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姜珩整张脸,透明的镜片上倒映着不断绽放的烟花,浓密的睫毛因为靳泽的这句话颤了两下,就连心跳也随之同频率地快速跳动。
他真的有后遗症了。
他还没来记得问靳泽为什么要给他放烟花,其他的同事都已经把他拉走了。
“靳总你是不是动用钞能力了?我下午去问的时候人家还说不放呢。”
“你猜?”
“肯定是。”
“不是钞能力,靳总是这家酒店股东。”
“哇,那我后悔了,刚才没点那个雪蟹,想着给靳总省点钱呢,看来根本不用省。”
“现在加上也来得及。”靳泽被围在中间,笑着应和着员工的话。
“靳总,我想吃澳龙。”
“随便点。”
姜珩远远看着靳泽被簇拥在中间说话玩笑,像是一只流连于花丛中的蝴蝶,美丽迷人,一颦一动都牵引着自己的视线。
夜深了,天空再度变得沉寂,楼顶的人渐渐散了,只有靳泽还低头坐在躺椅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靳泽?”姜珩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喊道。
“嗯。”
靳泽应了一声。
姜珩提醒说:“回去休息吧,起风了。”
靳泽坐起身子,从烟盒中掏出一支烟,含在嘴中点燃。
无边的夜色中只有点点橘黄色光亮,随风摇曳,靳泽整个人在白色的烟雾中看上去有几分落寞,“等会就下去,你去睡吧。”
“我也不困。”姜珩没有走,只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安静地陪在身边。
靳泽见姜珩穿的少,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起身给两人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
“靳泽。”
靳泽指间夹着烟,眉眼半阖,垂头看着地面,在听到姜珩喊自己时,眼珠微动看向身旁的人,“怎么了?”
姜珩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你晚上说烟花是给我放的?”
靳泽以为姜珩要说什么,没想到就这个,“对啊。”
“因为下午的事情?”
“嗯哼。”
“不过今晚没有猪头菜,猪头下午被我们两气跑了。”
姜珩没忍住嘴角的笑意问:“他为什么这么针对你?”
靳泽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地说:“瞧不上我呗。”
“因为你之前没钱?”姜珩看着靳泽在风中略显瘦削的身影,想起贺文允下午的话
“差不多吧,我和他一个大学的,他和我室友是朋友,一来二去大家就认识了。反正从认识起他就瞧不上我,嫌我从山里来,什么都不懂,普通话都说不好。”
听着靳泽缓慢的讲述,姜珩眼神多了些不知名的情愫,眼睫低垂,安静地看着靳泽。
夜晚的秋风将靳泽的声音吹散,飘到姜珩身边。
“有次他生日约我们去餐厅吃饭,那是我第一次喝咖啡,别说咖啡了,要不是来北城读大学,我连火车都没见过。我哪知道咖啡的糖要加进去,后来他就这事笑了我大概……”
靳泽眯着眼回忆了下,“靠,距离我大一都十年了。”
靳泽说得云淡风轻,姜珩情绪却变得逐渐失控。
“他只是比你会投胎,其他什么都比不过你,所以只能通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努力找到一些优越感。”
靳泽吐出烟雾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不在乎。”
可是姜珩在乎。
似乎隔着浓浓的夜色,靳泽都感受到了姜珩隐忍的愤怒不满,这是一种鲜少在姜珩身上出现的情绪,宛如不起波澜的古井泛起荡漾的涟漪。
靳泽掐灭了手中的烟,缓步起身,身体依靠栏杆,闭眼感受迎面而来的清凉晚风。
“其实我今天不是第一次遇见贺文允。”姜珩走到靳泽身边,挡住了风,靳泽有头疼的毛病,冷风灌入脑子里,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很难受。
靳泽睁开眼,目光中带着疑惑。
“我和他弟弟是高中同学,见过他几次,不过看样子他并不记得我。”
“他弟弟?”
“贺……”靳泽皱眉想了下。
“贺文彦。”
“哦,是叫这个。前段时间在市区超速酒驾,差点撞了交警,贺家花了不少关系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靳泽嗤笑一声,“贺家两个儿子一个眼高于顶,一个天性恶劣。”
“在学校的时候贺文彦有没有欺负过你?”
姜珩没有回答。
靳泽骂了句脏话,“还真欺负你?”
“高二的时候班上有一个竞赛保送决赛的名额,取平时测验成绩和最后一次大考的成绩,我的所有成绩都比贺文彦高,但是最后这个名额给了贺文彦。”姜珩平淡地讲述起这件事情,尽管远远不止这些。
还没等靳泽说话,姜珩就继续说:“不过后来我还是从初赛进了决赛,拿到了金牌。”
“不愧是小姜老师,真厉害。”靳泽担忧的神情渐渐消失,衷心夸赞道,不免多问了句:“你是一直都在国内读书,还是之前在英国读?”
“我十四岁之前一直在英国读书,后来回国了。”
“哦。”
“那你在英国生活很久啊,你们家之前是在英国做生意吗?”
“不是。”
“嗯?”
两人站在一起依靠在栏杆处,静谧的风声附近打转,姜珩握着栏杆,抬头看向天边零散的星星,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其实我之前瞒了你一件事。”
“瞒我什么了?”靳泽敛起嘴角的笑意。
姜珩目光带着几分忐忑,却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说:“我之前和你说我家破产了才回国只说了一半。”
靳泽眉梢放松,点燃手中的烟戏谑道:“所以小姜老师现在是又变成富家少爷了?来体验民间生活吗?”
姜珩摇摇头,“不是。”
“我是私生子。”
靳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叼着烟神情错愕。
姜珩淡淡地回忆道:“我妈之前在英国留学认识了我爸,后来生下了我。我跟着我妈留在英国,我爸则在国内。”
“我总是很久都见不到他一次,我以为他在忙生意,但其实是因为他在国内还有个家。”
姜珩的语气缓慢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靳泽则默默听着他说话,没有打断他。
“我在英国一直生活到十四岁,直到我爸死了后,我才发现我是私生子。”
“怎么没的?”
“死在别人床上。”
靳泽后悔自己的多嘴了,将烟默默塞回嘴里。
“他死了那天,我见到了他家里的人,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国内早就结婚了,有一个孩子,比我大两岁。他和我妈在英国只举行过婚礼,没有领证,甚至我妈生了我以后才知道他居然在国内还有一个家。”
“他家是他父亲做主,他父亲不喜欢我们,所以我们连我爸的葬礼都没去成。”
“后来我外公在国内的生意破产,身体不好需要有人在身边,所以我妈就带我回国了。”
“我外公和我妈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才一直没有告诉我是私生子。”
靳泽声音很轻,“在你出生前,除了你爸没人知道你会是私生子,这不怪你们。”
“可是我外公因为我是私生子才去世的。”姜珩声音哽咽,剩下的话他说出来都有些难受,他目光投向靳泽,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伸出手轻轻抱住面前的人,至少现在他想要一个靳泽的拥抱。
靳泽对于这个动作有些意外,可是却没有推开姜珩,只是很轻地抚了抚他的背。
“我回国后有一天在学校遇见了我爸的父亲。”
“当时我是学生代表,他是颁奖嘉宾,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原来他们很讨厌我,所以还是在私下见面时喊了他一声爷爷。”姜珩说话时,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只能用力抱住靳泽才能稳住身形。
“他当时没理我,只是事后让助理警告我,让我不要到处说,我是他家的私生子。”
“但是助理和我说话时,被我班上一个同学听见了,第二天全班都知道我是私生子了。”
姜珩整个中学生活都充斥着私生子,野种,小三的孩子等字样,他刚回国时中文不好,也没有什么朋友,只知道像个书呆子一样埋头学习,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身边的同学,可是他的周围却总是充斥着没来由的恶意。
第一名怎么样,学习好又怎么样?还不是私生子,腆着脸去喊人家爷爷,结果人家根本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诸如此类的话语姜珩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他变得越来越沉闷,不爱说话,除了照顾妈妈就是学习和兼职。
剩下的话姜珩不用说,靳泽都能想到他当时的无助崩溃。在过去的十四年内都以为自己家庭幸福美满,一朝爸爸死了,妈妈破产,自己是私生子,被同学嘲笑挖苦霸凌。
靳泽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抱住姜珩说:“这不怪你,都是他们不好。”
“我有一次做值日生,结果被同学关在教室内出不去,我外公来找我,才知道我在学校一直过得不好,他去找了老师,还去找了我爸的父亲。”
“我外公为了维护我,和我爸的父亲吵起来了。”
姜珩停了许久,从肺中缓缓吐出一口气,语调凄凉悲切,带着化不去的悲伤,抱住靳泽的手臂渐渐收紧。
“结果他那天心梗发作去世了。”
清冷的月色洒在广阔的天台上,将两人抱在一处的背影拖得极长。姜珩整个人都在发抖。
靳泽任由姜珩抱住他,努力安抚着他悲伤的情绪。
姜珩轻声喊着靳泽的名字,这个简单的名字似乎会给他增添些勇气。
“怎么了?”
“你……以后谈恋爱了能不能告诉我?”
靳泽怔了怔微微偏头看向姜珩。
“可以吗?”姜珩又问,他不想当第三者。
在姜珩期翼的目光下,靳泽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姜珩将他抱得更紧了,下巴搭在他肩上,一时没有松开的意思。
靳泽大脑短路片刻,心中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腔内横冲乱撞,最后汇聚成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珩是不是喜欢他?
没错,他超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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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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