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不然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老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李云声忽然说。
秦栩怔了怔,让开了李云声的眼神,以前一说这个秦栩就会烦躁,他脾气不好只针对李云声,对其他人要么冷漠,要么忍耐。
他第一次跟李云声发脾气的时候,李云声还乐了,但后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家伙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李云声还拿他没办法,被他气的上蹿下跳要哭要笑。就李云声这样的,除了他老子,那是出身没得选,也就只有秦栩了,像找虐一样。
但这次秦栩说:“怎么治?之前买的那些药都没什么效果,一出汗还是有味道。”
“做手术。”李云声说,“我都去给你咨询过了,但你还没成年,有可能不会根治,赌一把吧!”
秦栩又怔了一下:“你问谁的?”
“医生啊。”李云声说,“我就今天下午去问的。”
下午他俩闹别扭,李云声想叫秦栩跟他一起去宋乐那玩,秦栩不肯,态度坚决。李云声看他这样就来火,口气也就重了些,秦栩一看他发火,脾气比他还大,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秦栩摔了门就进自己房间,他以前还会把门反锁,被李云声踢过一次之后就不了。倒也不是害怕,仿佛是架吵多了,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
宋乐是从幼儿园起就跟李云声玩的很好的发小,论起来他俩的关系比跟秦栩还要铁,但宋乐并没有因为秦栩的出现就有什么意见,他依旧跟李云声很铁,并且是接纳秦栩的。
就是秦栩不愿意加入。
也是宋乐说的,他妈妈的一个牌友也有狐臭,后来做手术就没了。李云声上了心,就想带着秦栩去问问。
秦栩不乐意去,李云声就自己去了。
回来路过小卖部,买了一包秦栩爱吃的某牌子辣条,给他放在炒饭里。秦栩也不难哄,给个台阶就下了,看他留了一碗在锅里,猜到万蕴会回来。
亲母子反倒客客气气,话也不罗嗦,秦栩有手机,功能只剩了闹钟,李云声守着他家的座机都能业务繁忙。
地址在一个私立的诊所,专门给人做腋臭的,口碑还不错,已经开了十来年了。不是什么特效药,要做微创手术,开一个口将腋窝里的异常大汗腺给清除,那就没有味道了。
成年人多数能根除,但未成年就不好说了,尤其还是青春期,大概率后面还是会生出新的汗腺。
李云声还去正规医院问了,人家一听才十四岁就摇头了,问早做了有什么危害,还是一样的话,就是会复发。
复发不复发的那是后面的事了,大不了以后再做一次,说不定将来医疗发达了,就像点个痣一样轻轻松松,又不是什么大病。
大病在秦栩的心理上,他总这样不跟人接触,以后怎么办呢?关键太敏感了,再这样下去,指定有大毛病。
想想那时候李云声的胆子是真大,他又不是秦栩的什么人,竟然也敢。
这事万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秦栩不是油耳就没有遗传到他爸的基因,秦栩与万蕴的距离也一直都是除李云声之外所有人的距离,再说她回来都是匆匆忙忙风风火火,露个面就又丢下他一个人了。
但也不能怪万蕴失职,她能给秦栩一个不错的经济环境,已经超过这世上很多的家长了。
如果没有钱,他的生活里也不会有李云声,秦栩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私人诊所是无所谓的,给钱就做。
秦栩进去,李云声在外面等,宋乐过来陪了会儿,看秦栩要出来了,他又立刻闪人了。他似乎也能摸到秦栩的脾气,就是抵触外人,只要李云声。
宋乐以前还爱调侃李云声,后来就不了,他觉得他这个兄弟挺难的,男人的难。
有些事情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有感觉的,李云声和某个女的乱搞,还是公然的,宋乐就不解了,直接问李云声:“你家小猪没跟你闹吗?”
李云声没装傻,看他沉默的样子并不像是不开窍,那就更奇怪了。
手术很快,就是后面要挂水消炎,连着输了四瓶,上面挂着,下面就要去放水。
麻药劲过了,两只手都不能动,李云声托着吊瓶陪他去上厕所。
帮他掏吧看着更别扭,李云声就给他连裤子脱下,厕所里也没其他人,秦栩被他脱的一整个屁股露在外面也没说话,就是瞪了李云声一眼。
李云声倒是不敢怎么样,内心担心还要装作轻松,撇开脸高举着吊瓶说:“尿吧,快点。”
秦栩皱着眉:“你不给我扶着,要尿到裤子上的。”
李云声:“……”
挂完已经是下午了,两人在外面吃了点,秦栩挨了两刀胃口还是很好,去吃他最爱的那家鸭血粉丝,又要了一个鸭腿、两个卤蛋和一份素鸡。
李云声把自己碗里的青菜给他。
他就剩了青菜,还厌倦的说:“我吃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李云声叹口气,这孩子真的,不叫人省心。
两人坐的公交回去,仅有的一个座位李云声推着秦栩坐了。坐下也会不稳,司机时常爱炫技,秦栩的两只胳膊一点不能用力,李云声就贴他身站着,一只手还要扶着他。
扶的太稳了,夏天的风穿过斑驳的梧桐树影,从车窗里漏进来,每一种气味都真实又陌生。终于不用在意别人的鼻子,不用理会嘈杂絮叨的话语,靠着坚实的支撑,熟悉的体温,睡沉了。
五站就到了,他们在新加坡湾东门下,一条马路的对面就是他们的家。不懂一个小区为什么要叫新加坡,使得他们从小就把新加坡当成了理想国。
“小猪,”李云声揉揉秦栩的脑袋,“到了。”
叫“栩栩”往往没什么反应,叫小猪就会气鼓鼓,一下就给回应,虽然不太友善。
秦栩睡的太熟了,醒来还双眼惺忪,没什么杀伤力。
“我表姐今天走了,我先回家拿点东西,晚上还去你那睡。”李云声说,“你跟我一起吧,看我家有什么菜,有没有你爱吃的。”
秦栩也不多话,李云声家他也熟,都习惯了,他奶奶爱唠叨,他妈妈总冷脸,他爸骂骂咧咧说动手就动手。
李云声经常从秦栩家顺点什么,其实多数都是万蕴特意给他们带的,但李云声从来都是说偷的,他们看到秦栩就不由得生出些心虚,因而会客气些。
就比如昨天,李云声给他奶奶两百,说中午叫秦栩来吃饭,奶奶拿着两百买了一只很便宜的肉鸡,顿了一锅一大家子的人吃。所以李云声在桌上给秦栩夹了两个鸡腿,奶奶克制的只唠叨了一句:“栩栩你要少吃点肉,你太胖了。”
秦栩捧着自己的碗只管低头吃鸡腿。
李奶奶总说秦栩脑子不行,都听不懂人话。
但秦栩身上的钝感是被李云声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太在乎别人说什么,那就只能去死了。
夏天的午后蝉鸣逾静,两人边走边闲话也没太在意,一拉房门就看到了纠缠的两个人。
衣服都只脱了关键部位,连在一起像交|配的狗。
男的是李云声的爸爸,女的是前面周力的妈妈,周力跟他俩一届的,以前经常欺负秦栩,总在上下学的路上堵他,也会到秦栩家骚扰。被李云声警告过一次,他就造黄谣,后来到底被李云声狠揍了一次,他才老实了,见到秦栩就躲着走。
他爸不在自己的床上,反而在李云声的房里,书还垫在那个女人的屁股下。
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李云声的书里就被夹了个用过的避孕套。
李云声到底还稚嫩,本能的发怔。
他爸见他不知道回避,先恼羞成怒了,上来就扇了李云声一巴掌,恶狠狠的骂他:“滚!”
李云声昨夜才挨的打,脸上还挂着彩,这一下明显更重。秦栩心都慌了,一步挤上来将李云声挡在了身后,咬牙切齿的瞪李爸:“叼人真他妈恶心,你配当一个爸爸吗?你还不如路边的一条野狗!”
“我不配,你有吗,还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毕竟不光彩,李爸也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呛了秦栩一句,又骂李云声,“你也他妈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给老子快滚!”
周力的妈妈在瞬间穿好了衣服,挤着门缝出去了,秦栩怕他爸真发飙,转身拽着李云声就走。
李云声家一直就鸡飞狗跳的,不光他爸吃喝嫖赌不顾家,他妈在婚前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嫁给他爸更多的是无奈之举,如果有爱,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冷漠疏远。
这是根上的问题,哪怕有一点感情基础,在长久的相处里也会多一点包容。
前些年李云声的堂哥读高中,在他们家借宿了三年,都是奶奶的孙子,李奶奶承担的多些也没怨言,有矛盾吵一吵又含糊过了。后来妈妈的侄女也要来借宿,担负最多家务的李奶奶就不乐意了,矛盾一天天地开始升级。
李云声有自己的房间也没独处的条件,以前两个男孩还好挤一挤,不高兴了才去秦栩那,现在表姐住进来,那意思就是叫李云声去别人家了。
李云声的意见不重要,小时候他劝过他爸妈离婚,被他俩合起来揍了一顿,还把他狼心狗肺的言行散播了一圈,连老师都去开导他,说什么爸爸妈妈全是为了他,他要懂感恩,要学会体谅大人的难处。
后来他不去掺和,却又把罪过对向他,大家都指责他不该没心没肺,孩子应该是父母感情的调和剂,而不是选择回避。
李云声原先也高估了自己,但事实就很荒诞,他把矛头引过来,在挨一顿打后结束。
他欠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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