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县,城外。
一个穿着挑染红色短衬,头戴花环,发丝披散的女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停在道路旁。
她身侧挂着一个大包袱,腰间别了一根短笛,脚腕处系了个金黄色的铃铛,略显异域风情。
女人坐在马背上注视着周围来往的路人,不过片刻后,她手中缰绳一动,黑色骏马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地面扬起一层泥沙。
甜水巷内,陆同和一众捕役小心翼翼的埋伏在凶手院外。
前些日子,云水书院发生了一场凶杀案。死者是一名夫子,年五十有三。
当时死者的尸体漂浮在池塘水面,被一群玩水的学生发现了。
那群学生被吓得不清,就全部都请假回家了。大部分当天便发起高烧,迷糊着说些胡话。剩下没有发烧的学生,情绪也是比平时低落不少。
这事让云水县的百姓议论纷纷,书院也就此停学了。等什么时候抓到凶手,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教学。
周含章的压力自然是很大的,他查了三天后,终于发现了一点凶手的线索,凶手曾是云水书院的学生,现住在甜水巷。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让陆同来捉拿凶手。
此时,这间院子附近的百姓早已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只等凶手出门就能拿下他。
大概等待了半刻钟,陆同等人也不见凶手的身影。
他微微蹙眉,想着这处一直有人在盯,凶手也不会逃跑,准备继续等下去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这声音平时听着不怎么样,可现在却让寂静的甜水巷吵闹起来,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
同一时间,屋内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陆同神色一惊,大声喝道:“快进去!”
一声令下,埋伏在院门旁的两名捕役率先将院门踢开跑了进去,其余捕役纷纷跟上。陆同不会武功,原本是守在最外面的,此时也是最后一位进去。
等他从外面进到屋内后,却只见地面上躺着一具男尸,脖颈处还有一条断裂的白布。
在男尸旁边,木凳倒在地面,房梁上挂着另一半白布,十分明显的上吊场景。
“陆大人,属下检查过了,屋内并没有其他人且门窗都紧闭,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一个年轻的捕役走到陆同身边道。
陆同神色有些复杂,他看着男尸十分扭曲的面若,似乎能感受到窒息的痛苦,他微微侧头将视线移开了。
这本是他要抓捕的凶手,可如今却已经没有了性命。
畏罪自杀?
他抬眼看了看房内的摆设,十分简朴,“留两人将屋内的东西搜查一遍,其余人将尸体带回县衙,先让仵作验尸。”
“是。”
收到消息后,周含章连忙赶去了仵作的验尸房。
他一进去,就被里面的气味逼的脸皱起,只得退了出去,用面罩围了脸,在重新进去。
许仵作在一旁看了经过,不由笑出声来。他声音有些嘶哑,但却不难听。
周含章没有在意这笑声,他抬手捂住口鼻,走到男尸旁。
许仵作收了笑意,将检查后的结果说了出来,“经检查,此人确实是上吊窒息而亡。没有其他诱因至死。”
“不是中毒?我看他嘴唇的颜色似乎与常人不同。”
许仵作摇着头,步子悠闲地走到尸体旁。
“此人活着的时候确实中了毒,但死,是因为窒息而死。他体内的毒素不足以威胁性命,顶多导致头痛。”
“可以查出他是中了什么毒吗?”
“可以的,只需要一点时间。”
……
从庞观那学到黄昏,时砚青本想回去用饭,却耐不住庞久安的‘恳求’就留下了。
等她吃完饭出门时,天色已经昏暗,不见夕阳残余。
清酒早已驾着马车等在外面的道路上,她走到马车旁,转身对跟出来的庞久安笑着道别。
“谢谢安安送我出来。明天我给你带好看的小花花,绑在头上可好看了。”
闻言,庞久安眼睛亮亮的。
她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漂亮的小花首饰,而且砚青姐姐送给她的首饰尤其好看。
她今天头上戴着的那朵浅粉色桃花绒花就是砚青姐姐送的。
回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幕星光闪闪,清冷的月光撒在平整的石板地上,显出过路人的倒影。
时砚青快速从前院走过,她穿过垂花门,就看见八角亭中正坐了一个身影,他面对着池塘,目光无神。
池塘里种了几株荷花,此时只有绿油油的荷叶,池塘的水面映着月光,微风吹过波光粼粼。
时砚青站在原地看了会,没有上前去。她感觉周含章现在的心情有些低落,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
这样的话,还是先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
这么想着,她迈步回了房间,将头上的珠钗卸去,散了盘好的发丝。
缘红、缘绿早已将热水准备在浴房,里面放了干净的里衣和棉布。
时砚青关了浴房的门,走到浴桶前,这里面放了一个药包,是专门用来泡澡的。
现在还可以闻见水里有一股药材苦涩的香味,水的颜色也是淡棕色。
时砚青伸手探入水中,感受着水的温度,温温热热的。
她解开衣服,进入水中,只感觉浑身一热,十分舒适。
等她泡了一会,用干净的棉布包着湿润的发丝出去时,外面八角亭内早已没了周含章的身影。
淡叶一直守在门外,见状道:“大人刚才回的房,瞧着心情好了不少。”
时砚青闻言也不急着回房间了,她走到梨树旁坐下。
淡叶走到她身后伸手接过棉布,替她擦拭头发。
“淡叶,你说明天会不会有病人来看病。”时砚青望着夜幕问道,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可她是一名大夫,是发自内心的想去替人治病。
这是她从小到大就在做的事情,甚至,她嫁人的前夕还在替人看病。
但是来到云水县后,她才替几人看过病,不足十人。
她不喜欢这样。
“会有的。”淡叶十分肯定道。
时砚青一时没再说话,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了祖母,想起了师父。
“嗯,会有的。”她喃喃道。
声音太小,站在后面的淡叶并没有听见。
但不妨碍淡叶继续给自家小姐鼓励。
“明天说不定不止一个呢。或许,夫人您也可以和以前一样,在外面随机看诊。我们不一定要待在医馆里才能替人看病。”
“我还记得您以前每到一处看诊,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人来,后来却越来越多的人来看病,每次义诊都会排老长的队伍。”
“我想这次也是这样的。”
时砚青心下一暖,她伸手握住淡叶的手,却只觉得指尖冰凉,她本要说的话也改了。
“手这么冰,怎么不跟我说。”
她站起身,拿过淡叶手里的棉布。
淡叶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摇摇头,“不冷,我只是摸着手凉。”
“还说。快回去泡个澡,暖暖身子。”时砚青故作严厉,但眼神却是十分温柔。
等她回房后,头发还是有些没干。
周含章还没上床,他正半躺在软榻上,听见开门声时,就立刻睁开了眼,朝门口看去。
“头发干了吗?”他起身朝时砚青走去。
时砚青摇头:“还有些湿。”
“我帮你擦,”周含章牵住时砚青的衣袖。
两人一起走到软榻上坐下,时砚青背对着周含章,半趴在小桌上。
身后,周含章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
纸墨清香愈发浓烈,头发被一块干棉布给包住,随后是一双大手。
时砚青脸颊轻轻皱起,然后松开。
她眼眸半闭,只觉得十分舒服。
这时,周含章突然开口。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时砚青半飞的思绪猛然回脑,她“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刚才听到了什么。
“今天陪着安安玩了会,就在老师那里用的饭。明天还要给安安带几朵绒花,她可喜欢这个了。”
“下次休沐我陪你一起去上课,顺便给老师和安安买些过冬的衣服。”
时砚青的脑袋撑在手背上,她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点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周含章刚才情绪不对,问道:“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回来时看你一个人坐在八角亭,又没叫十安陪着。”
周含章手中动作一顿。
时砚青感受到,以为他不愿意说,于是转移话题道:“我今天在医馆看了一个病人,他是失血导致的晕厥,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后续不调养身体的话,也会落下病根。”
“我给他开了三贴药,也不知道吃完药后,他会不会回来复诊。”
时砚青说完,不免情绪低落。
“我今天进了验尸房。”
周含章开口,他双手继续擦拭着头发,一边擦一边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尸体,表现的不是很好,当时仵作还笑话我。”
“我刚才没有第一时间说,也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毕竟我是个男子,胆子却这么小,还比不上你。”
周含章对时砚青说过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她曾说过,她四岁学医,五岁见血,从小到大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病,见过许多难以想象的伤口和溃烂,甚至还有尸体。
他刚才不说,是怕毁了自己在时砚青心中的形象。
但,说了好像也没什么事。
时砚青听完后,连忙坐起身,面对着周含章。
她见他神情躲闪,不敢看自己,不由弯弯唇角。
“为什么要和我比,你应当同那些不曾见过尸体的人比。你和他们相比,你的胆子实在是大。”
“下次我要是见到那个仵作,一定会替你笑回去!”
暖黄的烛光下,时砚青的眼眸弯弯,像月牙般令人望之无法移目。
周含章的心跳骤然一重,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真实了,像是虚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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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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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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