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桑珣是因为打了侮辱他母亲的私生子桑铭,废了桑铭一条左腿,才被赶出桑家的。
桑铭对他又怕又恨,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回来,所以他走上电竞这条玩物丧志的“不归路”,桑铭给了他极大的助力。
桑铭在联盟内部,应当是有人脉在的。
如果他孑然一身,哪怕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也不会低头去求桑铭。
可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SKG战队的队友们,尤其是Rivulet,已经没有多少年华可以辜负了。
他得放下他的傲气,为队友们争取今年的参赛资格。
不就是尊严吗?
他舍了就是了。
桑珣记不清自己离家几年了,他感觉自己该有几辈子没回过家了。
当他回到桑家的私家庄园,确实有种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的陌生感。
只有庄园门口的喷泉没变,其他建筑早已旧貌换新颜。
家里的管家也早换了一批,不光他看着眼生,也没有人认出他是家里的小少爷,看着他简陋的穿着打扮还上前提醒他这里是私宅,不接受参观。
桑珣沉默良久,对管家说:“我是来找桑铭的。他现在在家吗?”
老爷很疼爱现任夫人,经常带夫人出门环游世界,桑铭也就时不时邀请他那帮狐朋狗友来家里开party。
只不过往常来家里的那些人穿得时髦又骚包,就算穷也会攒钱买奢侈的名牌突显逼格。
像桑珣这样朴实无华的,压根没见过。
管家对桑珣的身份持怀疑态度,不过桑铭恰好不在家,他用不着验明桑珣的身份,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少爷不在家,你自己联系他一下吧。”
桑珣既没桑铭的联系方式,也不能拖到明天再见他。
他今天一定得见到桑铭,不然赶不上联盟的审查了。
正当桑珣一筹莫展时,斜眼瞥见一个“老熟人”打着哈欠从门里走出来。
这人是桑铭的小跟班,成天跟在桑铭身边说些谄媚讨好的话,把桑铭哄得心花怒放,捞到了不少好处,实际上就是个身无长物的败家子而已。
桑珣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拎住了他颈后的衣料,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董石岐,你怎么没跟在桑铭身边,他人呢?”
管家还以为他们是在用特别的方式交流感情,当桑珣真是桑铭的朋友,自顾自回院里忙自己的家政事务了。
董石岐见到桑珣就像是老鼠见到猫,惊恐万分。
当年他是亲眼目睹过桑珣砸断桑铭的暴力场面的,记忆犹新,可以说桑珣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但是他对桑珣的畏惧不全出自于桑珣当日失控的残暴,更多的是做贼心虚。
其实桑珣只是把桑铭的腿砸骨折了,桑铭休养了几个月,恢复得很快,没有落下残疾。
是他在桑铭耳边吹风,让桑铭装作终身残疾博取桑利鸿的怜惜。
桑铭骨裂的假诊断书是他托关系伪造的,桑铭的手杖也是他送的。
所以此刻看到桑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冤魂索命、厉鬼缠身,后背一阵阵发凉。
“珣少……”他颤颤巍巍地叫桑珣。
桑珣冷着脸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桑铭呢?”
语气里满满透着不耐烦。
他这副阎王样吓得董石岐魂飞魄散,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找到桑铭再打一顿。
别人不知道,董石岐还不知道吗?
也就是这位爷骨头硬,桀骜不驯,始终不肯跟家里认错,他才有可乘之机。
老爷上面还有老太爷,桑利鸿也得听他爹的。
老太爷对桑珣向来关怀备至,对他们所做的事也门儿清,把他叫到老宅提点那次,几乎是要了他半条命。
可不敢再惊动这老爷子了。
嫡庶有别,这位爷才是正经嫡出,桑铭那个桑利鸿跟人厮混生出来的算什么东西,那个母凭子贵的狐媚妖精又怎么能坐正宫之位。
只要这位爷“改过自新”,回来学习打点家族企业,整个桑家都会是他的。
他和桑铭都得粉身碎骨,最好的结果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而这位爷却可以凭着优渥的家世全身而退。
董石岐平时跟桑铭扮主仆情深,可到了攸关生死的时刻,那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会儿果断出卖了桑铭。
“最近老爷终于肯重用少爷了,交给了少爷一个大项目,但这项目特别难啃。合作方是个商界的大人物,少爷今天打听到对方在英蓝会馆,追着对方去了。”
难得小人得志后眼高于顶的桑铭,也有对人俯首帖耳的一天。
桑珣听了五味杂陈。
他“不成器”,难道桑铭就是什么雕琢一下就能变成珍品的“璞玉”了?
打从他第一次见到桑铭,就识破了桑铭那纸糊的伪装。
这人就是个弄虚作假的惯犯,勤奋努力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当然,也不是埋头苦干就有主持家业的才能本事。
桑家交到桑铭手里得完,然而现在桑利鸿居然真的把大事交给桑铭去做了。
要不是他已经跟桑家恩断义绝,恐怕难免忧心。
但现在,关他什么事呢?
桑铭的行踪他已然知晓,没有在此逗留的必要。
他松开董石岐的衣领,临走前不忘威胁,“骗我,或者给桑铭通风报信,你就完蛋了。”
董石岐憋屈地赔笑,“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给少爷通风报信不就坐实了我叛主的名声吗?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桑珣姑且当他说的是真话。
他着急赶时间,匆匆离开了。
-
董石岐给他的情报是没错,可每到一个地方,都是桑铭前脚刚走,他后脚赶到,和桑铭擦肩而过。
他也是够有毅力的,追着桑铭一路跑,跟足迹打卡似的,踩了有七八个地方了。
天快黑的时候,他总算跟上了桑铭的步伐,在一家中式茶馆,见到桑铭。
这家中式茶馆盖得和世界级的藏书阁差不多高,空间与影视剧里的青楼差不多大,室内的陈设都是价格高昂实木家具,明清时期的款式,一看就烧了不少钱。
茶馆的制度也是高端的会员制,非会员不能随意进入,只能在茶馆特设的接待厅候着。
桑铭向来自诩高人一等,不愿与“下等人”待在一块儿,可偏偏今天他也是来求人办事的,只配在接待厅苦等,毫无预料地跟桑珣打了照面。
他近来得了桑利鸿的器重,春风得意,顾不上盯着桑珣,只知道桑珣离开了Royalty,转而去了名不见经传的小俱乐部。
人在得势的时候是懒得跟蝼蚁计较的。
都用不着他给桑珣出难题,Royalty俱乐部自会好好伺候桑珣,加上桑珣的倔脾气容易得罪人,恨桑珣的不止他一个,肯定往死里下绊子。
桑珣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
他想到了桑珣的日子会过得不好,可他着实没想到桑珣会低三下四来求他办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稀罕事。
他心里那点卑劣的心思被瞬间勾起,玩味地看着对他毕恭毕敬的桑珣,心想“你也有今天啊”。
他原本歪坐在金花梨木圈椅上,见状来了精神,倾身向前,摩挲着下巴打量着脊背挺直的桑珣,忽然觉得很是刺眼。
哪有站着求人的呢?凭什么桑珣能站着?
他可是打折了他一条腿,他也要他那条腿废了才解恨。
桑铭邪笑着对桑珣说:“这样吧,你跪下来求我,不然一点诚意都没有不是吗?”
男儿膝下有黄金。
桑珣从来没给人下过跪。
但是他为了理想,为了队友们美好的未来,下跪算什么?
即便是他的身跪下了,他的气节也百折不挠,铡刀都斩不断。
桑珣沉吟片刻,当真在桑铭身前跪来下来。
接待厅的地板是坚硬的木板铺就的,正常人只要跪上一分钟就能感到明显的痛觉,五分钟会刺痛难忍,超过十分钟会僵硬麻木,难以再起身。
桑铭只觉得神清气爽,满腔快意,有种大仇终于得报的满足感。
可是他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羞辱桑珣,笑眯眯地说:“反正我待这儿也无聊,你给我磕个头助兴吧。”
桑珣深吸一口气,看着桑铭的眼神能杀人。
但他忍下来了,面无表情地问桑铭,“你是真的能帮我,不是在耍我,对吧。”
是可忍熟不可忍,桑铭这回要是敢遛他,他指定把他下半身都砍了。
桑铭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而问:“桑珣,这么多年过去,你有后悔过砸断我的腿吗?”
桑珣沉默不语。
也许有吧。
他又不是以伤人为乐的恶棍,也会抵触血腥的画面。
但只要想到桑铭侮辱他因病过世的母亲,他就恨不得剁了这个畜生。
桑铭当初的原话是:这小娘们儿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啊,我要是咱俩的老子也会动心。啧啧,死这么早真可惜,不然都不知道上了她的滋味有多**。但是,我比你大啊弟弟,你妈还没怀里的时候我就在我妈肚里了。她不过是徒有正妻的名分,可老头子馋的是我妈的身啊。
想到这里,桑珣攥紧了拳,手背上青筋迭起。
就在他快要暴走时,谢元度从茶室里出来了。
他今天的行程安排得特别满,见的都是身家过亿的贵宾,不得已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这是他行程表里的第十场会见,也是最后一场。
尽管很疲惫,对待身边同等地位的客户时,脸上也是带着清浅的笑意的。
直到他不经意地朝茶馆的接待室里一瞥,透过竹帘缝隙看到了跪立在里面的熟悉身影,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殆尽。
他连把客户送走再说的体面都不要了,指着接待室对体贴服侍他们的茶馆侍者说:“你们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坐视不理?”
不怒而自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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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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