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就坐在电脑的后面，靠着椅背抽烟，烟灰敲在秦栩叠的小船里。
“你可以别在我房里抽烟吗？”秦栩本想无视他，但无视不了。
孟乔眼皮懒懒的一抬：“这里是我家。”
秦栩缄默了片刻后说：“不然这样吧，我还是回我自己家去，哪天你要回来了，提前跟我说，我再过来跟你睡。”
孟乔按灭了烟蒂问：“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我去找阿姨，问她借点钱，只要我不去打扰她，她还是好说话的，借的钱以后可以还她。”秦栩说。
“行啊，那你收拾东西，我这就叫人把你送回去。”
秦栩知道他不可能答应，但还是做出下定了决心的样子，站起来先整理自己的书本笔记。
果然孟乔说：“你要是有志气，衣服也给我丢下，光着走出去。”
他这么说，秦栩总归是委屈的，即便心知肚明不平等，但话不能这么说，所以秦栩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你别太过分，就你这样怎么跟你谈恋爱，不如直接让我当你的狗！”
孟乔胜券在握又有些风凉而残忍的说：“我还有更难听的话，也可以把事情做得更绝。”
秦栩刚不过他，只能自己退，“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哭声很大，眼泪哗啦啦的流，但就像被吵醒的小婴儿，哭泣只是一个过程，等缓一缓自然就好了。
即便没有安慰。
“我答应你就是了。”秦栩一口浓重的哭腔，说完又忍不住哭出了声，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对成长，对青春。
孟乔讽刺的冷哼一声：“你答应就是了？这么不情不愿，搞得像我在逼良为娼一样。”说着眉头一挑，“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现在不感兴趣了，既然你想当狗，那就当我的狗吧！”
“黄漫你也看的不少，知道怎么当狗吧！”孟乔站了起来，“我去找根狗绳来牵着你出去溜溜，把你的屁股也露出来溜溜。”
孟乔气定神闲的走了出去，秦栩站在原地没有动。
1秒，2秒，3秒，秦栩的房门“哐当”的一下被撞开。
秦栩被轰然的动静吓得手一缩，拿起的美工刀掉在了地上。
孟乔的目光从地上的美工刀移到秦栩闪烁而仓惶的眼眸，迅雷之速冲过来，凶猛的一巴掌把人扇的倒了下去，脚还重重地踩在秦栩的背上，不让他起来。
“你妈妈长得很漂亮，如果回来没有意义，那就可以不用回来了，在那边给你生十个八个弟弟妹妹。总有一个像你的。”
Josh的身影在门口闪了闪，Jennies也咳了一声。
这里是书房，就算他俩没有进来，也已经进到了秦栩的房间。
通常情况下，在不被允许时这些人是不可以进入私人领域的，如果他们打破了规矩，那就说明在他们的认知里事态严重到不可控了。
Joe阴鸷的神情苍白又严肃的脸色很吓人。
秦栩怎么可能自杀，他当然知道孟乔仅仅口是心非的找不痛快，但他也没想到孟乔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还真的以为他会做傻事！
发现有人，孟乔清醒了过来，并且意识到过度反应的自己像有大病。
“Jennies你陪着他，Josh定最快的机票，先回伦敦。”一边说一边就走，看都没看趴在地上的秦栩。
他不能再跟秦栩这么玩下去了，越玩越增加了沉没成本。
秦栩爬了起来，匆忙的追上了孟乔，从身后一把将孟乔给抱住了，认真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话都说烂了。
孟乔深吸了一口气，手按在了秦栩抱着他的手上，缓缓地说：“如果我现在39岁，我再怎么对你，别人也不会以为我疯了，可我今年只有19岁，在大家的眼里，我是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小青年，不该这么疯批的折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孩。”
“是我不对，对不起。”秦栩这会儿没有哭，话说的清晰而真诚。
“不，是我在病态，在癫狂。”孟乔转过身来，“小羽你别怕，安心住在这里，等你高考结束就去找云声，你妈妈哪天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意识到孟乔这次走了大概不会回来，秦栩紧抓着他不放手：“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们之间极大的差距，你从小的优越感接受不了我的忤逆，可你的道德和素养又觉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所以你冷静下来又会难以置信自己的霸道和暴力。”
孟乔很意外秦栩会这么想。
“我一开始就知道的。”秦栩说，“不然我只会怕你，为什么还要挑衅你！”
孟乔更加意外了。
秦栩还要再说，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都饿了。”秦栩说。
孟乔：“……还不到饭点。”
秦栩问：“为什么一定要到饭点才能吃饭？”
孟乔没回答，因为说出来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只是个少爷，还没有能力独立的少爷，少爷从小的教养要他按部就班的照章办事，要他彬彬有礼懂得考虑他人的感受，要他一举一动都要顾虑到家族的声誉和影响。
“你想吃什么？”孟乔问。
“我想吃红烧排骨，想吃番茄鸡蛋。”秦栩说，“再来一大碗米饭。”
孟乔想了想，应了：“好，我叫人给你做。”
秦栩顺竿爬的提要求：“排骨要炖的烂一点，有肥有瘦，番茄不能太酸，鸡蛋要多多的，放六个蛋。”
孟乔抬了抬眉：“六个蛋太多了。”
秦栩一本正经：“你吃三个，我吃三个，不多，又不是吃多少身体都能吸收的。”
孟乔眉眼一弯：“可你吸收的就挺多。”
秦栩一拳打在孟乔的肚子上，孟乔挨了他一拳，把他手握住了。
“还走吗？”Josh问。
“还是原计划。”孟乔对Josh说，“去外面找个能上门做菜的厨子，做家烧风味，速度快一点。”
秦栩：“……倒也大可不必吧，不然我们出去吃，路边的小饭店都挺好吃。”
“不健康，重油重盐，食材不新鲜。”
秦栩说：“又不是经常吃，解馋而已。”
孟乔：“不行！”
“又来了。”秦栩叹口气，“算了，听你的。”
厨子上门照食材做就可以，厨房设备齐全，一个主厨三个人给他备菜打下手，费工夫的上压锅，蒸菜热菜同时做，还有现成吊好的高汤。
紧赶慢赶两个小时齐活，除了点名的炖排骨和番茄鸡蛋，还有蟹黄豆腐，白灼虾，清蒸多宝鱼，香煎小羊排，肉末茄子，凉拌时蔬，莲藕花生墨鱼汤。
家烧风味的饭店菜。
秦栩压根不挑，只要不是太难吃他都吃，虽然他说的时候只想到李云声炖的碎排骨以及他第一次吃后来就念念不忘的番茄炒鸡蛋。
但比饭店吃的放心，毕竟食材是自己准备的，还有自己人全程参与。
排骨是整根炖的，总共有六根，没有脊骨，从小排连到下面的脆骨，脊骨卸下炖的莲藕汤。软烂脱骨又不脱，口感恰到好处，骨头上的肉并不多，只留最香的贴骨肉，收汤时挂着浓浓的汁再撒上白芝麻。
秦栩双眼泛金光，上来就用手抓住一根冒出骨头的长排骨，一嘴咬住刺溜而下，嚼一嚼两口就下肚。
再来一根。
再来一根。
好了，说好了五五分的，不能贪。
“想吃再接着吃。”孟乔拿着筷子一个都没动。
“好啊好啊！”再来一根。
四根吃完可以了，做人不能太贪。
“八菜一汤呢，还有想吃的多尝一尝。”孟乔也不劝他只吃肉了。
番茄鸡蛋拌米饭，一碗刺溜也下肚了，感觉不过瘾，想再去盛碗米饭，孟乔将自己碗里分了一小半给他。
这次多盖一点番茄鸡蛋，慢慢地吃干净。
等他吃好孟乔才来吃，指使秦栩：“你给我剥点虾吧！”
秦栩好说话的去洗了个手，回来撸起袖子开干。
等餐的两个小时，两人聊了聊，孟乔问他：“刚刚为什么要拿美工刀？”
希望是误会，或者狡辩一下，但秦栩很无所谓的说：“自杀。”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
“知道呀。”秦栩说，“我死了，云声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你，你就永远也得不到云声了。我就是报复你。”
“所以如果不是我灵光乍现转身冲进来，你这会儿已经凉了。”
“也不一定，想死跟会不会真的去死是两码事，我小时候经常想死，但一次都没付诸实现，我拿着刀大概率也不会抹脖子的。那个刀一点也不锋利，削铅笔都费劲，割起肉来肯定很疼，我受一点伤就会放弃了。”
孟乔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小时候为什么经常想死？”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跟云声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点都不复杂。”秦栩说，“我妈高估了自己，觉得她一个人也可以把我养大，尽管我已经非常让她省心，但我自己却是一团糟糕。她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在我还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把我交给邻里、朋友、不大熟识的人、托儿所，今天是你明天是他，我都来不及跟那些人认识。”
“然后我就不好了，不爱说话，不会跟人相处，也不懂怎么保护自己。我爸爸来看我，我跟他也亲不起来，很麻木，他给我买吃的，我是有印象的，每次都是蛋糕奶糖什么的，吃完没多久就拉肚子，浑身都不舒服。”
“我不想他来，阿姨和妈妈也不想他来看我，后来我就到这里来了。还是一样的，欺负我的代价很低，每天过的如履薄冰，也真的会掉进冰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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