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现·第十四章

整个晚上,柳如凌都在认真地用司空浩给他装的软件、通过视频学习简体字,顺便适应现代语言的表达。

突然手机在手上持续震动,屏幕上方显示“司空浩来电”。

柳如凌有些紧张地点击了绿色按钮,对面响起了低沉的话音。

“在干嘛?”

“何言?”

“把手机凑到耳边说话。”对面提高了音量。

柳如凌笨拙地照做。

“现在声音是不是清楚了?”

“嗯。”

“在干什么?”

“我……在研习简体字。”

“感觉怎么样?”司空浩浅笑,想着这柳如凌还挺乖。

“总觉字体失了骨架,比不得正体雅致。”

“宋代崇尚书法艺术,繁体字被视为正统,简体字在你们看来,确实简陋草率,缺乏艺术性。”

“文以载道,当求笔画丰富,形体端庄。”

司空浩解释:“现代简化笔画是为了提高识字率和印刷效率,与你们宋代‘美学与规范’的文化目标不同。”

“嗯。”柳如凌轻应。

“不习惯的话,你可以继续使用繁体书写,现代人基本都能看懂。简体字的话,你能看明白、不影响阅读就行了。”

“好。”

司空浩沉默了几秒:“那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

“已经会用现代表达了啊,学得很快。”

“嗯,我会勉励前行。”

“晚安。”

“安。”

-

第二天一早,柳如凌吃了医院提供的营养早餐。正准备下床活动下筋骨,有人直接推门进了屋。

来人一男一女,男人身着黑色大衣,女人一身酒红套装,打扮精致、浓妆艳抹。

“哎呀,恢复得不错嘛!”女人笑眼盈盈。

男人却神情严肃、语气严厉:“怎么回事?我一不在家就惹祸!打个架差点把命打没了!”

“哎呦,你别一来就埋怨。这不,阎王爷又给好好的送回来了。”女人的声调带着戏谑,那最后一句仿佛还带着几分遗憾。

柳如凌望着他们,心中本能生出一丝厌恶。

虽然对这二人没有印象,但是他们的言语和举止,柳如凌太熟悉了。

那个男人,尽管说话略显粗鄙,但态度和他那父亲简直如出一辙——娘亲亡故后,他便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责骂;自从知晓了那事,更是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嫌恶和排斥。

而那个女人,让柳如凌想起柳家大夫人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这般笑法,他一眼就识得是虚伪。

“医药费你们学院给垫了?”男人再次开口。

“不知。”柳如凌垂着眼,嗓音沙哑。

“打人那小子有没有什么表示?”

“不知。”

“不知不知,一问三不知,你到底知道点什么?”男人有些气急,“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玩意儿?!”

“行了行了,别跟他置气,说正经事。”女人在一旁推了推。

男人清了清嗓子:“你们学校领导给我打电话了,估计是怕学校被问责、影响形象,让你们两个尽量达成私下和解。”

“也不是不能和解,听说对方家里条件挺好的,”女人接话,“如果肯认错,就得让他拿出点诚意来,你可别随随便便答应了!必须多要点儿!”

“多要点何物?”

“钱啊!”女人瞪圆眼睛,“你不是挺精的嘛?!怎么?被打傻了?”

“要多少钱都跟你们没关系。”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司空浩靠在门边,穿着灰色T恤加做旧牛仔裤,姿态松弛,带着现代城市男孩那种倦意随性的气息,眼神却如刀锋一般刺向那对男女。

柳如凌抓紧被子的手松了松。司空浩的到来,就像一道暖阳破开阴霾,让他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

空气安静了几秒,女人道:“呦,这不是那个好同学嘛!”

“什么好同学?”男人问。

“就是……”女人有些心虚,“他之前说,柳池出院可以到他那里借住。”

“我和柳池本来就是合租的,不存在借。”司空浩神情自然,目光坦荡,看不出一丝破绽。

柳如凌望着他,眼底浮出细微波澜。

“呦,还在外面租房住了?挺有闲钱啊?!”女人阴阳怪气,斜眼瞅柳如凌。

男人咳了一声:“既然这样,正好告诉你一声,反正你也不回来住,家里重新装修了,你那屋给你妹做琴房了。”

那人的言语表达似懂非懂,但柳如凌听得出来——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还有,我跟你阿姨和妹妹,春节报了团,欧洲十日游,也不在家。所以……”

“所以正好,和我回家一起过年吧!”司空浩接过话头,从那二人身边经过,连个正眼也没给他们,来到床边,“我家里人巴不得多个儿子。”

柳如凌张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女人嘴角扯了扯,似乎听出了司空浩口中的讽刺,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对了,说回正事!我们来的目的呢,就是嘱咐你,到时候索要赔偿,医药费是一笔,后期的护理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也得给足,可不能轻易饶了那小子!”

“阿姨,这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司空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是他监护人,当然有关系!”

司空浩轻笑,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柳池已经成年了、打算撇清关系,现在又变成监护人要在索赔里插一脚。

“先提醒你一句,”司空浩神色淡然,语气却锐利,“柳池已经二十周岁,早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已经不存在法定监护人了。”

女人面色僵了僵:“他爸和我养了他这么多年,难道没资格得到补偿?”

“再说一遍,柳池已经成年,赔偿与否,金额多少,必须由他本人亲自主张。”司空浩庆幸自己前两天查了相关的条文,补充道:“退一步,就算他没有成年,若未曾依法收养,你作为后妈,最多只是他父亲的配偶,在柳池这里,并不具备母子关系,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的监护权。”

虽然是晚辈,但司空浩身上的气场却带着独有的压迫感。

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不就是学了点法,别在这儿显摆了……”

司空浩不再搭理她,转而看向柳如凌,脸上露出柔软的浅笑,似乎是一种安抚。柳如凌一双大眼睛回望着,里面满是崇拜和感激。

男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转脸对着柳如凌:“说的对,反正你也二十了,以后什么大事小事,别找家里,有能耐就自己解决!”

说罢,拉着女人转身离开,像两个丢盔弃甲的逃兵。

柳如凌抿嘴,不知要说什么。司空浩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往椅子上一坐:“今天感觉怎么样?”

柳如凌注意到司空浩的头发上存留着一些水汽,身上似乎还飘着淡淡的清香。难道这是……刚刚沐浴过?

柳如凌迅速收回视线:“感觉稍愈,已能下榻而行。”

司空浩挑眉:“这么厉害?!”

柳如凌面颊微红:“同学言重了。”

“要不要去外面?今天阳光很好。”

柳如凌眼睛亮了亮,揣度着新学的现代表达:“可以吗?我确甚是怀念户外清新之气。”

“有什么不可以?!”司空浩边说,边打开柜子,里面有邹致回老家之前给柳池送来的衣物。

“把这个穿上。”司空浩手里提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外面挺冷的。”

柳如凌缓缓下床,司空浩走近,谨慎观察他是否需要搀扶一把。

躺在床上还不觉得,这一下床,柳如凌立刻直观感受到司空浩的身高。

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肩膀宽阔,挺拔如松。

司空将军站在面前,也会是这种感觉吗?

司空浩低头看他,伸手将他头后的乱发捋了捋,然后目光继续停在柳如凌身上。仔细端详后得出一个结论——那站立的姿态,确实是一点柳池的影子都没了。

柳如凌垂着眼不敢回视,接过那件羽绒服。看上去挺大一件,体积蓬松,抓在手里却轻如云絮。

“如今之人,冬日皆着如此衣裳?”

司空浩笑了笑:“这叫羽绒服,里面填充了鸭绒或鹅绒,保暖性能很好,在北方的使用率很高。”

“羽绒服。”柳如凌重复,脑中联想到传说中的西王母羽衣,“昔时,吾辈多着绵袍或貂裘。”

“这个轻便、好保养,高品质的羽绒服,保暖效果会比貂裘还好。”

柳如凌一边把衣服往身上穿,一边轻叹:“轻若无物,暖如拥炉。”

然后他又想到司空景边塞戍守的部队,若能人手一件此保暖羽衣,定不畏风雪、千里不寒。

“你可以走多远?需要的话,我去借个轮椅推你。”司空浩帮柳如凌把衣服拉上,问道。

柳如凌没有立刻回答,两眼盯着拉锁看。这又是何等胡人奇物或匠人秘法,竟把机关锁设计在了衣物上?

想了片刻,他意识到自己问题实在太多,便也没好意思追问,回答司空浩:“无需轮椅。”

出了住院大楼,一阵风扑面而来,寒冷却不萧瑟。

柳如凌眯了眯眼,做了个深呼吸,立即感到精神振奋:“此地,似比汴京寒冷。”

“北京比开封更靠北,所以更冷一些。”司空浩替柳如凌把背后的帽子戴上,“走一段,如果觉得冷,我们就回去。”

“不冷。”柳如凌拍了拍身上的羽绒服,“果然是保暖神器。”

司空浩挑眉看他,柳如凌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新学的表达。”

两人往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踱。柳如凌脚步尚有些虚浮,走得拘谨。司空浩在旁边不动声色地伸手护着,像怕他随时跌倒。

大概是冬季的原因,小花园里除了几株腊梅,看不到其他花卉。松柏、冬青和其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耐寒灌木到是绿油油的。有的树上挂着红灯笼,火红的穗子轻轻摇曳。

柳如凌脚步慢了,眼睛看着那一处处的红色:“正月将至?”

“嗯,”司空浩点头,“下周就过年了。”

柳如凌微微有些怔愣,这是巧合吗?自己“离开”的时候,恰好也是这腊月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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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金雨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