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火刚推开门,便见一辆灰色的低调小轿车停在路边。
后座上是坐得规规矩矩的郑扬,驾驶座上则是位带着墨镜,拽得一批的酷姐。
不消说,正是面无表情的商姝。
江渔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她今天穿了一身蓝白色的学生裙,倒是有了几分活气。
江渔火系上安全带,透过后视镜对郑扬笑了笑。
商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你最近风格好像不太一样。”
“嗯?是吗?”江渔火歪了歪头。
商姝浅淡的眸子从镜片后扫过来,道:“谈恋爱了?”
“……”江渔火很少像现在这样哑声。
似乎也不能说是谈恋爱了,而是单相思罢了。
而且思的那人,估计永远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区别。
“而且那个人比你年纪小。”商姝笃定道,“所以你穿得年轻。”
“……”江渔火无奈,“其实……也就大了两岁。”
商姝原本只是随口猜猜,毕竟她觉得江渔火和那个萧千鹤关系不一般……但是,大两岁?
民国时候的那位,不应该比她大个将近一百岁吗?
猜错了?
商姝的疑惑表现在脸上,就是越发下撇的嘴角,显得心情奇差。
江渔火见她不问了,松了一口气,对郑扬道:“你好好学哦,有人欺负就回来和……这位商姝姐姐说,她往那里一站,保证能给你撑住场子。”
她不过想逗逗小孩,没想到把自己逗沉默了。
眼前闪过一张面色红润、开怀大笑着的脸,麦色皮肤富有光泽,饱满的苹果肌展示着青春活力,是个不太漂亮,但可爱的少女。
都过去多久了……
大概是早上刚梦到她的缘故吧。
江渔火散下头发,重新扎了个高马尾。
到了勤径小学校门口,商姝停了车,推推墨镜,拉开车门下车。
颇有□□的气场。
刚好是上课时间,校内十分安静,三人由一位三十五岁上下的老师领着,走向教导处。
商姝冷着脸与校领导交谈去了,直把领导弄出一脑门儿汗,心说这姑娘一看脾气就不好,惹不起惹不起……
而江渔火就带着郑扬找教室去了。
欢快的下课铃声响起,伴随着老师离开教室的脚步,教室内立刻炸开了锅。
是人间喧嚣的生气。
“二(2)班……在这儿。”江渔火在门口停下,几个小学生刚好走出来,看见江渔火都呆住了。
一个男孩傻乎乎的说:“哇……仙女姐姐!”
江渔火温和地笑笑,余光一扫,却见一个女生匆匆从后门离开。
她的校服已经洗得褪色发白,甚至有些泛黄,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颜料痕迹,细看看得出,是画了一些侮辱性的文字。
笔迹稚嫩,出自孩童。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笑嘻嘻打闹的女声。
江渔火笑容顿了一瞬,最前面的女生,身上有死人的气息。
还是一位,江渔火已死的故旧的。
教室门口男生见江渔火走神在看那女孩,撇撇嘴,大声说:“姐姐,那个女生我们都不和她玩!”
江渔火回过头,眨眨眼:“啊?”
男孩似乎觉得说这样的话值得自豪,挺挺胸膛,说:“她脾气奇怪,身上还有怪味儿。而且她一点儿都不懂得孝顺!”
江渔火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男孩没有注意到,仍不停说着:“她爸爸妈妈叫她别念书了,她还是坚持来,还和爸妈反抗。”
“你看嘛,她就是对不起父母生她,养她。”
小孩的话令人不快,但江渔火觉得这些话不像孩子口吻,便问:“你是听谁说的?”
男孩搔搔头,道:“许愿,哦,就是她爸妈说的,他们老是来学校闹,弄得我们班级,还有班主任都难受,这不都怪许愿不听她爸妈话嘛!”
江渔火垂下眸子,没吭声。
人类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具体来说,身边人对于某一个人的态度,会潜移默化影响其他人对那人的态度,这一点在孩子身上尤其明显。
同时,孩童还有个特性,可以理解为“狐假虎威”,类似这个男孩,因为“虎”(比他更强大的大人,许愿的父母)对于许愿是厌恶的,刻薄的,他……不,应该是其他大多数孩子,也就是“狐”的角色,会有种错觉,他们可以,应该用相同的态度对待许愿。
这是本能,但不是开脱的缘由。
当然,在这群“狐”中,偶尔会出现一两个比较中二的,比如以前的江渔火自己。
会试图脱离群体,特立独行地去帮助被孤立的人。
她现在觉得以前实在太蠢。
但她绝对不反对“以前”。
……
江渔火带着郑扬回去找商姝,想顺便和学校领导反应一下情况,结果又看见了许愿。
她在厕所的拐角那儿,灯光昏暗,一头一脸的水向下淌着,反射着琉璃的光,偏偏唇还抿得死紧,一脸不耐。
郑扬扯扯江渔火,小声说:“她好像快哭了。”
江渔火轻轻“嗯”了一声。
谁都看得出来,许愿在强忍着泪水,在强行撑着她最后的倔强。
那四个之前在许愿身后的女生就站在厕所里,有说有笑,其中一人,水杯还滴着水。
灯光忽然开始闪烁,一阵阴风穿堂而过,捎带着熟悉,而又因尖厉陌生的笑声。
许愿一动不动。
不知是那个女生惊呼了一声。
下一秒,冷风卷过,灯光再苟延残喘亮起时,少了一个女孩。
“珊珊?”有个女孩没意识到危险,声音发颤地叫了一声。
“珰琅琅……”不锈钢的水杯滚落在地,她也不见了……
人的精神极度紧绷时,也会爆发强烈的攻击性,并试图对一些事情作出解释——人总是自负地认为,他们可以解释所有事情。
“许愿!一定是你搞的鬼!珊珊和阿涟去哪了!”
比如试图将事情归咎于旁人。
江渔火嘲笑着她的愚蠢。
女孩的唇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她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
“嘘,安静。”女人的声音徐徐如流水,还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意,挺好听的。
女孩立即停止了挣扎。
寒风扫来,江渔火目光一凝,拉着两个女生退避。
但她自己能做到无声无息,手里的两个却不行。
心跳如擂鼓,呼吸似破锣。
灯光又亮了一瞬。
江渔火分明记得,刚刚自己少说也退出去有二十米远,此时许愿却几乎就与她面对面站着。
低垂着头,极不正常。
两个女生已经开始颤抖。
听声辨位……那倒是好办一些。
江渔火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在灯光再次熄灭的刹那,松开了两个女生的手,向反方向跑去。
她刻意制造出了脚步声。
“嘻嘻,”许愿忽然在她身后怪笑一声,“渔火。”
明明声线还是女孩,语气却冷酷又怨毒,像个索命的泼妇,像条滑腻阴冷的毒蛇。
江渔火身后是呼呼直吹的冷风,身前是许愿近在咫尺的桀桀笑声。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江渔火动作却丝毫不乱,她本就是为了引鱼上钩。
纤细漂亮的双手交缠,几次手势变幻时极具美感。
是较为简单的一个术,无声术。
她给那俩女孩用的。
现在这恶鬼再想抓她们就难了,要抓江渔火更是难上加难。
除非它有范围性的攻击招数。
它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的猎手,殊不知优雅的猎物从未将它放在眼中。
“渔火……”它又轻声念道。
黑暗中,四周几条纷乱繁杂的线条亮了起来,江渔火还没来得及分辨出是什么阵法,又像是被人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好像掉进了万花筒中。
幻阵?
王莉怎么会这个?江渔火不解。
在幻境与现实交界处,她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
“修行分三种,法术,符咒,阵法。”
“我教你的无声术是法术。”
“寻常道士一般专修一种。”
“那你那个劈雷的呢?”
“符咒。”
“你刚还说你专修一种的。”
那人轻笑:“我又不是寻常道士,我是宗师啊。”
那人,一向这么傲,却偏偏,句句属实。
她的手,可以轻轻勾起朱砂笔,画出一张张护身符;也可以相互交缠,飞速变幻,那双筋骨修长的手,肌肉隐隐起伏,展现着极致爆发力的美。
……
下一刻,阳光洒落,书声琅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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