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怎么会突然发烧呢?”宋予礼始终不解,这几天天气也不算差,除了晚上凉了一点。
宋时生有些心虚地咳了几声,说:“你这就好像再问,为什么你面试会被拒绝呢?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发烧了。”
想想也是.....宋予礼将包装盒拆开以后看着氤氲的热气又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沈迟对她说的话让她一夜难眠,他仍如当年一样不曾变过的心让她感到愧疚。
“宋时生,商业难免要竞争,不能因为别人先你一步你就下黑手。”宋予礼还想再为沈迟争取争取,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原生家庭,所以她才不想再让宋时生对他出手。
有一种,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对抗的既视感。
宋时生舀粥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又放下勺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予礼。“话不糙,理糙。”
宋予礼:“那你说说,理糙在哪里。”
“阮玉是怎么被封杀的,你很清楚不是么?”
宋予礼冷笑,她就知道这件事以后会被宋时生用来堵她嘴。“我记得,我当时没有求着你帮我。是你自作主张非要帮忙,我便顺其自然。”
宋时生调侃:“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他要是真的有那个能力应付下来,还能更上一层楼。应付不下来,就是自己技不如人。你胳膊肘往外拐,还真是个白眼狼。”
气氛骤然间又冷了下来,宋时生自顾自地往嘴里塞着粥,他知道宋予礼在等他做出选择,可他偏偏不让她如愿,便是要这样吊着她。
宋予礼半天等不到宋时生开口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他开了他尊贵的金口:“阿礼,当你自己都觉得理亏的时候,谈判是永远不会成功的。”
“同理,你高中参加的那场辩论赛最后为什么会输,是因为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理亏,说出来的观点自然会有被对方辩手抓住漏洞的地方。”
宋予礼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时眸光闪烁了几下,她有太久没听见宋时生这样称呼她,被戳中心坎的恼羞成怒顷刻烟消云散。她问:“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谈判?”
三两下喝完粥的宋时生斜靠着椅背看她,说:“你当然不是在跟我谈判,你是在命令我,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来命令我,放弃到嘴边的鸭子,拱手让人。”
他特意咬重拱手让人这个词,以此来提醒她刚才她所说的话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宋予礼的脸垮了下来,她想要反驳却又毫无可以反驳的点,就像高中的那场辩论赛,所有的气焰都被浇灭,面对对方辩手的咄咄逼人却是哑口无言。
宋时生倒了一杯水将药扔入口中,苦涩味在舌尖处蔓延开来,他不动声色地喝下水将药片一同冲入胃里。水珠顺着他的下颚往下淌落流过颈侧,喉结上下滚动。
“这就被堵的无话可说了?看,过去了多少年,你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宋时生抬手擦去唇角的水珠,回头时宋予礼已经是双眸通红。
哎呀,踩住小猫的尾巴了。宋时生心想着,果不其然下一秒宋予礼就要转身,他连忙上前拽住她将她重新扯了回来。
“真的生气了?”
宋予礼:“......”
“我还记得你高中时的那场辩论赛的辩论题目,压得住你脾气的人爱你还是忍受你脾气的人爱你。你当时跟我争得面红耳赤,说压得住自己的脾气意味着自己要咽下很多委屈。”宋时生的嗓音有些暗哑,想来应该是发烧又抽烟的缘故。
他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难道你觉得,沈迟可以一直忍耐你的脾气吗?或者说,有谁可以一直忍耐你的脾气呢?阿礼。”
他从利益冲突扯到爱与不爱,跨度之大仿佛越了一座巍峨的山般。
宋予礼正欲开口宋时生便已经松开了她,他明明还发着烧,走起路来也没有什么不适,动作快得很。本来就是轻装出行,拿了烟盒就略过她走出门。
“改签了,十一点。跟上。”
折腾了两天,到洛杉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宋予礼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跟在宋时生后边,“她在哪儿?”
“疗养.....她待着的那个地方关门了,明天去。”在
说起疗养宋时生及时止音,侧目去看宋予礼的反应。
她还半阖着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勾起唇角悄悄拿出手机放大拍下。
“还有多久到酒店?”
“走个半小时就到了。”
宋予礼一下子清醒过来,“宋时生,你要不要看一看现在是几点。凌晨三点的洛杉矶,你是生怕我们不被抢劫吗!还走路过去!”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流浪汉躺在地上抽搐着身体振振有词,宋予礼脸色发白加快步伐跟在宋时生旁边,警惕地看着那个流浪汉身边有没有枪支。
她觉得她真是疯了,在国内待的舒舒服服的结果要跟着他跑来洛杉矶见一个可能随时会发疯开枪的女人,还要打扮得珠光宝气跟着他在凌晨三点的洛杉矶街头乱晃。
宋时生满脸无所谓,“哪儿那么多抢劫犯。这里又不是贫民窟,没那么多抢劫的。”
宋予礼:“你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
宋时生闻言站定,他仄身认真地看着宋予礼说道:“想死的人不是我,希望你能把现在不想死的心情一直延续下去。”
宋予礼微张着唇半晌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她只是默默地拽住宋时生的衣角,说:“我们能不能打个车?”
“这个点,你在车上遇到抢劫犯的可能性会比走路过去更大。”
宋予礼揉了揉小腿,她实在是走累了,也不想管什么抢劫不抢劫。
“多少年了,还这么娇气。”宋时生无奈叹笑,站在街头竖起拇指。很快,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车上播放着悠扬缱绻的蓝调音乐,宋予礼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靠在了宋时生的肩膀上。彻底阖上眼皮前,她听见司机转头问了宋时生什么。随即,他溢出笑音回应。
深夜总会放大人的感官,她又想起沈迟先前问她的一句话。
“那你和宋时生待在一起的时候呢?”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宋予礼,也只是宋予礼。
“Your girlfriend looks like a sleepy cat。”
“Yeah I think so too。”
宋予礼很少做梦,但是那晚不太一样,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葬礼上的人屈指可数,阴雨连绵的天气没有几个人愿意站在那,连神父都匆匆说了几句话便撑着伞离开。
宋煜已经先走一步,宋明玉撑着伞表情淡漠的仿佛里面躺着的人不是她的母亲一般。“您过奖了,正是因为您给了我这次机会,我才能抓出那几只躲在粮仓里的老鼠。”
宋予礼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泼墨的发湿答答地垂在颈侧。她紧攥着拳咬牙切齿,泪水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落在草坪上。墓碑上的女人笑靥如花,死后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拥有,只有一个宋沉忠之妻。
宋明玉脸上还挂着笑容,手里的伞被一把拍开落在地上。
“宋明玉,你真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表面上多么光鲜亮丽啊,实际上你内里比阴沟还脏!”
“小宋....”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一个还未脱稚气的声音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抱歉,陈先生。我这里有一点事情,待会会回拨给您。”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淡,哪怕有一丝起伏宋予礼都不会这般生气。
“闹够了吗?宋予礼。鸠占鹊巢那么久,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女儿了吗?她若是知道自己养了自己仇人的女儿那么久,只怕是在地底下都能气活。”宋明玉擦拭着眼镜上的水雾将伞捡起,宋予礼抬掌就要扇下去,宋时生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
“姐,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他脸上也挂着笑容,宋予礼恨得牙根都痒痒。为什么在葬礼上,他们还能毫无波澜地做着其他事情,母亲的尸骨未寒,除了宋予礼却没有一个人会为她流泪。
宋明玉面对宋予礼的愤怒依然无动于衷,只是淡淡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宋家留着你这个冒牌货都是看在她养了你十七年的份上。你有什么资格去为她哭呢?用你仇人女儿鸠占鹊巢的身份?”她嘲讽一笑毫无留恋地离去。
眼前一片模糊,宋予礼这才意识到她又哭了。她拍开宋时生的手倔强地走到墓碑前,宋予礼拿出那把沈迟送给自己的蝴蝶刀跪在地上,刀尖划过宋沉忠之妻五个字。她不断地划着直到一条又一条白杠挡住了这冰冷的五个字。
宋予礼又掏出笔来在下方写上“杨月明之墓”。
“她有名字,宋时生。她不叫宋居合之妻,她叫杨月明。”
宋时生陪她站在雨中默哀,直到半小时后雨停。
他想拉她走,可宋予礼始终站在原地,红肿的双眼就像核桃一样。“哥,你说妈妈会不会讨厌我,她那么真心实意地对我,可我不是她的女儿,是她仇人的女儿。那她的真正的女儿呢?”
宋予礼哭得语无伦次,宋时生以一个倾听者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听她哽咽着对杨月明道歉,听她对宋家人的控诉,听她止不住的思念。
他伸手拨开她因为泪水黏在颊上的碎发,“该回去了,阿礼。”
“再也没有人去给我开家长会了。”
或许是淋了太久的雨,宋予礼回到卧室睡了一会儿便发起了高烧,一直过了两个小时宋时生来她房间时才发现。
她浑身滚烫脸上浮着病态的潮红,嘴里却喊着冷。宋时生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暗骂一声便喊来管家。
他本想一直在房间里守着她,却又被宋居合喊去了书房。
宋予礼迷迷糊糊醒来时偏执地看向窗外,一只飞鸟张开翅膀掠过天际,很快不见了踪影。
梦醒时分。
宋予礼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床上,她抻了抻身子利索地翻身下床,梦到的东西就像一团被揉皱的纸,怎么也看不出来纸上的字迹,全然忘却。
她又一次看向窗外,一只不知名的白鸟的羽毛被风吹着难以落地。
凌晨五点半的洛杉矶有着蓝色的清晨,昨夜似乎下了一场大雨,一尘不染的苍穹被洗涤的干干净净。
手机响起时宋予礼看着来电显示人有片刻懵怔,随后才不耐烦地接通。
“宋明玉,希望你打电话过来是要告诉我你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很乐意去帮你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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