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中饭吃的早,吃完十一点还没到,天气预报有暴雨,李云声还洗着碗,外面的天就变了。
“出去吹风吗?”秦栩走来问。
李云声:“……好啊。”
新加坡有没有湾不知道,但他们这的新加坡湾是真的有湾,从东门到西门再往西接着走,就到了柳树滩。
站在堤坝上,一眼望不到头的碧水蓝天,眼底是绵延的柳树。
其实有一个岛,坐船一块钱过去,那里是孩子们的天堂,全都是玩的吃的。雨季来临,岛就被淹了大半,只剩了仿古的一座亭阁。
小时候很爱去,到了青春期就排斥一切小朋友的热爱。
暴雨将来,天地全都是一样的灰,大风裹挟着所有,似要将灵魂抽出洗涤。
秦栩最爱这样的天,行人匆匆,很快只剩了他一个,风从他的指尖,他的腋下,他的全身穿过,留给他坚强的温柔。
有时候风会和雨点一起来,有时候风吹了很久雨才来,有时候风把乌云推到了别处,那就只有畅快的风。
他很少邀李云声一起来吹风,和李云声再怎么亲密无间,他也有自己的世界,从前漫长的暑假,他都是独享这一刻的快乐。
雷声阵阵,天空划过闪电,李云声有点不安,又有点兴奋,他看着秦栩以急迫的脚步往前走,略显笨重的身体也变得轻盈,像一只……会飞的猪。
堤坝上的风要更大,仿佛站在树梢和屋顶之上,周身只有片叶没有飞瓦,眼前的湖面变得更加深沉,却没有明显的波浪。
雨还没有来,风开始了咆哮,看不见人了,连狗都躲了起来。
不停变化形态的闪电撕裂着头顶上巨量的乌云,压迫感会给人一种末日的震撼,但却不会绝望,因为都知道风会停,雨也会停,云破天青又是一场新生。
“我终于想明白你的小名为什么叫雷雷了。”秦栩靠在路边的护栏上说。
李云声弯起嘴角“哦”了一声,尼玛,这傻瓜是故意搞笑的吗?
“谁给你起的名?”秦栩扭过头来问李云声。
“我外公。”李云声说,“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秦栩没接话。
李云声又接着说:“我爷爷还记得点,那老不死的,我问他吃了什么,他把鱼刺往我脸上吐。诶,反正也死了。”
秦栩动了动嘴,又没说话。
“我奶奶整天说我爸和我爷是混蛋,我以后肯定也是个混蛋,混蛋会遗传。”李云声说着话锋一转,问秦栩,“昨晚孟乔送你回来,有说什么吗?”
“没有。”
“没有是什么,你俩难道一句话都没说吗?”
秦栩看看李云声:“你有病啊!”
“对呀,有病,不然我回来为什么……”
秦栩拍了一下李云声的嘴:“不许说。”
“哦,只能做不能说。”
秦栩瞪着李云声。
“宝马车当然舒服,你也随时可以坐奔驰坐宝马。”李云声淡漠了眼神,却又有着几分执着和较真,“我有钱了也买奔驰宝马。”
秦栩:“幼稚。”
李云声沉默了片刻,忽而问:“你说孟乔什么意思?他干嘛好好的要送你回家,那么殷勤。”
“点你的。”秦栩说,“但他说的话未必就不对。”
李云声做出倾耳细听的动作。
秦栩就继续说:“他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也觉得不至于闹掰,所以只是轻轻的点你一下。唐棣是他家的亲戚,他肯定要站在自己亲人的立场,你把刘兴拉进来,又帮他做场面,孟乔那么聪明当然看出你是什么目的。有的人跟你混是随大溜,可有的人跟你称兄道弟是真把你当朋友了,而你却一股脑把这些人都当成了资源,换取了你自己个人的利益。”
“你过于功利了。”秦栩看了看李云声,又转过头看天,“但也不能说你就不对,你要成为人上人,总归是要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上去的,你总不可能带领大家都发家致富,那你就是伟人了。”
李云声的脸色跟此刻的天一样,也有闪电在噼里啪啦。
“孟乔是赏识你的,如果以后你想跟他组队,做任何决定你要先说服他,他只有理解你,才有可能帮你。”
“那你喜欢他吗?”李云声突兀的问。
秦栩立时炸毛:“真有病啊你!”
“那我怎么感觉你每次看到他都小鹿乱撞的?”
“撞你妈。”
“行啊,我去撞你妈,你去撞我妈。”李云声口无遮拦。
秦栩一巴掌呼到李云声的脸上,李云声也没让,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傻逼!”
李云声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忍心打我的。”
天已经乌压压的黑下来了,四面一个活物都没有,打人的人眼中含了泪,朦胧的看着被打得人脸。
“我不是有意的,你说话气人。”秦栩上手去摸。
这力道才哪到哪,一点都不疼,秦栩动手对他而言也完全没有侮辱性,但李云声顺杆爬,拉住秦栩的手还是可怜兮兮的,张口却说:“我想喝奶。”
秦栩眼中的泪水瞬息收回,冷冰冰的骂道:“流氓,混蛋。”
李云声贴上来,手就往秦栩衣服里面摸,风吹的人冰凉凉的,手摸进去也是凉的。秦栩本来很硬气,但被碰到要害人就软了。
“哎呀,李云声!”秦栩望着头顶的黑云,“打雷了,老天爷看着呢,小心劈死你。”
李云声不为所动,依然贪婪。
“劈死我们。”秦栩又说。
李云声松开,给秦栩衣服放下,回过头去了。
这一次雨来的要比预想的晚,风停了雨才开始下,他俩已经回家了。但要不是李云声担心秦栩淋了雨伤口发炎,大概还要在外面多浪一会儿。
下了雨,雷电也停了,又开了电视。
万蕴没出去,还说晚饭她来做,李云声刚要说算了,她说做皮蛋瘦肉粥。
那还行,粥怎么煮都不该半生不熟,她用电饭锅也不会炸了厨房。
昨天租了三张碟,两张都黄了,最后一张是本山大叔的,想着喜剧给秦栩乐一乐,心情好了伤好的才快。
这张没黄,但也不是以为的喜剧。
小孩子看《落叶归根》,还没那种阅历共情,但依然叫人难过还哭不出来,有点想跟着笑,又笑得很苦涩。
看到一半万蕴进来了。
李云声怪道:“你怎么不敲门?没礼貌!”
万蕴理直气壮:“一个人有秘密,两个人就不是秘密了。”
幸好没有任何尴尬的场景,他俩坐的分的很开,李云声就叫万蕴一起过来坐,外面下着哗啦啦的大雨,三个人吹着风扇吃西瓜看电影。
万蕴问:“冰箱里的蛋糕怎么没吃?”
秦栩不吭声,李云声接话:“我看你在没好意思吃。”
万蕴:“吃吧,祝你生日快乐!”
李云声的生日都过去几个月了,他虽比秦栩小一岁,但其实也就相差了几个月,他是上半年的,秦栩在下半年。
“那你说的衣服还买吗?”李云声笑着问。
“做人别太贪婪,钱都给你了。”万蕴说着起身出去了。
李云声勾着嗓子说:“是你太小气,伙食费加了你,就没有余钱了。”
“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护照和签证已经办好了,这次时间可能要长一些,具体还不确定,到时候再跟你们联系。”万蕴回来手里多了个盒子,是一部新手机,“这次给我当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偏心。”
她给秦栩和李云声一起买的一样的手机,李云声跟人打架,还没用两个月就粉身碎骨了。
“这多不好意思。”李云声笑嘻嘻的接了过来,拆开了包装完好的盒子,倒是没犹豫,给秦栩的电话卡和内存卡装了进去,自己用旧的。
万蕴撇了撇嘴,又道:“钱我会定时打到栩栩的卡里,如果有急用,你替栩栩解决。解决不了,找他爸爸。”
这两人一言一语,秦栩坐一旁事不关己。
万蕴去做晚饭,外面的雨已经成淅淅沥沥了,李云声到冰箱把乳酪蛋糕拿出来,先尝了一口,砸吧着嘴说:“艾玛,这是什么奶油,味道怎么怪怪的?”
秦栩不喜欢吃甜点,也早就吃够了零食,他爱的是热乎乎的饭菜,和轻松自在的吃饭氛围。
李云声用自己吃过的叉子给秦栩挖了一块,秦栩让开脸:“不吃。”
“吃一口嘛,不然你妈又要怪我吃独食。”李云声笑眼撒娇。
“不吃!”秦栩往床上一滚,圆圆的翻过去了。
李云声忍不住想去弄他,就把叉子上的乳酪送自己嘴里了,然后拉过秦栩要喂他。
秦栩被他捏住软肋,只能张开嘴顺他意,结果刚进嘴,万蕴又不敲门进来了。
“冤枉,他不吃我才吃的。”李云声反应很快,举起一只手,无辜的表情含糊不清的凄苦喊冤,“平时我都是先紧栩栩吃的,他不要我才吃,我都是吃他剩的。”
万蕴:“……粥被我弄的有点咸,怎么办?”
“加水。”
“……我加过了,再加锅就满出来了。”
“唉!”李云声叹口气,“您老去歇着吧,不劳主子费心了,小奴来就行。”
万蕴站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说:“新款蛋糕,绿色的是开心果味,粉色的是红心芭乐味,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好吃的。”秦栩说。
“哦。”万蕴先离开了。
李云声扭头,看着眼睛还湿漉漉的秦栩:“你妈看见了吧?”
秦栩抿着嘴,口中的芭乐味乳酪在慢慢地融化,然后送给李云声一个温柔又腼腆的微笑。
“小猪。”李云声轻拍了一下秦栩的脑袋,然后起身去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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