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戚，你怎么来了？”
唤作春戚的女子蹙眉警告：“阿蓉，不是和你讲了不要给少主找麻烦。”
阿蓉不大服气地用鞭子指着客栈掌柜的，道：“分明是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掌柜的忙摆手，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当初便不急着揽下这笔生意，若不是因为她们给的实在太多……
“罢了，就不该让你来，尽会耽误时辰。”春戚骂道，“少主要处罚你，我可不求情！”
阿蓉脸色骤变，声音凄惨：“知道了。”
眼看她们就要自顾自地离开，背剑男人立即拦住：“等等！他被你打成这样，你们怎可就这样离开？！”
阿蓉瞥了他一眼，冷笑。
春戚倒是转身上下打量掌柜的，随后目光在他血淋淋的胳膊上停留，像是在看掉在地上的脏肉：“我们给的定金足够他拿去疗伤，不够？”
她语气里的轻蔑惹得背剑男人不快，还要再说，却被掌柜的出言打断：“够了够了！”
掌柜的可不管他们，即便背剑男人是为自己出头，他只晓得若是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保不齐有性命之忧！
只求别在客栈里打起来，其他的随他们去！
既然掌柜的都没打算继续纠缠，背剑男人只好愤愤地放她们离去。
召虞默默看了良久，见他们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失望地撇撇嘴。
那对双生子手上都做了红色丹蔻，这令她想起了在衣目镇递给她芙蓉糕的女人——女人的双手上也有红色丹蔻。
但红色丹蔻谁都能做，这并不能断定这对姐妹去过衣目镇。
唯一能辨认对方的便是那滩将她拽入地下的黑水。
只是……看他们这般，要打起来可就难了。
正当她垂眸之时，没注意到那位名唤春戚的女子亦侧眼看着她。
越言舟听到客栈外的动静，大步来到召虞身后，见她面露思索便问：“怎么了？”
召虞没有回答，抬头看向她们离去的方向，突然说：“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找你！”
语罢，不等越言舟回答就赶忙抬步追向那两道身影。
徒留越言舟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召虞自负惯了，又习惯独来独往。以往奚常派给她的任务，从不假手于人，就连奚常都不怎么管她。
即便她打不过，奚常也不会出手相助，只会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说：“阿虞，你这次太慢了。”
是以她从没有想过把这个发现告诉越言舟。
那对姐妹走得很快，不过几步就将召虞甩出一条街，活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
眼看要跟丢，召虞也顾不得被发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附城此时正热闹，街边小巷都挤满了摊贩，果子糕点、鲜花米酒数不胜数。
召虞一路上躲着行人走，还要避开沿路摆放的篓筐。转眼间，方才她还紧跟着的两人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脚步渐停，召虞在四周搜遍了也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她叉着腰，面露不快。
这是她第一次跟丢目标，或许不会是最后一次，若能正常使用灵力……
若能正常使用灵力……
召虞越想越生气，心里把这个罪责毫无保留地全怪到了越言舟身上。
脚尖踢飞一颗石子，石子打在陈旧的木门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木门往上挂着一块儿歪掉的牌匾，蛛网兜着枯叶挂满了整块牌匾，上面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只看了一眼，召虞不在意地转身离开。
回到客栈，只剩越言舟还坐在那儿气定神闲地喝茶，方才还聚在大堂里的人们不知去了哪里。
一问才知，原是城主府的仆人跑来，说是看到了妖怪的踪迹，所有人都跑去捉妖去了！
召虞奇怪地盯着越言舟，问：“你怎得不去？”
越言舟慢条斯理地给召虞倒杯水：“挤。何况人多反而误事。”
一饮而尽，召虞无聊道：“我想去。”
这句话并不是想征得越言舟的同意，不过是她随口一说。
越言舟起身：“那便走吧。”
闻言，召虞目光一顿。
难道是……特意等她回来？
草木闭塞的山洞外，一群捉妖师站在洞口踟蹰不前。
等扒开人群，召虞才看清那里的情形。
此地平时无人踏足，自由生长的茂密草丛早就将这个山洞掩藏起来。如果不是入口处的草不知被什么东西压塌，恐怕没人会发现这里其实藏着一个山洞。
几只拇指大的黑色虫子沿着洞璧爬出，争先恐后地扑进地上那滩黑水中。
不！不是黑水！
那是一滩红得发黑的粘稠血水，仔细看，上面还有几块碎肉！
黑色虫子趴在碎肉周围，吃得正起劲。
饶是见过世面的捉妖师，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地盯着看。
“就是这里？”
那仆从抖着身体，连连点头。
一张黄符飞入洞中，并无异样。
有人问：“你亲眼看到妖物躲进这个山洞的？”
仆从又摇头：“不曾看到过。”
“那你怎么如此肯定这就是妖物的老巢？”
那仆从牙关打着颤，躲在捉妖师身后，一步不敢靠近那个山洞：“仙士有所不知，此地是个邪门的地。”
他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去年有几个樵夫进去躲雨，山里嘛，有山洞不奇怪……但一天一夜他们都没出来，后来派了人进去寻，结果同那几个樵夫一样不见了，连具尸骨都没有！”
“我们便把这个山洞称为鬼洞，只要有活物进去，必定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太可怕了！”
问话的那名捉妖师面色凝重：“如此说来，还是只凶悍的大妖。”
“可不是吗！”
这么多捉妖师在场不怕斗不过，怕就怕这大妖狡诈，在里面设了阵法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不少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是以皆压低声音商讨对策。
召虞摸摸下巴，没有加入那群人当中。
她在洞口外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后停在仆从身旁，问：“看见樵夫进入山洞的人在何处？”
仆从一愣，说：“这……我也不知，姑娘有吩咐？”
召虞手里把玩着坠在肩上的流苏，平淡道：“我想问他，既然当时下着雨，为何此人不一起进山洞避雨？这四周我瞧过了，并无其他遮雨地，难道……他是站在雨里等了樵夫一天一夜？”
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有一直站在身后的越言舟和寻芳道长能听清。
寻芳道长捋着胡须，意味不明地看向召虞。
仆从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磕巴了半晌：“这个……都是这样流传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晓得。”
侧过身，召虞眼角余光与越言舟轻触一瞬，随后很有把握地抱胸笑起来。
她的笑声张扬毫不避讳，惹得其他人纷纷侧目，示意她低声些小心打草惊蛇。
“虞姑娘，你笑什么？”王二麻走过来。
“没什么。”召虞单手杠着黑剑走向山洞，扬声道，“就是笑里面的妖怪是个没胆的，有本事吃人，没本事出来。”
眼见她就要踏进山洞，王二麻立即拦住：“你要进去？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贸然进去当心有陷阱！”
召虞这才定睛看向王二麻，见他眼中的忧虑不似作伪，不像是故意找麻烦，于是摆摆手：“放心，不用一盏茶，我定能出来。”
此话一出，便有人嗤笑：“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我劝你说话还是留有余地的好，省得到时打不过求我们帮忙，面上难看。”
召虞斜睨此人一眼，懒得搭理他。
除了越言舟，再无人知晓召虞的身份，听她这般胸有成竹，有些人暗自揣测：莫非真是个低调的大能？
可……从没听过此人名号，难不成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王二麻还要再劝，同宗的修士抱着剑道：“你拦她做什么？她执意要进去便让她探探路，等真出事了再进去也不迟。”
“可是……”
那头，召虞顶着一群人或怀疑或好奇的视线走进山洞，瞬间感觉自己不是要进山洞，而是要去升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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