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一个氧气罩啊，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姜见凌叹了口气，“师娘，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楣呢？”
桑岚默了一瞬，嘴硬道：“末人弄坏的？”
姜见凌用关爱三岁小孩的眼神看了师娘一眼：“一介末流之辈，他没那个智商。”
她落水后，鲸探阿姨和鲸察阿姨看似在认真搜救，实则是在划水，帮姜见凌争取时间。
但她们没水多久，就发现末人背包有问题，就地审讯，当场缉拿归案。
当时姜迎帆还在通讯器里给她直播呢，说岸上一片混乱。
大家一边担心小凌少，一边盘算自己能赢多少钱。
末人是前不久降分录取的转学末，刚来第一天，全校师生就暗地开了个赌局，赌他多久进堂子，从1天到87天不等。
因为87天后末人满20岁，再怎么样也该进去了。
校长相信末性本善，她押的是87天。
“不过我运气也不算差，碰巧遇到你们，还捡了一条命。”
姜见凌在内心默默补充，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愉快，桑岚那大黑脸一点也不友好。
“那是收徒前的考验。”桑岚似乎知道她内心所想，振振有词地狡辩。
浮世泉其实也设有安全区的结界，怎么考验都很安全。
姜见凌嘁了一声。
桑岚接着道：“其实也不算碰巧。”
貅武喜欢随机性，她夜间冒险的位置都是随机挑选的，但是6月2日至4日，她连续三晚出现在了浮世泉。
最后一晚，浮世泉异象陡生，貅武有些拿不准，于是把桑岚叫了过来。
一根根水柱跃起又散落，周而复始，跟喷泉一样，桑岚当下决定上班摸鱼，在浮世泉耗一天。
“泉心有灵，她可能感应到你有危险，才把我们召唤过去。”桑岚解释道。
后来，她跟貅武在旁边你拍一我拍一的时候，泉水轻柔地把姜见凌托到她们面前，但妖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她第一反应就是把姜见凌塞回去。
“轻柔？”姜见凌一顿，她觉得自己和师娘对轻柔的定义可能不太一样。
那天的漩涡明明快把她撕碎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最倒楣的是氧气罩坏了，第二倒楣的是碰上漩涡。
“就这么轻柔。”桑岚让小草轻轻飘落，“你那天上来的时候连皮都没破。”
浮世泉是人族的轮回之处，她一直在默默庇护世人，至于怎么个庇护法，历史书上也没有详细说明。
因为浮世泉在天上，人族得靠妖族才能上去，有妖族的保护，泉心没什么机会出手。
不过，桑岚在以前的档案中，翻到过马虎妖的悔过书。
马虎妖没注意到有人滑入水中，泉心把人送上来后，很不给面子地泼了她一身水。
姜见凌摸摸下巴：“听起来跟川云湖有点像。”
桑岚颔首，二界由惑源阵分隔，但凡阵法，必定存在薄弱之处，川云湖跟浮世泉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
“所以我添油加醋地说游泳有多凶险时，你压根没信。”姜见凌木着脸。
桑岚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据我猜测，水下肯定发生了你不知道的事。”
那十一个氧气罩坏得蹊跷，绝不是一句倒楣可以解释的。
姜见凌眉毛拧成了麻花。
之前她有些被大英雌梦冲昏头脑，反正噬灵草已经落网，人间界迎来安定，倒楣蛋只是她一个。
而现在一复盘，郊游那天的感觉确实有些微妙。
她好像在按照别人计划好的轨迹前行，还自诩清醒。
尤其是游泳的时候。
以往，姜见凌看到不感兴趣的东西都会直接避开，但那天在湖底的时候，她脑海中全是“好怪，再看一眼”，看着看着就游了老半天。
——我为什么非要游泳呢？
——我是自愿游泳的吗？
——我该不会被控制了吧？
姜见凌发出了灵魂三问。
“但总得有个目的吧，她没事控制你游泳干嘛？”桑岚不解。
姜见凌开玩笑：“比如送我游来妖界度假？”
话音刚落，师徒二妖相视无言。
半饷后，姜见凌打破了寂静：“最近还有瘴灵进来吗？”
有个东西，倒是挺想来妖界度假的。
“我问问。”桑岚会意，开始拨打剑麒的通讯。
——你好，剑麒正在休假，有事请挂机，无事请留言。
桑岚面无表情地挂掉，接着把通讯拨给蓝锋。
好在今天蓝锋比较靠谱，她很快接起通讯：“歪？”
“锋姨，这两个月有新的瘴灵进来吗？”
“好消息，没有啦！”
桑岚继续问：“机械鸭也没进来了吗？”
“当然，连机械蟑螂都没了。”蓝锋语气和煦，“放宽心。”
“好，谢谢锋姨。”桑岚挂掉通讯。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姜见凌满脸写着苦涩：“该不会全跟我一起进来了吧？”
“也不一定，探测雷达准确性很高，没道理遇到瘴灵不报警。”桑岚拍拍她的肩膀，“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那什么，瘴灵在妖界总比在人界好。”
姜见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桑岚看着徒女惆怅的表情，安慰道：“你知道锋姨的口头禅是什么吗？”
姜见凌摇摇头，认真捧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了。”桑岚道，“哦，最后两个字去掉。”
她不太会安慰妖，以前总是被剑麒吐槽，后来，好心剑麒提炼出这一金句，让她仔细背下。
桑岚讲笑话，就像教导主任那样一板一眼，但姜见凌能感受到师娘莫大的善意。
她笑了笑，抱住桑岚：“多谢师娘。”
“……你们讲完没？”背景板里的NPC小姜幽幽道。
她全须全尾地站在师徒二妖身后，神色不愉。
小姜想不通，这俩妖怎么那么能唠嗑，唠到她入道，唠到她给自己设好结界，又唠到静音键失效。
“可以啊，小姜。”姜见凌啧啧称奇，过来围着小姜转了好几圈，“来，摆个小土堆给姐姐看看。”
小姜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朝桑岚道：“结课！快点结课！”
“你们两个，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别急呀小姜，”姜见凌笑得没心没肺，“你看，瘴气都被你的雌威震慑住了，你得感谢我们。”
桑岚附和道：“没错，你是第一个入道的NPC。”
“我谢你爹的头。”小姜气不过，凝聚了几个土堆就往欠扁师徒砸去。
风刃轻轻隔开沉土，姜见凌留下一个欠扁的微笑，跟师娘先行逃离。
再次踏上演武场的土地，姜见凌感觉有些不真切，她抬眸看着天空，这是她如今生活的世界，也是她想要守护的世界。
“恭喜结课。”桑岚很有排场地变出一份大礼包。
“多谢师娘。”姜见凌恭敬地行了个礼。
拆开大礼包，彩带漫天飞舞，还有五颜六色的月经豆飘在半空，与此同时，貅武带着众妖风风火火地冲进演武场，就地摇瓶开可乐，庆祝凌尊凯旋归来。
“谢谢！谢谢姐妹们！”
姜见凌笑得牙不见眼，她往礼包深处掏了掏，粗略点了下，竟然有一百只猪猪。
知女莫若母，姜见凌对师娘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大手一挥：“姐妹们！今天我请客！”
…………
姜见凌最近不想看到也不想听到“自愿”这两个字。
结课后，她在瘴灵的影像资料中，找到了一个辨识度很高的机械鸭。
她去了几趟新闻社，在机器妖的帮助下，锁定了鸭鸭在人界的最后影像。
果不其然，瘴灵并没有留下作案证据，鸭鸭是自愿冲进火场又凭空消失的，就像她一样。
好在，她的大英雌梦并没有完全破碎。
浮世门开发出了稳固心神的新药，人体实验显示安全性良好，只可惜，世间最后一个末人在试药期间不幸身亡，第二性彻底成为历史。
另外，妈妈的团队迅速推出了隔绝噬灵草的防护罩，轻薄透气又便携，最近组局时，她们都对未来充满信心。
人间界越来越好，也没有再出现奇怪的自愿事件，这就够了。
姜见凌收拾好心情，跟貅武出去打猎。
妖族有自己的妖生追求，她们对钱财没有太大的**，因此漫山遍野的公畜都没什么妖来抢。
貅武例外，她妖缘好，免不得要请大家吃饭，猪牛羊当然是多多益善。
姜见凌也例外，她可以不用猪，但不能没有猪。
“你好你好，请问迦琅山是往这边走吗？”羊妖看到不远处的妖影，连忙跑过来，“她们说是这个方位，但我怎么找不着呀，是不是走错路了。”
“是的呀。”貅武掏了张地图出来，“就从这儿过去——”
“地图好，我还没玩过地图呢，球姐，你这是哪儿买的呀？”
“市集呀——”
“市集热闹！我也想去市集，听说有好多好吃的，哎我肚子都有些饿了，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好吃的呀？”
“我喜欢猪排，以前没开灵智的时候，老是有妖在我面前吃猪排。”
“馋得我呀，恨不得现在就吃上十个。”
羊妖说着说着就吸了吸口水。
姜见凌默默变了个沙发出来，让羊妖歇息一下。
貅武也掏出猪排：“先垫垫肚子——”
“谢谢谢谢。”羊妖喜滋滋地接过，“你们对我太好了！”
“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美味。”
“我可以连吃十天。”
羊妖没几分钟便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妖生经历抖落得一清二楚。
她是在生完崽崽后没多久开的灵智，但是那窝崽崽有些秽气，一个有灵性的都没有，她干脆全扔了，独自一羊来投奔迦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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