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小姐掩唇一笑，歪了歪头看向佟苓问：“是吗？”
佟苓干巴巴眨眼，片刻后恭敬道：“他说的不错，他确实是我的…夫人…”
唤路欣文夫人，佟苓觉着有些生涩拗口。
刘大小姐叹了声气：“罢了，你们走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本小姐想请公子往后常来此处，为我讲戏可好？”
“这…”佟苓求助般抬眼看路欣文。
“少女”身子弱小，却半分不曾胆怯，掐腰上前一步道：“她是我的夫君，怎能为刘大小姐讲戏？说出去，岂不坏了大小姐的名声？依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小姐抬爱，我们夫妇二人承受不起。”
刘大小姐抚弄垂在肩颈的秀发，眼睛弯成月牙，笑看向两人：“那便请姑娘也随公子一同前来，可好？我素爱听戏，好不容易碰上二位，我可不会轻易放过。我看你们像是有什么急事，下次，下次再来寻我不过分吧？”
路欣文唇角翕动，想直接拒绝，被佟苓拦下了。
她恭敬道：“大小姐好意，我们心领了。若有下次，在下恐怕得算算日子，不敢轻易应下，只怕再度搅扰大小姐雅兴，您身份尊贵，让您一直等着，在下难免惶恐。”
说罢，她轻轻一笑，给刘大小姐留下两个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告辞。”
路欣文紧跟上她，快步离开阁楼，去往街道。
刘大小姐立在阁楼处，欣赏地看着二人远去。
一路无话。
*
回到客栈之中，二人只干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佟苓一袭女子装扮，脸上脂粉犹在，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冷。
路欣文想做什么，可刚一伸出手，又猛然收回了。
明明他们二人已有夫妻之实，却因一场戏，再度陷入僵局。
难道，他只能和颜游一样，霸王硬上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吗？
正想着，佟苓忽然起身了。
他着急地问：“你要去哪？”
佟苓平静道：“去打水。”
路欣文赶忙起身，追上她：“我跟你一块去。”
“不必。”佟苓似有些激动，“不必，不过打水而已，也用不着两个人。”
路欣文茫然定在原地，有一瞬地失落。
但好在，他记起后日便是佟苓的生辰。兴许他们之间道不清的隔阂，只是因为那场戏，过几日便好了。
等后日天一亮，他定好好送佟苓一场难忘的生辰。
*
佟苓打完水回来，便见路欣文打了地铺，歇在了榻下。
她卸去脸上胭脂，梳洗完径直上了榻，背过身去，没看路欣文。
颜游的故事仿佛萦绕着她，话本里人人悲惨、凄苦、不得已，和现实又有什么两样？
佟苓在想，她又是谁呢？她的遭遇这般离奇，顶着男儿身，她又该何去何从？
上卢村的冤屈未清，她心里总不安宁。
而路欣文…
她也不知，到底该以何种心态看他了。
*
翌日，路欣文清晨便起，出去了一整天都不见回。
佟苓只是偶尔站在窗棂前，看一眼街道上，有没有路欣文的身影，其余时间都在和花家兄妹两人一起喝酒。
自从认识兄妹二人，她便爱上了饮酒，甚至还道：“酒是个好东西，喝完美美地睡一觉，什么也不用想。”
花田想劝她少饮些，倒被花广叫住了。
他摇摇头：“她多饮些，也并无不妥。”
佟苓就这般一杯接一杯，一壶接一壶，直至喝到烂醉如泥，再没力气往下喝。
花广叹了口气，和花田一起，搀扶着佟苓，打算送她回房。
刚打开客房的门，便有一双秀气的玉手，直直搭在花广肩上，紧接着便是猛一用力，将人狠狠拉开。
“你们想干什么？”路欣文眼神凶恶，把两人推开，抢过佟苓，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花广与花田对视一眼，满不在意道：“你看到了，自然是送她回房啊，还能干什么？”
“你们把她灌醉，图的是什么？”路欣文看花家兄妹的眼神极为防备。
“能图什么？”花广对上他的眸光，邪魅一笑，“自然是…”
“你…”
路欣文咬牙切齿，想上前抓住花广衣襟时，肩上的佟苓动了动，拽住他衣袖，糯声道：“喝！”
见状，花广连忙拉着花田一溜烟消失在走道上。
路欣文眼睁睁看着花广逃跑，心中不悦，却只能先安抚佟苓。
他将人放回榻上，又为她褪去鞋袜，盖上被衾，细心地为其卸去发冠。
之后便坐于床头，安静地看她。
路欣文嘴角上扬，他瞳中倒映着的，分明是自己的脸，可一想到用着这张脸的人是佟苓，他就不觉得辣眼。
这么做，兴许是有些变-态，但这是独属于他和佟苓的小秘密。
路欣文心里得意坏了。
“少年”勾唇笑着，佟苓恍然睁开了眼。
他吓了一跳，忙开口解释：“你…你醉了，我只是把你扶到榻上，这便准备走了。”
路欣文刚准备起身，佟苓便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我口渴。”
路欣文回头看她，连连点头：“你等着，我去倒茶。”
谁料，佟苓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路欣文宠溺地俯下身，温柔道：“乖，我马上回来。”
他想摊开佟苓的手，却猛然察觉脸上有一道柔软的触感传来。
路欣文登时瞪大双眼，想回过头看，脸颊正巧与佟苓的脸相撞。
他呼吸一滞，连忙垂下头，不敢言语。
佟苓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的发旋看，而后醉醺醺地托起他的下颌：“看着我！你躲什么？”
她声线拉高，过分醉了。
四目相对，佟苓红红的小脸，几乎凑到他鼻尖。
路欣文呼吸紊乱，手中拳头攥紧。
佟苓左手托着他的下颌，右手划过他的脸颊，嗓音软糯道：“路欣文，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心悦着你？”
路欣文眸光一躲，耳根蓦然发红。
佟苓干脆上手撑开他的眼皮，让他正视自己：“路欣文，你真讨厌。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你…你不是个男人…”
话音未落，佟苓便被堵住了嘴。
她双眼圆瞪，眼看着榻下人贪婪地吻上来。
路欣文满脸通红，双手掐住她后脖颈，激动地吻上唇瓣与其纠缠。
许是压抑了太久，路欣文情到深处时，脑海中只那一句“强扭的瓜最甜”。
他缓缓起身上榻，压着被衾，二人呼吸几近相融，仿佛窗外喧嚣停滞一般，世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路欣文全身血液偾张，手背青筋暴起，纤细修长的指节与她十指相扣，窗外微风扫过，都扫不尽这股灼热的空气。
幔帐落下，锦帛袄裙散落，灯油忽而一灭，月光交织下，路欣文香肩暴露，白皙光滑的肌肤撞入佟苓眼中。
她呼吸加快，拥抱着他，望着他发丝垂下来的汗珠，冷不丁娇-嗔一声。
佟苓发髻散落，酒意醉人，桃红的脸颊上，有一双柔情似水的眼。
夜晚的风，徐徐灌进来，吹散了不少酒的烈气，与酒香味交相呼应，空气中也透着些许的清甜。
月光皎洁，轻纱幔帐随风飘舞，像是在奏一曲迟来的早春。
*
夜里，路欣文从身后拥住她，看着她沉沉睡去，心里十分安稳。
他想，若是他也能如颜游一般，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想来也是不枉此生的。
佟苓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路欣文紧紧抱着她，嘴角的笑容一刻也没放下。
月光打在他明艳的脸上，路欣文眨动羽睫，明日他定会为佟苓好好办一场生辰，让她每到生辰之际，脑海中想起的也只有他。
*
又一日天明，路欣文早早趴在床头，右手撑着脑袋，偏头笑看向身侧之人。
昨夜下了整夜的雪，窗外的屋檐白花花一片，空气也冷得刺骨。
路欣文早早地点燃香炉，炭盆也烧得极旺。
幔帐两侧，他各种挂了香囊，与风雪之味交杂，闻起来很是清爽宜人。
他这么做，只为佟苓能有一个好梦。
路欣文一早起来做了好多事儿，根本来不及细数，只等佟苓醒来，带她一一去看。
他笑得合不拢嘴，撑着脑袋的胳膊早已冻得麻木，他却不肯收回被衾，只是这么痴痴地看她。
路欣文脸颊凑到佟苓耳畔，柔声道：“苓儿，该起身了，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你要不要尝一口？”
佟苓眼睫动了动，抬手揉了揉眉心，慢慢睁开眼，嗓音微弱道：“现在什么时辰？我口渴…”
闻言，路欣文连忙翻身下榻，端起他早先放在床头温的茶，斟了满满一杯递给她：“还热着，快多饮些。”
佟苓撑着床榻起身，只觉脑袋昏沉，四肢无力，她勉强接过茶盏，将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路欣文接过空盏，又赶忙将醒酒汤递给她：“喝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佟苓接过饮下，道了声：“多谢。”
路欣文把空了的碗放回榻上，又钻进被衾，深情地看她。
佟苓笑了声，柔声道：“痒，别乱动。”
手臂忽而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佟苓又道：“还冷。”
路欣文连忙将方才受了寒气的手伸出被衾，柔声道：“现在不冷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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