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呀?你讨厌我?”
李念稚看他不说话,故意这样问。
贺洲看见她眼中的狡黠,闷声说:“没有。”
他注意到李念稚乌黑的编发自然垂落,没有带任何发饰。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用布包裹的、精致的水晶发卡,递给她,喉咙滚动几下,说:
“这是你上次落在洗车店的。”
李念稚眼里划过惊喜,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原来落在洗车店了,谢谢你啊贺洲。”
她刚要伸出手来拿,想了一下,又放下了手,对着贺洲说:
“刚好,你帮我夹在头发上吧,这个发卡跟我的衣服很配,就是这个位置,我自己够不到。”
她指了指自己头发的位置,用眼神示意贺洲。
贺洲愣了两秒,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念稚等了两秒,贺洲还没动作,她着急的催促:“快点呀!一会儿就到我了!”
贺洲这才缓缓走上前,将那支栩栩如生的蝴蝶发卡轻轻别在她的发间。
在触碰到她柔软的发丝时,手指不禁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李念稚,快过来!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了。”指导老师在舞台的两侧招手叫她。
“来了!那我去了,拜拜。”
李念稚冲着贺洲小手一挥,就小跑着往舞台去。
不过两分钟,上一个节目就结束了,台下的学生们看了大半表演,不少已经有些疲劳了,无聊的讲起了小话。
“下一个节目是高二5班李念稚同学带来的古典舞表演。”
顾孟舟念到李念稚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停顿了1秒,但速度太快,没有人注意到。
台下的李三川听见闺女的名字,一下子坐直了,两眼放光的看着台上,等着自己宝贝女儿的出现。
李念稚缓缓走到舞台中央站定,四周光暗了下来,一束圆光聚焦在了李念稚身上。
她的目光在台下四处寻找,看见爸爸慈爱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没注意,顾孟舟下了台,也站在那个方向。
而舞台旁边的贺洲,却以为她一直在看顾孟舟。
伤感的音乐缓缓流淌出来,踩着音符,李念稚轻舒长袖,翩然起舞。
在这一刻,李念稚尽情的放松自己,绽开身体的那一瞬间,突然间有些记忆涌入了脑海。
“阿念跳舞跳的这样可爱,为何还闷闷不乐?”
清润的声音带着笑意,似是在笑她僵硬的舞姿。
“你也取笑我,我不要再跳给你看了。”
“阿念莫气,这才学没多久,慢慢来就好了,无论你跳的怎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可爱的样子。”
她突然间有些恍惚,好像有了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
悲痛、绝望、难以抑制的无力,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仿佛是千年的宿命,心脏抽痛的想要流泪。
越是这样,她的动作却越是流畅有感染力,尽情宣泄着心里的情绪。
台下的叽叽喳喳声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停下来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台上的少女。
顾孟舟定定的看着,目不转睛,身后的薛夏晚见了,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李念稚那么漂亮,那么耀眼,顾孟舟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
不止是顾孟舟,贺洲的脚也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的视线顺着李念稚的视线飘远,掠过很多人,最后落在顾孟舟的身上。
贺洲喃喃地说:“就这么喜欢吗?”
为了顾孟舟这样伤心。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李念稚也已经大汗淋漓,她有些恍惚,记起现在身在何处。
机械的鞠了一躬,台下突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是哪个班的美女,我又一见钟情了。”
“别想了,校董的女儿,高二的学妹。”
“太好看了吧,这才是今天晚上最精彩的节目!”
“好有感染力,跳的我都想要流泪了呜呜呜!”
李三川骄傲的翘起嘴角,对着旁边的校长说:
“我闺女太棒了,跟仙女似的,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校长看了看他中年发福的身材和国字脸,嘴角抽动了几下,心里好奇校董夫人得多强大的基因才能把两个女儿生的这么好看。
李念稚深深呼出一口气,走下舞台,还没缓过劲儿来,有些神思不属。
“李念稚,你跳舞太好看了,我都要感动的哭了!”
后台几个等待上台表演话剧的女生纷纷迎上来激动的说。
“最后一个节目是由我校话剧社带来的《雷雨》,请大家掌声欢迎!”
候场的同学来不及多说,纷纷上了舞台,没注意李念稚笑容的勉强。
刚才她看见了梦中人的眼神,温和地,包容地,像平静的海。
她在那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人,不是顾孟舟。
她被那样浓烈的感情冲击的还没回过神来,因此也就没住意自己大大的裙摆被道具的一角勾住,霎时间就摔倒在地。
“啊!”
李念稚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钻心的疼痛,疼的流出眼泪来。
她低头想看自己伤势的瞬间,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抱了起来。
贺洲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放在她的腰后将她拦腰抱起,薄唇紧抿,深色的眼睛里泛起一点紧张和担忧。
“你没事吧?伤的严重吗?”
贺洲没顾及那么多,看她摔倒身体本能地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李念稚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轻咬着嘴唇,借着膝盖的痛楚抒发心里的难过,她抽泣地对贺洲说:
“疼,疼死我了,呜呜呜……”
贺洲看她哭的这么凶,以为她摔得很严重,慌忙抱着她往医务室跑,急得满头是汗,还要听她抱怨。
“呜呜呜,你慢一点嘛……你的胸膛好硬,咯的我好疼啊。”
李念稚不舒服的时候就格外作。
贺洲抿了抿唇,果然放慢了脚步,手臂略微松了松,没抱的那么紧了。
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贺洲额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不慎滑落,落在她白嫩的锁骨上,烫了她一下。
李念稚张了张嘴,视线触及贺洲微微汗湿的黑发,扁了扁嘴,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一直安静到了医务室,她才又开始娇声喊痛。
“老师,不能轻点吗?她很疼。”贺洲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医务室老师是个三十岁多岁的女医生,闻言抬头瞅了他一眼,有些好笑:
“还要我怎么轻点,要不你来?”
然后看一下病床上的漂亮少女:
“没什么大事,就是破了点皮,每天抹药膏不会留疤的。”
现在的小情侣,一点伤跟怎么了似的,害她刚才都吓了一跳。
“诶?你俩在一起多久了?你们老师知道吗?”
“老师!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李念稚着急的解释,贺洲眼眸闪烁了几下,没吭声。
“哦,那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女医生忍着笑,心想女生可能没这个意思,但男生火急火燎的心疼那小姑娘的样子,她可不信男生不喜欢。
啧啧啧,这小姑娘长得也好看,虽然娇气了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公主。
“不放心就再观察一会儿,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
女医生说完就出去了,李念稚坐在病床上,贺洲还站在一旁盯着她的伤口,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李念稚这会儿已经冷静了,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她情绪不好,对贺洲的态度就有些不好,人家好心送她来医务室,她不仅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了,还嫌人家硌,她偷偷瞄了一眼贺洲的胸膛。
贺洲因为个子高,穿着校服看着偏单薄,实则抱起李念稚的肩臂和胸膛都是精瘦的肌肉,眉骨突出,五官深邃,并非是顾孟舟那样白净少年的长相,而是有一种沉默的野性,一旦发酵,就会深深的吸引人。
李念稚突然觉得贺洲长得也挺好看的,跟顾孟舟不相上下。
贺洲注意到李念稚在看自己,压抑着不受控制的心跳,唇角绷紧,哑声说:“不客气。”
声音也好听。
李念稚不由地想。
两人在医务室里,不知道顷刻之间外面已经下起倾盆大雨。
注意到雨声的时候,李念稚趴在窗台上,看着砸在窗户上的雨点,觉得今天运气真不好。腿本来就伤了,还要淋雨回教室。
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贺洲从女医生那里借了一把伞,不发一言的递给她,然后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上来。
李念稚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想弄脏自己的裙子和舞鞋,最后还是趴在了贺洲的背上,一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手撑伞举过他们两人的头顶。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身后人温热柔软的的身体,贺洲的整个背都僵硬了,可是心底丝丝缕缕的喜悦参杂着小心翼翼的奢望却悄悄涌了上来。
“贺洲?”
“嗯。”
“你累吗?”
“不累。”
“谢谢你,你真好。”
“不谢。”
“贺洲,你话好少,没人说过你有点闷吗?”
贺洲一深一浅的踩在水坑里,喉头漫上苦涩。
是啊,他太闷了,嘴也笨,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安安也闷,可是我最喜欢安安,闷不是坏事,我觉得你也很好。”
沉默寡言,坚实可靠。
“你这么不爱说话,我看你好像都没什么朋友,从今天起,我们俩做好朋友吧!”
贺洲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被后面的人儿掌控着,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嗯。”
“贺洲,你的背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肯定是小时候我爸爸也经常这样背我。”
“可别看我爸爸现在发福了,以前我爸爸比你还瘦……”
贺洲安静的听着,只希望这一小段路能远一些,再远一些。
……
不远处,顾孟舟目光黑沉的看着,这段时间李念稚再没有来找过他,甚至路上遇到都远远的避开,好像真的不想再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直到看到舞台上的李念稚,那么骄傲自信,那么光彩夺目,他的心也触动了一瞬。
现在看着慢慢走远的两人,他惊觉自己似乎升起了一丝不虞和妒忌。
那个男生是谁?是他新喜欢上的人吗?
那么他呢?曾经那么执着猛烈的追求就这样轻易放下了吗?
顾孟舟渐渐地有些恼怒,她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顾孟舟才发觉自己的不正常,他为什么要管李念稚的事?她不缠着他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顾孟舟死死咬着牙关,告诉自己不该胡思乱想,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薛夏晚这种与他命运共生的、如蒲草般坚韧的姑娘,而不是什么都不会,脑袋空空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他不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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