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桂棹渡寒江

“叶容钰,你们这些人难道还想与本王作对不成?”

眼看齐王手扶剑柄,叶容钰压低声音对任秋兰说了句,“大家都退下吧。”

如此,齐王身后的几名内侍也离开了正堂,受人指摘总比受人围观要好,齐王这样的皇室可以觉得宫里都是属于他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做着放旷的行为,并以此为风流亦或是朝斗中的释放。

但叶容钰不行,悬殊之力难以抗衡,就只能卑微俯身给自己多留几分体面。

另外就是,从这种不堪中多寻一些可图之利,至少能骗骗自己,这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齐王先是用手指又拨了一下叶容钰的脸,“你叶容钰果然好本事,竟然还在宫里坐得住。”

说罢,伸手又要去扯叶容钰腰间的印绶,叶容钰握住齐王的手腕,却让齐王燃出怒意,一掌握住叶容钰的一侧肩膀将人推倒在桌上,然后挺身而上。

“殿下!”

“我自己来吧。”

齐王哼哧笑出了声,撒开手后退了半步,“装不住了?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是。”

待叶容钰转过身解扣时他又扯下了叶容钰的印绶,玉佩落地时叮铛一响。

“殿下为何独独跟那个东西过不去。”叶容钰卸下革带袍袴远远扔在一边,生怕事后连个蔽体的东西都没有。

“习惯!”

说罢齐王将身上佩剑取下后动起手。

叶容钰任由人去肆意,既然选择苟活而不顾名节,那就别做无谓的挣脱,免得撕扯间再受皮肉上的疼痛。

随后叶容钰尽可能想一些具体的事,把自己的思绪从身上抽开。

叶容钰想起来先前苑青曾说林尚宫与齐王格外亲近,并非是寻常谄媚。

而她好像经常印绶离身,今日早上晨会时也没有佩戴。这在后宫并不合礼法,况且,换位想一下,印绶乃官位之象征,如果自己当了女官之首又怎么会舍得把这宝贝落下。

“叶容钰,你与本王时还敢想其他什么人不成?”

齐王看着游离神外的叶容钰,既不哭,也没有低吟,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嘲弄。

他自恃刚健也颇以此为傲,朝堂、猎场以及床榻,无不是他释放雄威之地。

“叶容钰你最好识趣一点,若本宫高兴,等册封礼毕,还能开恩让你来当个侍妾。”

“我做侍妾?那林尚宫呢。”

齐王露出得意的嘲讽,握住叶容钰的手腕,“怎么?你吃醋了?”

这话一听,叶容钰对齐王与林尚宫的事心里有了个数。

也不知道齐王走的时候是怎么回事,等叶容钰中午出学士院时,路过的翰林学士都对叶容钰好像多了几分敬意。

当天叶容钰依旧是让各位女官先回去休息,因为平时她也是如此,所以大家也没多想。

只不过今天叶容钰不是在审阅卷宗也不是在抄录先前的书料,而是又去了少阳院。

“叶司言?”守门的金吾卫甚至见到叶容钰都有些诧异。

“烦劳通禀齐王,让不让我进去,不能我就先回了。”

叶容钰果然被请到了少阳院寝殿。

“臣参见齐王殿下。”

“你竟主动来找本王?”

“是。”

齐王当她是邀宠,一手揽过叶容钰的腰,叶容钰把手担在齐王肩上等着他顺势抱起。于是叶容钰就趴在齐王肩上,眼神四处看着,最后床角处叶容钰一眼就看到了林尚宫的红玉印信与其绶带绑在一块。

叶容钰这回被扔在了床上,趁着解衣时,叶容钰将林尚宫的印绶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事后叶容钰梳理一番,推辞了留宿。

叶容钰孤身一个人回到学士院的值房,值房有一张围榻,推开上面的茶几就可以睡觉。

因为常年有留宿值房的习惯,所以柜子里还备着两床被子。叶容钰静卧在床上,听着秋季夜深露重时最后的蝉鸣。

第二天一早,叶容钰又去侍奉承香殿。小心翼翼问着正在梳妆的皇后。

“殿下,近来可有朝臣上书有关各地节度使的事?”

郭皇后昨夜未睡好,今日早上还有些困倦,梳妆时仍闭着眼,听此才将眼睁开,“你可是听到什么了?”

郭皇后一挥手,屏退了旁人。

“殿下为西北战事日益操劳,千万要注意休息。”叶容钰走上前,又拿起梳子,继续替郭皇后挽发,“殿下,臣在想当时王高晟会不会是故意引哥舒晦入吐蕃,把投敌的事坐实,而后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和昶或可借此机会将东川兵马揽入麾下。”

“趁乱割据一方?”

“有没有可能他们会直接起兵攻入长安?”

郭皇后扶住了额头,她处理事情有时会管得过细,尤其是西北战事,她关切郭家安危又天生喜好掌控,所以对战事的细节操心的过多,这不仅让她受了太多劳累,还将心思无法注意到整个大唐的时局。

但叶容钰这么一说,她便也开始往不好的方向揣测。

“如今圣上重病在卧,而本宫虽然监国,可耐不住有些朝臣知情不报。”

“来年秋天可重开制举,届时殿下身边就有人可用了。”

“对,从现在就得盘算,想办法把李茂珍安排到吏部任职。”

“殿下,臣还有一事,若是山南西道真反了,臣想趁此把林尚宫拖下来。”

“要真能咬定她通敌的罪,那别说是她,就连她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那刚好就把空位换成殿下的人。”

“可你有什么办法?”

叶容钰从袖子里掏出了挂着红玉的丝带,“得找个合适的人送到节度使府,就说是宫里内应的信物,这章上有名有姓赖不掉。”

“你从哪拿到的。”

“少阳院。”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叶容钰喉间像是被扎着刺。

郭皇后会意不再问,只是嘱咐道,“得先找人去那边打探打探,如果真反的话,宫里自然会有内应,也不差林尚宫一人。”

“是,那臣去找蔺将军,让他派个人。”

郭皇后点了点头,“再去让人叫郭诚,把他手下的兵先陆续调往长安,但是要隐蔽一些。”

“那我一会就出城去办。”

郭皇后梳洗完,看了看叶容钰,竟突然惋惜叹道,“你若是个男子就好了。”转而低头拉上叶容钰的手,“不过是女子也好。”

叶容钰骑马出城,大营位于京郊三十里处,城外秋叶金风,官道被秋叶半掩着,马蹄一过就会发出声响,一出城,久违的开阔感让叶容钰愉悦了片刻。

于是叶容钰肆意纵马疾驰,难得酣畅。

大营四周则是荒芜开阔,远远就能听到操练的声音。

守卫已经认识叶容钰了,带着叶容钰到了郭诚的屋里。

“郭将军,近来可好?”

郭诚看了看叶容钰,“你现在做到什么位置了?”

“司言......”

“叶司言,我姐让你来的?”

“是。”

“坐吧,喝口水慢慢说。”

叶容钰看了看旁边的人,他们也识趣,一个个转身就走。

“郭将军,殿下她让你们陆续回城,而且要掩人耳目。”

“天呐。”郭诚咧着腿坐在一个宽大的板凳上,“这回又是什么情况?”

“只是担心有节度使趁机作乱,所以,算是做个准备吧。”

“我这这么多人,那就潜入城中一部分,藏进郊外庄子一部分。”

“这,自然是都听将军的安排。”

叶容钰递完消息,没有回宫,而是直接回了永昌坊的宅子。

蔺云这日于内侍省晚饭时出宫,来到汪贞夏府上。

汪贞夏府邸位于翊善坊,比来庭坊更靠近大明宫。他的府邸四周开阔,大院左右有百步,正厅勾连两侧廊屋,开个大型宴席都绰绰有余。府上后面还有庭园,楼台错落,一到夜里各处的灯火高低闪烁,照亮了园中景色,氤氲暖黄,人工开凿了清溪引了坊内一支渠水,又有假的石山与溪水相得益彰。

府上有许多内侍伺候,但都职属内侍省。

蔺云就在府上内侍的引导下,到了后院的一处四方亭中。

汪贞夏正在练剑法,见到蔺云后回身指剑,停住了动作。

“你终于舍得来了?”

蔺云听此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跪在汪贞夏的脚边,抬头时显得十分惶恐。

“汪将军,属下怕打扰您晚饭,所以现在才来。”

“晚饭?”

“是。”

汪贞夏看着蔺云谦恭的姿态,想必是韩千斗说什么了,于是算消了一些气。将剑收回剑鞘中,就着鹅颈美人靠坐下。

“郇王近来如何?”

“在皇后殿下身边教养。”

“钱暄去哪了?”

“有事回乡了。”

“那你最近又在做些什么?”

“属下近来在料理宫闱局的事物。”

汪贞夏冷哼了一声,握拳放在膝上。蔺云自知这些话答得含糊肤浅,不禁皮肉紧绷,后背发麻。

“蔺云,你对现在对为父说话也是藏着掖着了,但你可记得你义父是我,不是钱暄。”

蔺云将头磕在冰凉的地面,“属下不敢,属下......”蔺云觉得自己撑在地面上的胳膊都跟着在抖,如今的他,虽然在宫中小有权力,但与树大根深的汪贞夏相比还相距甚远。

天子近臣,生杀无非一念之间。

“属下对义父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但不论中宫皇后还是钱将军,都对属下多有避讳,所以属下确实对许多事不甚了解,还请义父恕属下办事不力之罪。”

这话编的却有三分道理。

汪贞夏盯着蜷伏在地上的蔺云,直到把蔺云盯得全身不安,脖子都红了,这才叫他起身。

但比起站着回话,蔺云更喜欢伏身在他面前,这样至少可以回避汪贞夏的目光,蔺云缓缓起来,依旧是躬身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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