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上课之前的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并不算长。
不比中午,这个时间段,大约一半左右的人都没有回寝室,而是待在班里聊天、玩闹。
怀翎的小腿还在隐隐作痛,他坐下身子,有点好奇磕到了什么程度。
应该青了吧?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只有自己一个坐在角落的位置,只要没有人特别去注意就不算显眼。
思及此,怀翎掀开了自己的裤脚,一点点往上抿起。
裤子很厚实,内里附着软软一层绒毛,怀翎抿的有点费劲,在小腿边圈成了一大坨。
他低下头去看,果然是青了一小片,又伸手去摸了摸,估摸了一下疼痛程度。
结果:非常痛。
怀翎不犯病的时候还是很怕疼的。
“怀翎。”
正想把裤腿放下来,怀翎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很有辨识度的声音,柳木息那张俊脸很快在他脑海中浮现。
怀翎扭过头时,柳木息正盯着他露出的那一段小腿。
灰色的毛绒袜子覆住一小截皮肤,其余部分晃进柳木息眼中。
小腿肉被周围抿着的裤腿稍稍勒出了一点肉,圆润柔软的弧度往下渐渐平整流畅。
那原先应当是无瑕的白皙,现在浮着扎眼的淤青。
柳木息走进班,将手里一管白色包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递给怀翎。
“我刚才去小店买的。”
上楼梯的时候他发现怀翎的走路姿势不太对。
怀翎低头看了一眼包装上的字。
是药膏,活血化瘀用的。
柳木息竟然给他买了药。
怀翎接过药膏,从眼角到眼尾弯出了一条笑晏晏的弧度,“谢谢,你人真好。”
从以前到现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
柳木息丝毫不去想自己适不适配这句夸奖,毫不谦虚地弯唇应下,“你要在这里抹吗?”
班里的同学越来越多了。
对这个班还是不太熟悉,怀翎犹豫了下,选择回寝室去抹。
反正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呢,时间应该够了。
“不是,回寝室吧。”
怀翎放下裤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不能拽一下你的衣服?”
柳木息眉梢一动,但没有让他拽衣角,而是把手递过去,“抓着手吧。”
怀翎稍微呆了呆,试探地将手放了上去。
其实他只是想抓着一个东西借力站一下,但柳木息却觉得是怀翎腿太疼没法自己走楼梯。
虽然已经见识挺多次了,但还是不自觉去想。
怀翎已经弱成了连楼梯也没办法自己走的程度了。
他感受着掌中软乎乎的触感。
手是热的,但指尖却是凉的。
与怀翎不同的是,柳木息整只手都很凉。
不是温凉,而是冰凉。
怀翎蜷了下手指,心想可能是柳木息刚刚在外面冻的吧。
心下感激。
柳木息因为跑上跑下给他买药,吹着冷风,手都凉成这样了。
两个人的想法全然不在一个频道。
站起了身子,怀翎即将收回手时,柳木息毫无所觉地带着他往外走。
怀翎带着点疑惑的语气问道,“你也要回寝室吗?”
柳木息动作顿了顿,侧过头去看他,眼眸微狭,“我陪你回去。”
“有东西落在寝室了,刚好顺便。”
515寝室。
日光热烈的倾泻而下,不吝啬的撒进一室暖阳,夕阳温柔,跳到怀翎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怀翎的发丝比空中的光线还要灼眼。
柳木息目光跟随半晌,直到对方坐到床上,黏人的光束被柜子遮住了一些,但还是有倔强的时不时到他身上晃一晃。
“过来坐。”
怀翎拍拍身边的位置,将那一片小床铺拍出向下凹的手印。
柳木息走过去坐下,瞟到对方枕边放着的毛绒玩偶,眉头一跳。
但随即他就接受程度良好地轻轻掀过。
这两天他对怀翎的印象已经截然不同了,再发生什么他觉得自己也能面不改色。
怀翎脱了鞋,一只脚踩到床面,腿曲起。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动作不太方便,视线也受限,看不到小腿面伤痕的全部。
但柳木息能看到。
方才在班里还没怎么注意,现下一看,那小腿处的痕迹都已经泛紫了。
青青紫紫的像是印到了白花花的面团上,明显至极。
怀翎动作放不开,眼睛也看不全,手指沾了点药膏就盲目往记忆中的方向抹去,用轻微的疼痛试探大致位置。
不过这种方式是抹不匀的。
膏体有的成坨状沾在皮肤上,被手指避开,有的还涂在了完好的部分。
柳木息看了一会儿,脸上哄人的笑意淡了,不易察觉地轻啧一声,看得颇为费劲,“你别弄了。”
怀翎闻声看他,嘴角因为刚刚的认真还向外拉直了一点。
柳木息伸手握住他的脚腕。
穿着珊瑚绒厚袜子的脚被裹的暖洋洋胖乎乎的,脚腕都看不出来形状了,但还是能被柳木息一只手握得完全。
即使是隔着袜子,他手掌的温度还是慢慢传到了怀翎皮肤上。
怀翎冷得缩了下脚趾,被袜子掩盖。
“干什么啊?”他脑中已经有个猜想,但又觉得不太应该。
“你药没抹匀。”柳木息低下头看向那处乱七八糟又青又紫又白的皮肤,“要揉开,不然好不了。”
说着,他伸手去碰,还没来得及给人做个预告,就触到了已经温凉的小腿肉。
冰得怀翎下意识一抖。
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柳木息高挺的鼻梁和垂下的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神色。
突然想到。
这算不算冰敷?
“那也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嘴上这么答,柳木息丝毫没收着手,打着转地揉那淤紫的部分,剧烈的钝痛混着冰凉直冲他的脑神经,怀翎下意识想把自己缩起来。
只不过还没开始动作,便被柳木息提前预知到了一般,攥着他脚踝的手下施力,立刻就让怀翎动弹不得,那条腿可以说是任人宰割。
“可不要乱动。”
柳木息眯起眼睛,因为低着头的原因,仗着怀翎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唇边露出笑容。
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有给怀翎这人上药的一天。
而且还只是一个小磕伤。
他太乐意看见这么脆弱又任他宰割的怀翎了。
柳木息兴奋的差点哼笑出声。
他没控制手劲,应该说是故意的。
怀翎呼吸急促起来,下垂的眼尾变成略细的一条,唇瓣被抿得死紧。
“呼……”他想伸手将对方推开,却又想到柳木息是好意帮自己抹药。
于是手掌盖在床铺上,指尖都发白。
柳木息克制地压下唇角,只是眼中的神色一时没有归于平静,他抬起头,对上怀翎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么可怜的模样,是他造成的。
真是令人开心。
“不揉开的话会更疼。”
嘴上这么说着,柳木息终于愿意放弃力道,却试探着让怀翎最疼的那个点,时不时擦过。
每次按到那儿,他都能敏锐的感受到怀翎细细的颤抖。
等将药膏全部抹开并且都渗入皮肤之后,怀翎已经疼累了。
也疼麻了。
这样一来,竟然也不怎么能感觉到疼了。
柳木息心情颇好地看着对方红红的眼尾,将裤腿给人放下,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掏出纸擦了擦手。
怀翎的体温已经将他的指尖暖温了。
他像是毫无所觉,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怀翎用衣袖将蒙着的薄薄一层眼泪揉干净,声音带着些微哑意,“有点……”疼。
最后这个字,到了嘴边被他噎回去。
还是不说了。
他呼吸缓慢,脑中想到了什么,僵硬地想把自己缩起来。
怀翎其实是个能忍痛的人,疼得狠了就掉掉眼泪,忍着不出声,一个人慢慢消化,很多时候意识模糊一段时间就不疼了。
自初中之后,除非是自己制造出来的,怀翎就没再受过伤,却也改不掉对疼痛的态度。
“抱歉,”柳木息眉心一紧,“我手劲太大了。”
怀翎回过神来,眼中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呆滞地想到之前柳木息削笔时的样子。
他又觉得对方可能也不是故意用那么大力气的,只是控制不太好。
而且毕竟还帮自己抹了药,现在也不是很疼了。
怀翎没有想到,其实不是现在不疼了。
而是刚刚被按压时的疼痛太过,导致现在余下的疼痛已经没办法让他有什么感觉了。
他穿上鞋子,还是好好跟柳木息道了谢。
转过身,没看到对方脸上扩大的笑意和那双蕴着暗色的瞳孔。
随后柳木息回到自己的寝室,装模作样地拿了个不重要的东西顺手放进兜里。
回班的路上还接受了怀翎送给他的一袋巧克力小蛋糕。
就是下午自己帮忙从货架上拿的那一盒里的其中一袋。
怀翎眼睛还红着,酿着湿意看向他的目光足以让人心软。
柳木息心情颇好地接受了对方送来的小蛋糕,笑着道谢。
有点像个小傻子。
他想。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傻子。
柳木息竟然开始好奇,怀翎在他记忆中的模样与现在的模样如此不同,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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