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梁看了眼沈长宁,又看了眼沈长宁背后的扶苏,权衡再三,他敛眉冷声道:“这是我们千机门内的秘事,牵扯甚广,沈师侄还是莫要问的太清。”
那眼中,威胁的意味明显。
在场的弟子大气不敢喘,都知道这是自家门主动怒的前兆。
只是本就在局内的沈长宁,怎能不问?她便是为此事而来。
扶苏知道沈长宁执拗不懂变通,他抢在她前头开口:“鲁门主,那日扶苏是和沈姑娘一同看的那本秘籍,其中有些地方,扶苏也不是很懂,还请门主赐教。”
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这人还是鲁梁轻易不能动的人。
柏舟长老不停的使眼色,想让这两人赶紧闭嘴,可这两人就像没看见一般,执拗的很。
扶苏走上前,不经意的挡在沈长宁身前,他看着鲁梁铁青的脸色,笑的一脸和润,“鲁门主,我从小就对机关之术感兴趣,这些您都知道的,这护城大阵确实让我好奇的心痒痒,日夜难寐。再这样下去,恐佛心不稳啊。”
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像真的是那种被困扰许久的模样。
宗门之人都知道扶苏从小爱机关之术,所以在他入千机门听学时也没人怀疑什么。如今说出这般话,比沈长宁要合理许多,众人只会觉得扶苏苦心专研机关之术,当真是下了功夫。
鲁梁狐疑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他总觉得这俩人奇奇怪怪,定有什么猫腻。
正当鲁梁在想用什么理由来劝退扶苏时,讲堂内冲进一个人,他身穿弟子服,进来便指着沈长宁大喊:“门主,就是她杀了我叔伯!”
沈长宁侧目,面不改色的看着阴狠叫嚣的桑全,余光却察觉到身前的扶苏正转过来看她。她扭头,与扶苏对视,用眼神告诉扶苏就是她干的,但嘴上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什么?杀谁?我杀谁了?这位仙友,可不要随意污蔑好人。”
桑全似乎也没料到沈长宁会如此无耻,好在他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颗留影石,信誓旦旦道:“这是我叔伯去世时的留影,前日我刚从桑家祠堂找到。或许是我叔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天,提前为自己做了准备。”
有些大家族是会将留影石一分为二,身上放一颗,家族里放一颗,便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死无法真相大白。桑齐死的那天,身上确实有一颗,被沈长宁捏碎了。想来这老东西还留了一手,将另一颗留影石藏在了桑家祖祠。
还是草率了啊......
沈长宁微微叹气,看着桑全将留影石驱动,那日的画面闪现在空中,映入在场之人眼中。
众人只见沈长宁一剑穿入桑全的心口,然后又是一剑,毫不留情。
唰唰唰——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沈长宁,多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桑家家主桑齐可是大乘境修为,沈长宁一个归墟境竟然杀了大乘境!
越级杀人,这世间寥寥无几。
真相大白于众目睽睽之下,桑全接着又爆秘密,“门主,我父亲临死前曾跟我说过,她就是为了当年西楚之事而来,我怀疑,她是西楚遗孤。”
西楚遗孤!
事关西楚,事关千机门的隐秘,鲁梁不得不重视起来。他眸中迸发出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声音沉闷,语气微凉,“沈师侄,他说的,可是真的?”
虽说是在问沈长宁,但证据、证人皆在眼前,沈长宁的身份和意图早已暴露的清清楚楚。就连平日里淡泊的扶苏,也紧张的向沈长宁靠近了一步,唯恐鲁梁下一刻便动手。
眼见隐瞒已无大用,沈长宁干脆破罐子破摔。
“对,我是与西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今日也正想问问鲁门主,当年之事,可有解释?”
“笑话!”鲁梁一甩袖子,“老夫有什么好解释的,西楚灭亡与老夫又有何干?”
还真是嘴硬到底啊。
沈长宁神色一凛,她推开扶苏,一步一步走向鲁梁,“与你何干?你敢说西楚的护城大阵如豆腐渣一样与你无关?你敢说西楚一夜血流成河与你无关?你敢说西楚百姓至今水深火热与你无关?”
言辞犀利,每一句都惊人心魄。
相比于在场之人的神色各异,鲁梁显得镇定许多,他当然不会认下,他只会站在至高点狡辩。
“沈长宁,老夫念你是宗门弟子,对你多次忍让,但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老夫不知道你是听信了哪些人的谗言,竟然敢污蔑千机门,污蔑老夫,甚至是污蔑宗门声誉。莫不是你已被那魔族策反?故意来扰乱我宗门内部。”
为了狡辩,把沈长宁和魔族硬扯上关系,还真是荒谬。
扶苏忍不了了,一改往日的温润,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寒意,“鲁门主还请慎言,沈姑娘不过是想弄清当年的真相,怎么就与魔族扯上了关系。”
鲁梁不听,他甚至一副苦口婆心劝说的模样对扶苏道:“好孩子,老夫知你定是个好弟子,你可不要被这丫头蒙蔽了。”
回想起宗门大比上,扶苏不战而败,若说他是被沈长宁使了什么手段迷住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鲁梁乘胜追击,继续胡诌:“况且,若不是与魔族有染,又怎么伤我正道修士。可怜的桑家,就这样陨落,只剩下满门孤苦。”
是啊,若不是得了魔族的妖法,沈长宁为什么要杀桑家家主?又为何能越级杀人?
心甘情愿的承认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天赋卓越真的很难,至少在场之人有多半都是怀疑的态度,他们更愿意相信沈长宁是学了什么妖法。
这时候,桑全还有庞家两兄弟都跳了出来,他们都站在鲁梁这边,言之凿凿的污蔑着沈长宁与魔族有染。
连魔族的面都没见着的沈长宁:“......”
真是气笑了。
如今就算不问,沈长宁也清楚了,鲁梁定是当年害她西楚之人,也是她的仇人。
她双拳紧握,内心升起一股仇恨的怒火,只是这怒火中烧,让她心口便开始绞痛。沈长宁捂住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扶苏察觉到异样,快速走到她身边,牵起沈长宁的右手,搭上她的灵脉。只一瞬,便脸色大变。
他低声问,语气带着几分急促,“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暂时失去了修为而已。”
而已?
扶苏皱起眉头,眸中尽是惊愕,她是不知道失去修为有多严重吗?如今这种境况,她失去修为与死无异。
这一刻,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扶苏都忍不住有一丝慌乱。
如果鲁梁铁了心要沈长宁死,就连扶苏也没把握,能将她平安从千机门带走。
他不由有些紧张的打量着四周,想算算有几分把握能成功逃脱。
与此同时,鲁梁又开口了:“为了那可怜的桑家,也为了正道的安危,沈师侄,老夫不得不将你拿下。”
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让沈长宁憎恶,她想着,今日就是疼死在这里,丹田废在这里,也要将这老东西弄死。
鲁梁当即下令,命令千机门弟子将沈长宁抓起来。扶苏挡在沈长宁身前,同时拉住她的手腕告诉她别冲动。如今的沈长宁如同废人一样,扶苏是真怕她一冲动冲出去然后受伤。
这小小的讲堂,马上便被弟子们团团围住,如此声势浩大,让处于包围圈内的两人显得弱小无助。
众人都知道这两人是厉害的主儿,特别是扶苏,宗门弟子楷模。一时之间,弟子们也只是将他们围了起来,无人敢出手。
当然,也不是所有弟子都不敢出手,庞氏俩兄弟就敢,毕竟仗着鲁梁的势,他们只会更加嚣张。当即,庞玉手中的所有机关便迅速出击,直朝包围圈两人而去。
扶苏念出金光咒,将他与沈长宁挡在符文里。机关暗器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场面便僵持住了。
鲁梁愤恨的斥责:“扶苏,你也要和魔族同流合污吗?你可别忘了,你爹娘都是被谁害死的。”
扶苏当然没忘,他爹娘便是死在他出生那日,也正是被魔族害死,只是,“她不是魔族。”
扶苏很坚定,沈长宁绝不是魔族。
正在此时,院外的弟子们忽然让出了一条道,从这条道中跑出很多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手拿长枪,整齐划一的跑入小院,将弟子们隔开。等道路开出来,他们将手中的长枪猛的插在地上,发出整齐又震耳欲聋的声音。
很快,沈长宁便看到了周洵与的身影。
他自军队中走出,意气风发,似乎心情不错。
也对,死对头死了,他怎会不开心。
只见他负手走入众人视线,像是没有看见剑拔弩张的局面,扬起眉爽朗的笑道:“沈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我在府中等你许久都不见你人影,只好亲自来接你了。”
鲁梁看着这齐刷刷的士兵,明白周洵与是有备而来。他眉角抽搐,硬着头皮道:“周大人,你这是作甚?这里是千机门。”
周洵与笑的更开怀了,“我知道是千机门,所以我来接沈姑娘,有问题吗?”
带这么多兵来,还要接走千机门要扣下的人,这不是来找茬的吗?还问他有问题吗?
鲁梁是有怒不敢言,公然和周洵与唱反调,那是与朝廷不合,违背宗门的规矩。他只好收敛着声音,道:“沈长宁身上有魔族奸细的嫌疑,今日老夫可以卖一个面子给周大人,让周大人带走她。但明日,老夫可要秉公处理我们宗门的奸细。”
无妨,一天也是一天,足够沈长宁跑了。
周洵与一声令下,士兵们跑去接沈长宁,庞氏兄弟再不愿也只能妥协。他们愤愤的看着沈长宁离去的背影,跑去鲁梁身边抱不平。
只见这年过半百的老头,眯着他精明的小眼,冷声道:“且让她多活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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