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江浸月攥着登机牌的手微微发抖。温见微站在她面前,仔细地帮她整理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温见微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眉头微蹙。
江浸月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医疗站现在这么忙,图书馆也刚开放。而且只是十天而已。"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却无法忽视心底涌起的不安。
温见微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江浸月打开,里面是一枚铜质十字徽章,和她三年前送给温见微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
"这是..."
"我的那枚。"温见微轻声说,"戴着它,就像我陪在你身边。"
江浸月的眼眶瞬间湿润。她记得这枚徽章是温见微从不离身的护身符,连做手术时都会别在洗手衣内侧。她紧紧攥住徽章,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她声音哽咽。
温见微只是微笑,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去吧,别误了飞机。"
十二小时后,当江浸月踏上国际电影节的红毯时,无数闪光灯瞬间亮起。她穿着简约的白色礼服裙,胸口别着那枚铜质十字徽章,在镁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江小姐!看这边!"
"浸月!三年没见了!"
"请问这次复出有什么计划?"
记者们的提问如潮水般涌来。江浸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手心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三年远离聚光灯,她几乎忘记了这种被众人目光炙烤的感觉。
"江小姐,您胸前的徽章很特别,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一位敏锐的女记者突然问道。
江浸月的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徽章,眼前浮现出温见微温柔的笑脸。她的表情不自觉地柔软下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的护身符。"
步入会场后,她被安排在评委会席位的显眼位置。周围都是国际影坛的重量级人物,不少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三年间,关于她突然隐退的传闻从未停止。
开幕式进行到一半,江浸月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悄悄看了一眼,是温见微发来的消息:
「孩子们问江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讲故事。我说很快。路上顺利吗?」
简短的文字让江浸月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迅速回复:
「刚到。想你们了。」
发完消息,她抬头发现评委会主席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导演,曾多次在国际上获奖。
"江小姐,"他低声说,"很高兴你能接受邀请。说实话,我们都很惊讶你会同意回来。"
江浸月礼貌地微笑:"这是我的荣幸。"
"你这些年...在边境医疗站?"老导演眼中闪烁着好奇,"为什么?"
这个问题江浸月被问过无数次,但每次回答时,她都会想起不同的画面。这一次,她想起的是温见微在晨光中为孩子们检查牙齿时专注的侧脸。
"因为有些光芒,不在聚光灯下。"她轻声回答。
老导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当晚的欢迎酒会上,江浸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制片人、导演、演员们纷纷前来寒暄,话语间无不试探她是否有复出的打算。她礼貌地应对着,心却早已飞越千山万水,回到了那个戈壁滩上的小医疗站。
回到酒店房间已是深夜。江浸月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那端,温见微的脸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起来疲惫却温柔。
"第一天怎么样?"温见微问,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有些失真却依然让江浸月心头一暖。
"吵吵闹闹的,不太习惯。"江浸月揉了揉太阳穴,"医疗站今天怎么样?"
温见微调整了一下镜头,露出身后简陋的医务室:"老样子。不过村里来了几个发热的孩子,怀疑是季节性流感,正在观察。"
江浸月立刻坐直了身体:"需要我回来吗?"
"别紧张,"温见微笑了笑,"纪医生和林护士都在,能应付。你好好完成评委工作。"
她们又聊了些日常,直到温见微那边传来病人的呼唤声才挂断。江浸月握着手机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到这间豪华酒店套房如此空旷。
接下来的几天,江浸月白天参加电影节的各种活动和评审会议,晚上则雷打不动地和温见微视频通话。医疗站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忙,温见微眼下的青黑越来越明显,但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第五天晚上,江浸月参加完一场盛大的晚宴回到酒店,照例拨通视频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她又打给纪沉鱼,同样没有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直到凌晨两点,她的手机才突然响起。是林枝打来的视频电话。画面中,林枝的脸色异常凝重。
"浸月姐,"她声音急促,"医疗站出了点状况。前几天那几个发热的孩子,确诊是麻疹,现在村里已经有十几个孩子出现症状。温医生从昨天开始就没休息过..."
江浸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麻疹在医疗条件落后的边境地区可能致命,尤其是对营养不良的孩子们而言。
"温见微呢?让我看看她。"江浸月的声音开始发抖。
林枝犹豫了一下,调转摄像头。画面中,温见微穿着防护服,正在为一个孩子检查。即使隔着屏幕,江浸月也能看出她的动作比平时迟缓,显然已经精疲力尽。
"她昨天开始有点低烧,但坚持说自己没事..."林枝小声说。
江浸月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单:"我马上订机票回去。"
"可是电影节..."
"去他的电影节!"江浸月几乎喊了出来,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枝,你告诉温见微,我明天就回去。让她...让她一定要等我。"
挂断电话后,江浸月立刻查询了最早的航班。凌晨四点有一班飞往省会的飞机,然后转乘汽车,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到达医疗站。她迅速收拾行李,给电影节组委会发了紧急邮件说明情况。
就在她即将出门时,房门被敲响。打开门,白发苍苍的李导演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听说你要提前离开?"他直截了当地问。
江浸月点点头,简短解释了情况。导演沉默片刻,突然递过文件袋:"这是我这些天整理的剧本初稿。或许能在飞机上看一看。"
江浸月接过文件袋,有些意外:"您不劝我留下?"
导演摇摇头,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真实的生活永远比电影更重要。去吧,你的温医生需要你。"
七小时后,当江浸月在转机候机厅打开剧本时,她惊讶地发现导演不仅写了她们在医疗站的工作,还细腻地描绘了她们之间的感情。那些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眼神、触碰和未说完的话语,都被导演敏锐地捕捉并呈现在纸上。
最令她震撼的是剧本的最后一幕:两位主角在星空下的戈壁滩上并肩而坐,远处是医疗站温暖的灯光。没有华丽的告白,只有简单的对话和交握的双手,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有力量。
江浸月合上剧本,望向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忽然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的选择。
当江浸月风尘仆仆赶到医疗站时,已是第二天傍晚。院子里搭起了临时隔离帐篷,十几个孩子正在里面接受治疗。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给孩子们分药的纪沉鱼。
"温见微呢?"她急切地问。
纪沉鱼指了指医务室:"在里面。她昨天半夜晕倒了,高烧39度,应该是被传染了麻疹。刚退烧就非要起来工作..."
江浸月顾不上多说,冲进医务室。温见微正坐在病床上查看病历,听到动静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惊讶:"浸月?你怎么..."
江浸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抱住她,感受到怀中人明显消瘦了许多。温见微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病中的热度,让江浸月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你这个傻子..."她哽咽着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温见微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想影响你的工作..."
"什么工作比你更重要?"江浸月拉开距离,双手捧着温见微的脸,"电影节算什么?红毯算什么?没有你,那些都毫无意义。"
温见微的眼中泛起泪光,她疲惫地笑了笑:"可是..."
"没有可是。"江浸月斩钉截铁地说,随即转向跟进来的纪沉鱼,"现在情况怎么样?"
纪沉鱼快速汇报了疫情和治疗进展。江浸月听完,立刻挽起袖子:"我去帮林枝照顾轻症的孩子。温见微,"她转向床上的人,语气不容反驳,"你休息。这是医嘱。"
接下来的三天里,江浸月几乎不眠不休地协助医疗团队照顾病人。她运用这几年学到的医疗知识,为孩子们量体温、喂药、擦身。晚上,她会回到温见微床边,强迫她喝水吃药,然后挤在狭窄的病床上相拥而眠。
第四天清晨,疫情终于得到控制。最后一个发热的孩子退了烧,医疗站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江浸月端着早餐回到医务室,发现温见微已经坐起来,正在翻阅李导演的剧本。
"感觉好些了吗?"江浸月放下托盘,伸手摸了摸温见微的额头。
"嗯。"温见微放下剧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个剧本...写得很好。"
江浸月在她身边坐下:"导演很有才华。"
"他写到了我们的故事。"温见微轻声说,"所有的。"
江浸月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握住温见微的手:"你介意吗?"
温见微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的故事真的值得被讲述。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边境地区的医疗现状。"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浸月忽然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医疗站时的情景,想起温见微在手术室专注的侧脸,想起孩子们收到书本时闪亮的眼睛。
"那就拍吧。"她轻声说,"我们一起。"
温见微微笑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电影节那边..."
"已经结束了。"江浸月耸耸肩,"我给他们发了道歉信。评委会主席回邮件说理解我的选择,还说要找机会来医疗站参观。"
温见微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抱歉,我毁了你的..."
江浸月用一个吻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吻轻柔而坚定,带着药味的苦涩和重逢的甜蜜。当她们分开时,江浸月抵着温见微的额头,轻声说:
"你没有毁掉任何东西。你让我找到了真正想要的生活。"
窗外,戈壁滩上的风依旧呼啸,但医疗站里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在这片远离繁华的边境之地,她们找到了比镁光灯下更真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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