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净听说江渔火回来了，叫了专业人员，全副武装去带走邪祟。
一队人马大张旗鼓，如临大敌地到了，却都懵在原地——一个不恐怖，反而有些可怜的无头男；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人；一个比鬼还要虚无缥缈的江渔火；一个哭红眼的男孩。
抓谁啊？
江渔火握着扇子，点点萧千鹤：“这位姓萧，来自民国的老古董。”
“这个是肖任，你们……应该认识。他出任务时出了意外，但攻击性不强。”
肖任：嘿嘿嘿，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这位是证人，他要作证和揭发一些事情。”江渔火指的自然是郑扬。
“……”戴着头盔的人闷声闷气道，“噢，带走吧。”
江渔火完成任务，再没看任何人，转身踩着优雅的步子，轻快地走向办公楼。
江渔火跟商姝大概说明了情况——本来应该和队长陈净说的，但他还在忙勤径小学闹鬼的事，没空。
“你要担保邪祟？”面瘫的商姝作出了她这辈子最夸张的惊愕表情。
江渔火的扇子轻敲商姝的肩，笑道：“淡定，不为难你，我自己跟局长说。就是萧千鹤没干什么坏事，别用什么折磨的手段。”
“哬，”商姝意味不明地应了，“那肖任呢？我要建档案的，你详细讲一下。”商姝又恢复了臭脸人应有的脸色。
江渔火跟她讲了前因后果，不过刻意隐去了她自己在其中做的很多事，以免自己非人的身份暴露。
商姝收到一条消息，快速浏览后道：“肖任人类意识仍在，可以留在局里后勤。”
像肖任这样，与社会联系不深，又是因为公事成为非人之物的，确认低危险系数后，可以留在零一局后勤，在局内至少被当做人类，有尊严地活着。
“他的头没带回来？”
“嗯。”
商姝咕哝一句：“要么刑天，要么到乱葬岗给他割个头回来……”
“哦，对了，”商姝又道，“郑扬揭发了山区人口拐卖的事，我们通知警方去调查了。现在这孩子说想跟着你。”
江渔火慢条斯理地用扇子抚平袖口褶皱，说：“我？算了吧，我不会带孩子。”
“那你自己跟他说，”商姝盯着电脑屏幕，看也没看江渔火，“在207谈话室。”
江渔火眨眨眼，无奈地捏捏眉心：“行吧。”
让江渔火“自己跟他说”的后果就是，江渔火直接答应让郑扬住零一局宿舍，并且吃“百家饭”——零一局每个成员都可以是他的亲人。
但是，让一朵祖国的花朵，出生大山的可怜未成年住在零一局？这种连工作都需要遮遮掩掩的，“不光彩的”灰色组织？
于是，浔城市中心零一局局长立即要求与江渔火谈话。
办公室。
江渔火的扇子搁在手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桌上青绿的小瓷杯。
她对面坐着局长，一个温和不足，凶狠有余的中年男人，由于长期与鬼怪打交道，他眉心总是浸染一层墨黑，神情阴沉。
大约就是所谓的印堂发黑吧。
江渔火放下支着头的手，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望着男人：“祁正名，你如果执意不听劝，还继续与鬼怪打交道……您怕是活不过年底。”
祁正名，祁局长喝了口茶，叹道：“您这又是……”
江渔火指尖轻扣桌面，打断了祁正名的话，从容道：“郑扬与鬼物待了太久，年纪又小，需要留在局里观察、净化。”
祁正名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江渔火这是帮他找好了跟上面交代的理由。
“还有萧千鹤，这次抓的邪祟，”江渔火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我可以担保，她没有危险性。”
祁正名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睁大了眼，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希望她像人类…哦不，像我一样待在人间生活。作为回报，她会为零一局所用，她很强。”
祁正名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这位大人，对方也并非在请求，只是告知。
……
两人又交谈片刻。
浔城，在数日阴沉后，迎来了第一束阳光。
江渔火站起身，双手交叠着放在腰侧，屈膝浅浅礼别：“我走了。”
“萧……那个她，还得多待几天，你知道的吧……郑扬，过两天您给他办个入学吧。”
“去那所在闹鬼的？”江渔火一挑眉，随后掩唇笑了，“当我没问，附近也就那家小学了。”
祁正名目送着江渔火出门。
江渔火转眼又换了一身白色连衣裙，扎起高马尾，样貌本就年轻，这么一穿更是像个清丽干净的学生。
“小扬？”江渔火探头去看207里，笑眯眯道，“走，带你挑宿舍去。”
郑扬有些紧张地跟上江渔火。
他双眼的红肿已经退下去，神情也没了以往的傻气，瞧着倒是个清俊可爱的小团子。
江渔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微笑道：“小扬，你以后要多去局里那些小姐姐面前晃晃。”
还没等郑扬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便听见几声低低的惊呼，都是女声：“好可爱！想揉他的头……那是，江渔火弟弟？”
于是，郑扬刚选好宿舍，一群年轻女人围了过来，塞了各种衣服，玩具和生活用品。
江渔火：真好，不用再去跑一趟超市了。
零一局里的大多没有亲人，第一是选人入职时有意如此，二是工作危险，有亲人让他们徒增担忧和悲伤。这样，殉职造成的影响，也最小。
局内无论男女，几乎都不会结婚，更别提有孩子了。
但人类天生会对幼崽产生好感，尤其是在高压力下，看到这么个鲜活的生命，局里平常都冷着脸的姑娘们，当然不会拒绝可爱孩子啦。
江渔火冲郑扬眨眨眼：“我走啦，你和姐姐们玩～”
郑扬：……
江渔火最后还是去了一趟商场——给萧千鹤买生活用品。
采购了一整个下午，踏着橘黄的夕阳，江渔火的步子踩着古典乐的节拍，回到了她那人烟不足的小洋楼。
她叫了个家政，将屋子收拾得好歹像有人住的。
江渔火自己出了门去城市饭堂吃。
即使她在西方留学过，但就是吃不惯西餐，她宁愿啃啃窝窝头。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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