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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犁鼠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肠姨，你别看我长得壮，其实我就只是长得壮而已，”飞犁鼠坦言道，“我不爱修炼，好多年都还没入道。”
入道后方可施术，但对这位飞犁鼠而言，打打小工，跟人族一起玩全息游戏更有乐趣。
“不过，我可以去找姥姥们帮忙。”
飞犁鼠往黑鼠寨的金棚看去，今日来此凑热闹的族妖不少，随便抓一位都能帮衬一下，更别说，姜一刀还是鼠族的大恩姥。
想及此，她迈开大步，投奔姥姥们的金棚。
“等等，”肥肠突然道，“我们去那边。”
飞犁鼠眼珠一转，心领神会。
一位常年发光的光球少姥，一位常年炽墨的形象大使，再加一位常年羽绒服的叛逆分子，黑熊寨的智囊团成员风格鲜明，亦是求助的正确之选。
在踏血不知道的地方，肥肠和飞犁鼠已经建立起宝贵的全息游戏搭子情谊，经过昨夜晚间三小时和今日早间三小时的磨合，她们配合相当熟练，几乎达到人鼠合一的境界。
白岚地小分队的会议没有持续太久，眼前便出现一只壮硕大鼠。
“你好。”肥肠直切正题，“可以帮忙给姜见凌听个录音吗？”
金棚宽阔，貅武挪开一步，给乍然闯入的飞犁鼠让出位置。她问道：“什么录音？”
事关机密，飞犁鼠左瞧右看，有些迟疑。
白莫挥手设下结界：“别怕，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仇家。”
透明的结界罩下，肥肠看不见灵力，却能听见周遭音量骤减，耳边清净。她摆摆手：“也不是怕仇家，我们的录音不太光彩，怕被别人抓到把柄。”
“……别人？”桑岚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这个口癖鲜少从妖族口中听到，只有以姜见凌为代表的人族经常说起。
飞犁鼠眼神睿智，为她解惑：“没错，我背后有人。”
然后，她一秒切换成肥肠的沉稳神色：“我就是她背后的人。”
再然后，她左脸睿智，右脸沉稳，开口道：“我们是全息游戏搭子。”
桑岚沉默片刻，看向貅武：“现在玩得这么花？”
“嘿嘿。”貅武笑眯眯。
她有个朋友找了吵架搭子，互相对骂，磨练技艺，她们也会像这样轮流发言，若是将竞技场面录制下来，之后还能细细回味。
“我们能提前听听录音吗？”桑岚视线紧盯着飞犁鼠。
根据往年武林大会的会议记录，曾有对家安排妖手，混淆视听，意图破坏纠纷方的心态。她们跟这位飞犁鼠素不相识，眼下情况又格外特殊，还是谨慎为上。
“当然可以。”飞犁鼠爽快地按下播放键。
她有做工作记录的习惯，每日终端的录制功能自动开启，待到事后复盘，再删除录制内容。这个小习惯容易侵犯**妖权，非必要不会告知别妖。
今日主动暴露，纯属意外。在全息游戏的地图切换到夜玄早餐店后，二位搭子偶然间得知了武林大会的消息。
——武林大会的其中一位纠纷方是人族。
——已知，妖界只有一位人族。
——根据私密消息，踏血坑害了这位纠纷方。
推理完毕后，肥肠神色复杂，她索性拉了飞犁鼠过来参会，设法捞人。
可惜，私录内容不仅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还可能引火烧身，如今，这份录音只能拿来警醒姜见凌。
肥肠望向金云台，她希望某些人清醒一点，不蒸蛙头争口气。
☆
金云台，姜见凌的思绪已然飘到千里之外，她在大王的口才中深深折服，恨不得帮大王把自己送进糖子。
还好大王不卖保健品，否则定会稳稳占据销冠宝座，让夜玄再多一位富姥——不对，大王早已名列富姥排行榜前列。
姜见凌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如此天纵奇才，无论置身哪个行业，都能走上巅峰。
“包括诈骗行业？”隐形耳机传来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台下的肥肠慧眼如炬，一瞧见姜见凌那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姜见凌不自觉地在内心回答道：“没错，包括诈骗行业。”
回答完毕后，她才愕然看向黑熊寨的金棚，大姨，你谁？
智囊团仍然只有三位妖友，但她们身周有些许灵力波动，必定藏着结界，联想到刚刚那道声音，姜见凌合理推测，结界中有一位世外高妖。
世外高妖不语，她按下播放键，将见不得光日的录音，借由隐形耳机播出。
——我准备当妖上妖，剥削别妖来帮我种。
——这次中招的妖是个小年轻。
——略施小计，我就能拥有一个死心塌地的虜隶。
姜见凌：……
好轻松的声音，好残忍的言语。姜见凌沉默良久，才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身处金云台，一举一动都在群雌视线之中，她迅速调整态度，扮演立正挨骂的纠纷方。
她反应及时，群雌并未察觉她凶狠的眼神，只有智囊团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封印解除。”桑岚笃定道。
姜见凌找回本心，而桑岚也再次押中离奇案件，她满面春风，顺手摸过貅武的终端，下单了两箱推理书。事在妖为，总有一日，她会担得起“推理帝关门徒女”的称号，哪怕阿加莎并不认识她。
☆
白日烟花响彻云际，踏血在台上慷慨激昂，继续她的伟大演讲。
“一切变故，还得从九日前说起。
“世妖皆知，在下对蛇族仰慕已久，无奈三百年前反目成仇，她们曾经留在黑金寨的一衣一物，在下倍加珍惜。”
黑蛇寨的金棚传来几声嗤笑，踏血仿若未觉。
“刀姨早知此事，可她竟然、竟然——”踏血一时哽咽。
有些伤痛并不会随着时间消逝，经过九日的沉淀，她内心的苦闷反倒愈演愈烈。
“——竟然将我珍藏的蛇皮全数下锅。”踏血仰天悲叹，扼腕泣下。
姜见凌心知，机会就在此刻。
踏血陈词期间，她虽然不能发言，但没妖规定她不得有肢体动作，光明正大地在群雌面前钻空子，想必十分刺激。
说干就干，姜见凌大脑袋一震，猛然侧头，惊愕失色，原来竟是蛇皮！
“一百来斤蛇皮，就这样魂归肚里。”踏血的话语夹杂着怒音，就连金云台都被震了一震，“不，那不是蛇皮，那是我的寄托，我的希望，我遥不可及的梦想！”
姜见凌踉跄后退，也将金云台震了一震。她面上血色全无，原来，踏血口中那罪大恶极的肇事妖，竟然是自己！
“诸位英雌，”踏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凡我夜玄妖族，乐善好施，这是情分，不是本分，可如今，我最最最珍视的宝物，竟然被别妖这样糟蹋，我不接受、我不能接受！”
姜见凌同样不能接受，她微微摇头，初时每2秒摇一下，渐渐地，增加到每秒摇3下，再搭配捂胸口、抓寸头等戏剧性姿态，群雌很容易就解读出了她想说的话语：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踏血面上闪过一秒不悦，她生平第一次觉得，余光范围太大也不好。从前，雌性的视野角度是劣染的六倍，而随着双雌生殖技术的普及和生命体的多代进化，雌性的视野已然达到240度。
踏血陈词期间虽然正对群雌，但她的余光一直在打量姜见凌的小动作，灵活调整自己的策略。在姜见凌开始作怪后，踏血心下警铃大作，她的发言还未过半，少部分英雌竟然已经开始动摇，这之于邋遢王，实乃奇耻大辱。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群雌，黑金寨和黑鼠寨的刺儿头最为嚣张，正在拉帮结派。
前者是姜见凌的智囊团，她并不意外。至于黑鼠寨，踏血心念一动，自己的歼计或许早已被破霜识破，但她们互有把柄，不足为惧。
然而，拜姜见凌的抢镜行为所赐，许多散妖左听一句右看一眼，像墙头草一样两边跑，之后怕是对自己不利。
堵不如疏，踏血偏过头，冷酷问道：“你想说什么？”
姜见凌连忙摆手，指指自己嘴巴，再比划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她遵守规定，不会抢先发言。
踏血暗自咬牙，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讲相声。她朝蓝锋一拱手：“锋姨，我申请改为自由发言模式。”
蓝锋看向姜见凌：“见凌同意吗？”
姜见凌点点头。
“申请通过。”蓝锋微微一笑，“二位可以畅所欲言了。”
姜见凌极有仪式感，她擦擦指尖的汗，解开并不存在的拉链，朗声道：“诸位青天大姥娘明鉴啊！在下以姜一刀的信誉起誓，九日之前，不幸葬身妖腹的确实是鱼皮！”
“请诸位青天大姥娘明鉴！”踏血紧随其后，“刀姨天资雌厚，短短数月便步入五阶，区区障眼法，只能迷惑三阶及以下的妖族，刀姨这是明知故犯！”
正所谓娘说娘有理，姥说姥有理，二位纠纷妖数次过招，一时之间陷入焦灼。在她们冷静而理性的争执声中，黑鼠寨的金棚却轰然炸开。
剧烈冲击之下，琅琅金玉化为出鞘利刃，直直朝外射去，又有一道道炎红色灵力紧追不舍，以不容拒绝的威姿将它们按在身下。
红光烈烈，火骁鼠族长自废墟中走出，掷地有声：
“黑鼠寨‘千眼通破霜’有一言当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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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夜玄（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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