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学法律的,以后当律师打官司什么的……”
“律师……”柳如凌之前在郑悦琴口中听过这个词,自己也查询过,“受当事人委托或法院指定,依法协助当事人进行诉讼、出庭辩护,以及处理有关法律事务的职业。”
“诶对对对!”张承睁大眼睛,“你可以啊!是不是背了词典?!”
“之前在网络中探寻过。”
“探寻得好!记性也好!”张承啧啧了两声,继续,“说到性格呢,我比较大大咧咧,学习成绩不好,呃……用柳池的话说,就是头脑简单……但是我人不坏!”
张承讪讪看司空浩:“浩哥作证。”
“鲁莽冲动,意气用事,好勇斗狠,一意孤行……”司空浩面无表情地补充。
张承缩了缩脖子,无力反驳,只好转移目标:“浩哥呢,你也看见了,高富帅,是我们体育学院出了名的‘场上狠角色、场下闷葫芦’。他之前在校外帮几个学弟摆平过一次冲突,没动手的那种哦!后来就被学院的人视作‘大哥’了。名声传到其他院系,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误解成恃强凌弱的头头。实际上,他极少主动打架的,他只是擅长用气势和话术压场。”
柳如凌把目光投向司空浩,对方没说话也没回视,从柳如凌手上拿过水杯、转身去添水。
“浩哥真的很牛逼的,体育场上绝对的风云人物,性格又沉稳,心思还细腻,有自己的原则,不欺凌弱小,也从不趁人之危。虽然不爱说话,看着冷漠,但一旦认定了谁,就会默默护到底!他是我心中永远的神!”
“你在给我写悼词吗?”司空浩打断,“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的光辉事迹列一遍?”
“我就是实话实说……”张承放小音量嘟囔。
病房的门被敲了几下,是送餐的来了。
张承过去接,两个大袋子里飘出食物的香味。
“我给你要的四喜丸子和丝瓜蛋汤,”他边往外掏,边说,“我和浩哥都是辣的,你病没好就吃清淡点。”
柳如凌望着那被锡纸包裹的四方盒子和装着汤汁的塑料小圆桶,不知从哪打开。他迟疑着动了动手指,司空浩已轻轻接过,替他撕开盖子,又把并连在一起的竹筷一分为二,递过去。
“多谢。”
这几天来,医院所谓的营养餐基本都是些米粥、鸡蛋和水果。今天这下楼走一遭,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他慢慢把食物送入口中,米饭软糯,肉丸咸鲜酥嫩,汤汁可口,其中还有淡淡胡椒香气。
味道当真不差。
“我们两个学院呢……其实是有些仇怨。”张承吃着水煮肉片,继续叙述。
“仇怨?”
“嗯……咱们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老把两个系往一块儿凑,男生宿舍被安排在同一层,还净搞些联谊啊、联合晚会啊、课外互助之类的……这接触多了,当然就会有摩擦。”
柳如凌点头,表示理解。
“我们体育学院有夜训,晚上回来动静比较大,你们学院就一直控诉我们噪音扰民。然后我们宿舍又小,有时候一些体育器材什么的就直接放门口了,你们又说我们占用公共空间……我们也知道,法律系课业重、爱安静、讲规则,但有时候你们那言语也太犀利了点,搁谁像个孙子似的被教训,都会很生气吧?!我们嘴笨,大部分时候吵不过,就只能借着身体优势威胁一下……”
柳如凌停了筷子,若有所思。
“而且,咱学校最瞧不上的就是我们体育系。校领导还经常说,”张承学舌,拿着腔调,“学校资源有限,自然要向更能体现学术与社会价值的学科倾斜。体育虽可强身,却终非立身之本……”
张承越说越气:“我呸,既然我们只会流汗、既然我们没社会价值,你设立这个学院干鸟用啊?”
司空浩瞥了张承一眼,暗示他说话注意点。
张承轻咳一声,忍不住又补充:“你们法学院那可是学校的荣光,每次学期结束的大会都被夸得天花乱坠的。”
“千载更迭,人心未改。”柳如凌眉头轻轻蹙起,“吾来之年代,亦复如此。大宋朝堂,尚文抑武。文官执笔,可决将军生死;武将纵然浴血奋战,回京仍需低眉顺目……若非边疆告急,世人皆愿以诗酒清谈自傲,讥笑沙场血尘。”
他语调平缓,却带着几分喟叹。
“重文轻武!对,我们学校就是重文轻武!”张承撇撇嘴,一脸不服气,“所以,你们学法律的心气高,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掌管乾坤;我们学体育的血气盛,流血流汗反倒被看不起。”
司空浩无语地吐出一口气,看向柳如凌:“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然后矛盾升级主要是因为学校把我们的体育馆改建成模拟法庭了。”张承摊摊手,“我们本来训练空间就紧张,经费削减到正常训练都难以维持……我都怀疑你们法学院哪个老师跟校领导有什么关系……”
“说重点!”司空浩语气严厉地打断。
“好,重点来了。法学院所有人都只会bb,除了一个人……”张承表情严肃起来,“就是柳池。”
“柳池有何不同?”
“柳池……他除了会bb,还会动手打人。”张承说完,往后躲了躲,怕司空浩因为自己还是没有说到重点而上来给他一脚。
柳如凌面露惊异,张大眼睛:“柳池常与人争斗?他是崇尚暴力之人?”
“不,他不是那种人。”司空浩合上自己的饭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声音低沉而笃定,“他打架,通常不是为了自己。他无法忍受自己的院系被诋毁,也看不得自己的朋友受欺负。这些时候,他都会出头。”
柳如凌怔了怔,指尖微微收紧。
司空浩抬头,目光与他正对:“法律在场的地方,他会说理;法律管不到的地方,他就用拳头护人。”
张承喉头一紧,心底忽然涌出难言的酸意。司空浩的这番话,到真的像是追忆柳池的悼词。
柳如凌抿了抿唇,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不是好斗之人,而是……替旁人负重。
半晌,他轻声道:“若在我那一世,他或许也会因见不得弱者受欺,而身陷险境……只是,此种心性,实在难得。”
“柳如凌……”张承站起身来,表情认真,“柳池,是我打伤的。”
柳如凌愣了愣:“何故?”
张承深吸一口气,鼓了鼓勇气,把那日与邹致发生冲突,之后柳池去网吧门口堵人,然后自己顺手抓起砖头反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没想过下那么重的手……”张承低下头去,像是给面前的人认错,又像是给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哀悼。
许久,柳如凌平静地开口:“然则,是柳池先发制人、事态遂失控、你不过是失手。”
张承张着嘴愣了几秒,听着柳如凌这话,像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正高兴着,张承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他的律师发来的——
「受害人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重伤二级。警方已将案件性质从“治安案件”正式转为“刑事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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