到一块石头对着李守仁太阳穴狠狠挥舞,顿时把人砸晕过去。陈仓月未去试探李守仁死活,惊魂未定出了草丛,往李家村方向逃去。未免李守仁追来,他抄了近道小路,不过中午便回到李家村。

牛车先他一步回来,怕有人报复到家里,陈仓月慌慌张张往村尾赶去。院门开着,他怀着满腹委屈奔向寝屋,门却是从里面打开。

陈仓月怔在门口,看到李寡妇发丝凌乱一脸春意从屋里出来,一时费解。

村妇见了他也是吓着了,目光游离着神情略显尴尬:“陈哥儿今儿回得真早,我喂过楼相公了,你再帮他翻翻身,我屋里头还着着火就先回去了。”

陈仓月沉默了许久,倏尔咧嘴笑了:“有劳阿姐了。”

“不麻烦。”

望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陈仓月神色晦暗不明。神情恍惚入了寝室,只见床上的楼礼闭着眼,眼角却渗出了泪,而床边放着一碗白粥,肉沫儿都没有,伸手去摸了碗壁,烫得缩回了手。

楼礼嘴角溢出了一些米汤,嘴唇被烫出红痕。陈仓月缓缓跪坐在他床前,颤抖着手指帮他擦去滑落下巴的米白水渍,许久才哽咽出声:“我都舍不得叫你受一点儿罪,她怎么敢……”

“我是废人,仓月,废人便只由任人摆布,莫再为我伤心了。”

见他又开始说丧气话,陈仓月抹了泪不敢叫他烦心,“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做些合口味的。”

楼礼其实没胃口,可为了不叫他担心还是点了菜:“清淡些吧,炒个青菜就好。”

陈仓月便去做了几道菜给他端来,扶着他靠坐在床上伺候着他用膳。

“今日怎么这么早回?”

陈仓月迟疑片刻才回答他:“路上出了点意外。”

“没受伤吧?”

他摇摇头:“没有。”

可否认得并不高明,手心都还有被沙子磨破的红痕,却倔强地说着没有。楼礼虽不知他发生了什么,可看他受伤心里难过,却什么都做不了。

“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只是心疼你。”

陈仓月眼一红又落下泪来,他默默哭了许久,久到西照的霞光透过窗台铺在他身上,久到眼盲的家养鸡咯咯地回笼,才有了知觉般坐直了身子。

他抹了泪,努力笑着安慰楼礼:“无妨的相公,我不会让你再见着她。”

楼礼未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却见他风风火火出了房门,透过窗见他进了鸡棚捉了一只返巢休息的母鸡往厨房而去,只以为他要给自己做晚饭。

陈仓月确实做饭去了,他要炖一锅鸡汤。

捉了只最肥的鸡,面色不改一刀子抹了脖子,原本还在他手里挣扎的母鸡瞬间蔫了气。熟练地放血、烧水、拔毛,他一丝不苟地把鸡剁成肉块,放入滚水汆过再换了水,切了几段春笋下去一起煮,咕噜噜把汤煮出橙黄的油光,香味从灶房溢出,房间里的楼礼都闻到了。

一如既往,陈仓月先盛了一碗鸡汤给楼礼,剩下的一整锅搁置在透凉的井水里泡着,便进屋给楼礼喂汤。对着楼礼他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一勺一勺地吹凉,再一勺一勺地送进他嘴里。

天色渐晚,室内已有些昏暗,陈仓月收了碗立于门前,很轻很轻地对楼礼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又回到灶房,端起井水里泡凉的的鸡汤出了门,拐了个弯儿到了李寡妇家的木门前。

不一会儿,李寡妇开了门。

“谁啊?”

“阿姐,是我,今儿鸡汤做多了吃不完,我怕浪费送些过来给你。”

中午可算不得愉快,李寡妇看着一锅香味扑鼻油光澄亮的鸡汤面露迟疑。而大黄听到他的声音围了过来,陈仓月一如既往逗它,从锅里捡了一块鸡屁股扔到地上,被大黄摇晃着尾巴叼走。

李寡妇这才笑开了眼,接过他手里锅道:“哎呦,浪费可不好,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有啥好客气的,隔着墙便是一家人,我与相公在李家村无亲无故,这几年来也是多亏你关照才得以过上好日子。”

他这又是鸡汤又是感谢的,李寡妇被他说得羞愧:“陈哥儿,午时的事儿,我与你说声对不起。我也只是好奇,摸了几下楼相公,后来你便回来了,我当真什么都没做过。”

陈仓月收了笑容,换上一副自怜自艾的姿态,娓娓道:“我信你,一个瘫子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他露出苦笑,与李寡妇诉起苦来,“不怕你笑话,我守了这几年活寡早就腻烦了,如今只是一股子情义撑着却脱身不得,哪还有什么感情,如何又会怪你?”

“你是大度的,我一直知道。”李寡妇也不遮掩羞赧了,诚实告予他,“楼相公虽不能动弹倒是生得俊,实不相瞒,以前确实不敢的,今儿还是第一次没忍住,你就回来了。”

陈仓月捂了嘴打趣道:“那是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了。”

李寡妇朴实的脸上竟含了春似的,撒起了娇,“可真是,这般笑话我。”

“好了姐,汤都凉了,我就不与你闲扯了,你赶紧回去热一热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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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请神明附身
连载中布鲁斯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