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向裸岩之上,洒向洞内,依稀可见有什么泛起冷白的光。且眷攀上一处高石,第一次看见那灰白弯月。良久,直至风打湿了她的眸……
她向那被月光照亮的前路走去。
一簇簇石花缀满天地,水流清凉,这是且眷的家乡——望月。望月的天似乎永远都亮不起来,只有在银色柔丝缠上时——祖母说那是月光,她才能稍微看清石花的纹理,所以她的家乡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又或者说是本来的名字——沉渊。她喜欢在月光下起舞,攀上一又一簇的石花,就好像那神秘的月亮会因此愿意见上她一面,她好碰一碰,就像阿缭丝可以碰到天一样——虽然祖母并不认可这件事。
望月——且眷更喜欢祖母起的这个名字,即使在望月只有她们两个这么叫,这里的人们每天都在工作。他们会做战士们称之为锅,项链,锁的东西,也会采石,炼铁,挖一些闪亮亮的东西,战士们便会拿这些东西,去远方征战,守卫后方的望月人。似乎做战士是危险的活,因为每次战士总是需要很多项链,晶石…要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够,每次回来的时候,还总是见到生面孔。
“他们牺牲了…”战士的眼泪艰难地流出了一滴,似乎战争让他们流泪都变得艰难。
“好可怜的战士,幸好我是沉渊人,想做也做不成。”阿缭丝总会在这时对他们饱含同情,眼尾还带了些幸灾乐祸。
可且眷想做战士,她看见战士看似黑沉但饱满的双颊,她看见望月人因劳累过度倒在石花上——战士们说他们也在努力,也在奋斗,望月人接过他们手里偶尔出现的珍贵肉片,心总觉得努力不够,战士太苦了,甚至没有问他们要过食物——那些河中的石花间的沉渊蛇,沉渊鸟。她也想见见月亮与外面的世界,即使所有望月人——除了祖母,都坚定相信外面残酷而可怕。
可祖母说,这种愿望可以,或者说最好,一直保存,但现在,或者说暂时,不能说出来。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且眷喜欢和祖母间拥有秘密。
祖母是个奇怪的人。她说望月的天不是天,说世界该是五彩斑斓的,说天该有云,有鸟。天是碰不到的。祖父喜欢把这一切归于——或许她的家乡是这样的吧,或许天是会变的。且眷喜欢听祖母讲她的故乡,喜欢听漫山遍野的山茶,喜欢听人们在集市里听戏,喜欢听南山的谷堆,喜欢听宇宙星河,喜欢听万里长川。
祖母的故乡,可真大啊。
“可我大概是回不去了。”祖母总在这时温柔笑笑,垂头可见鬓间依稀的白发,眼尾皱纹藏着无限忧思,“可我想守护好这儿,或者说,带你们离开这儿,战士该是守护人民的……“且眷总归是听不到祖母愈发小声的誓言与希望,她只看见祖母唇瓣似是嚅动了几下,便只顾摸索银色的柔丝。
直到那天,且眷赶上了20年一次的探神日,赶上了望月的狂欢,而祖母离开了望月。大家都在劝说祖父,也许早有前科的祖母,能回到她的故乡呢?
“外面很危险…….”祖父转了转他混浊的眼睛,久久地望着且眷,双唇颤抖,人们将耳朵凑近,只听到一堆胡言乱语,以及,我错了,我不敢。
“你到底做错什么了,怎么把嫂子气走了?”
他使劲摇着头,浑身颤抖着。大家面面斯觑,终是散开了.
“什么嘛…”“让他安静一下吧。”
吵吵嚷嚷着,人们又走了,毕竟,好久一次狂欢呢。
且眷望着人们背影消失在门前,她顿了顿,轻轻凑上了祖父宽厚的唇前。
“战士该是守护人民的……”
且眷听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月光特别柔和,祖父沉沉睡去,灵魂随着月光离去。
祖父说了什么,成了一个秘密。又或许,所有人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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