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深厢房账中暖

信里头还有一份附件,正是裕安县的地形图。在地图右上角的山脉处,有一块被红笔醒目地圈了起来,除此之外,图上还对裕安地形上多处关键的地方进行了注释。

谢佑安将收到的情报信息折起放好,铺开书案上的信纸,挥毫泼墨,写下八个大字:

巳蛇在左,云聚于天。

笔落,她命承砚派人将这份回信送出。观书这时步入书房,向她禀道:“老爷那边传话,问您院里什么情况呢!”

少将军带着叶景天再次回来没一会儿,大将军就支了孙管家过来探听西院的消息。

谢佑安想了想,对观书道:“你就回我有外地朋友上京托廷尉府办事,暂住在将军府几日。”

观书领会,出去将此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孙管家。

大将军或许是知晓朝中对两家联亲态度各异,恐她这边出事端,特地来关心问她。她老爹的关心不无道理,她现在应下叶景天的这件事,矛头就不算好。不过到目前为止她只是带叶景天去了趟衙门,把重要的事交给廷尉府去处理了,这样有问题不容易牵连到她这边,也就还没到需要惊动她老父亲的时候。

“裕安…”谢佑安捻着手里的信纸,心中若有所思。

说起来她还想着过了新婚这阵便亲自去裕安看看呢。从京都走陆路六十里,再转水路,便可南下直达裕安;再顺这条水路往西南方向走,正好通向文水道。

出一趟门便可顺路探访两个地方。

也不知叶景天的事后续如何。她向来不轻易把人往坏处想,但对事情往往会先预想最糟糕的情况。目前来看最糟糕的情况便是她在京都疲于处理叶景天的案子,疏忽了裕安那头的动静,结果裕安查无所获,内阁从中作梗,导致文水道还是被动工修凿,当初龙武军遇袭的事变得永无头绪。更糟糕点,叶景天想要的公道讨不到,她还因为动了墩亲王党派的人被其怀恨在心,最终与护国公及其他朝臣结怨。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事在人为,谢佑安不会让自己走进满盘皆错的岔路。孙子所言: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奔腾的流水能击漂沉重的石头,是因为借助了水流的迅猛之势。如果有人借叶景天之势搅和她,她未尝不可同样借叶景天之势还回去。

……

处理完了裕安的来信,谢佑安手头也无要紧事可做,想到江明溪正在主屋里,谢佑安索性就待在书房歇息,一觉睡到了饭点才起。吃了晚膳,谢佑安又借口公务堆积,转头又钻进了书房。

这两日她都是这般,江明溪住进了西院,她在自己院里一下子不自在起来了,不知道该去哪待着。

她甚至隐隐有种领地被侵占、时刻被他人视监的感觉。本来她就做着女扮男装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时刻在外武装,隐藏自己的小秘密。现在好了,最后一块能稍微放松做自己的地方也被拿出来跟人分享;她回到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西院里好像变得时刻压着一口气,松不下来,于是只好窝在书房里,眼不见为净。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亥时,谢佑安才舍得拍拍屁股,起身打算回到厢房就寝。

昨天这个时候,江明溪已经先睡下了。然而今夜谢佑安洗漱完进房,发现江明溪不同于昨日,依旧点着灯,靠在床上,竟是在等她。

大晚上了姑奶奶,您怎么还醒着呐?这是要唱哪出?

谢佑安向内每走近一步心里就多了份狐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自然是等将军了。”江明溪听到动静起身,作势要替谢佑安更衣。

谢佑安一个闪躲避开了她的手:“我就外面披了件袍子,里头已经换了寝衣,我自己来就成。”

开玩笑,穿着寝衣让江明溪靠近触碰,她藏着的马甲岂不是要掉光光啦?!

江明溪见扑了个空,也不恼,将手收回道:“那好,将军自己脱下吧。”

她本想着作为一位妻子替自己丈夫宽衣是必不可少的,才上赶着做这种服侍人的事。既然谢佑安抗拒,那她也乐得轻松。

谢佑安听着怪怪的,有那么一瞬间,谢佑安甚至怀疑江明溪是不是打算在今晚跟她把圆房这事给解决了,不然等她到这个点还主动贴近是做什么。谢佑安转过身脱了外袍,偷摸庆幸自己谨慎,睡觉前没忘把胸勒成了白日里一马平川的状态,堤防住了这样的情况。她将解下的衣物搭在衣架上,故作平常姿态上了床。

她俩睡觉没什么讲究,谢佑安提前跟江明溪商量过了,谁先睡下谁就睡里头。谢佑安先上床爬进了里侧,突然琢磨要是江明溪真跟她有什么想法,她在里头根本躲不了。想到这她刚准备从里侧挪到外侧,江明溪却也上了塌,彻底将她堵死在了里面。

得!躲也躲不掉,那就尽管躺下睡觉!谢佑安放弃挣扎,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心虚,随即钻进被窝里头,闭眼准备去寻找周公。

江明溪却不打算让她睡去,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道:“将军,你今日忙到这样晚,是在处理叶公子的事情吗?”

叶景天的事她早已丢给徐元秀去查了,她待在书房看似在忙,其实差点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捣鼓了,最后无聊得一直窝在里头看刚出版的话本。

你别说,那篇话本确实好看,蛇妖柳娘大战钢铁怪,魔法与科技的对轰,配方十分有家乡的味道。全文战况激烈脑洞大开,怪不得都已经出版到第三册了。

谢佑安不想多做解释,应下了江明溪的想法:“嗯,他既然来找我,我定先以他的事为重,好早点替他讨个公道,回去与家人团聚。”

江明溪道:“确是如此,将军为叶公子的事费力了。我听观书说将军带叶公子又离了趟府,可是还去了趟都察院?”

谢佑安奇怪江明溪竟对她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这么关注:“去的不是那边…你等我就是特地问这个的吗?”

“自然不是...我今日恰好跟将军一同遇上了这件事,所以才比较担心后续怎样了,也怕叶公子所求让将军难办。”江明溪讪讪一笑,“一直上心就没留意都这么晚了,眼下见将军回房,忍不住便想问问。”

可谢佑安并不觉得江明溪是个心里有话憋不住的性格,但是她说的也没毛病,谁在路上碰到这么一个拦路的人都会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便道:“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叶景天他…在京都被人搜刮去了全部钱财还惨遭毒打,我已经带他去廷尉府登记在案了,相信廷尉府不日会给他一个答复。”

江明溪恍然大悟道:“我竟忘了将军以前在廷尉府任职过,还以为这些事都需得交给都察院解决呢。请廷尉府去办理确实是个好法子,叶公子当真是求对了人,相信他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谢佑安道:“主要还是因为叶景天曾向都察院递过诉状,未被审理。都察院情况复杂,未必能给出个什么好结果;当然廷尉府那边能给出什么样得结果还是得看叶景天的具体情况了。”

话到这里江明溪已经没了兴致再接着问下去了,与谢佑安的对话让她感到略微遗憾,于是道:“既然事情已有所安排了,将军辛苦,我就不多过问了。”

谢佑安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道:“快睡吧,夜已深了,别耽误明天起来。”

江明溪闻言,抬手便将灯熄了,掖好了被子也安静地闭眼躺下。

房间落入昏暗,黑夜里,江明溪却是心事涌动。

倘若今日谢佑安去的是都察院,江明溪对此还会抱有一丝期待--期待谢佑安能因这件公务跟已经形同陌路的前段情缘重新有来往。

那位项公子不正是在都察院就职吗?让互不往来的两个人恢复交流最自然最见效的方法想必便是用公事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了。少将军跟项御史本来平时生活里就无半点瓜葛,要是连职务上的桥搭不上,叫她如何去破冰、如何去死灰复燃啊?!

现在这份期待倒是没了。江明溪惋惜,只叹时机未到。

窗外月光如水,屋内的两人笔直地躺在同一张床上,毫无睡意。

…真睡不着,一想到旁边的人也是醒着的,谢佑安根本没有办法睡觉,就好像先睡过去了就先把弱点暴露了出来一样,没有安全感。

这也太不自在了,果然等江明溪睡着了再回屋是正解。

谢佑安翻身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快速入睡,在连续换了几个睡姿之后,终于惊动到了身边的江明溪。

“将军可是觉得太热了?要不换床轻薄的被子,睡着凉爽些?”

“你一提倒好像确实有点热...”

七月的天,她身上这床“防身”被褥到底还是厚了点,热气都蒙在身上,盖久了后背甚至能起一层薄汗,说不准她睡不着就是因为这个。谢佑安睡在床榻里头,听江明溪说的话便顺手打开了里边的床柜,打算换床被子。

然而十分不幸,床柜是专门存着秋冬厚重被子的,里头没有一床适合现在盖。

江明溪看是这样,索性要将自己的被子跟谢佑安的换过来:“府里准备的喜被是透气的蚕丝绒,盖着正好,将军就用这个吧,我体质偏寒,盖将军这床正合适。”

“不必了,这被子还热不死人,我接着睡也无妨,你一换别弄得你一晚上睡不好了。”谢佑安知道在两人相处的这些琐事上,江明溪定会选择万事迁就她。谢佑安承担不起江明溪时时刻刻的体贴,婉拒了她的好意。

江明溪在她说话之际却慢慢扯过了谢佑安那床更厚的被子,盖着躺下道:“可能将军不知道女人天生阴寒,更加注意保暖。加上我确是体寒,容易受凉,被子厚些越好,不会盖不惯的。”

阴寒并不代表盖不适宜的被子感觉不到热啊喂!

你要提女人,那谢佑安啥不知道。虽有女人天生阴寒的说法,但她就盖着闷着慌。江明溪拿男女差别的这种说法只能搪塞啥也不懂的愣头小子,谢佑安虽觉得江明溪还是在迁就她,可江明溪已经舒舒服服地盖上了被子。谢佑安无奈,只好拉过喜被,对她道:“那就…谢谢了。”

江明溪闻言狡黠的眯起了眼:“夫妻之间不言谢。”

表情看起来像是抓住了她的什么小尾巴,情景一转,竟是把她原先对江明溪说过的话还给她了。谢佑安无声笑了笑,展开更透气的喜被背过江明溪盖上。

嗯...确实更轻薄,还存有江明溪些微的体温和留香,包裹着她,渐渐地就这样熟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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