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羡借着灯火，望了眼窗外，暴雨中的街道本该积水成河，可眼前的雨滴在触及地面时突然停滞。
漂浮在空中编织成银色的幕布，连呼啸的风都被定格成了雕塑。
如果这是一场盛大的闭幕，那么「踏焰」会直接焚尽一切。
“淮序，你会赢得干干净净。”
【预言家请闭眼】
这次的木床不再咯吱咯吱响，因为他甚至没有轻微的晃动。
许羡安也被定格成了雕塑，窝在被窝，隔离周围的冷空气。
【女巫请睁眼】
【今夜是平安夜，你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
女巫斩钉截铁地说道：“毒。”
【呵，请问你要毒谁呢？南晚晚女士。】
轻薄的纱，拂过灯光的一角。
【您的纱很漂亮】
书桌上同样浮现几人的名牌，指尖径直从1号滑到6号，最后在6号上停驻。
拿起的卡片遮住了她的一只眼，卡牌上阴暗交错，粉发也半明半暗。
“对不起喽，妹妹，谁叫你是狼呢。”
【您确定要毒杀——女大学生吗？】
南晚晚：“小妹妹自认为演的很逼真，但在真正的影后面前，很拙劣。”
“第一次，借着跟巡卫队打配合，成功将嫌疑移到了中年男子上。”
“第二次，带节奏投中年男子的人不就是她吗？‘听大家的’呵。”
“有些人，表面上是只小白兔，心底上，却是只大灰狼。”
【女巫请闭眼】
“咚——”有人打开了6号房门，是南晚晚。
6号房内早已灯火通明。
女大学生端坐在书桌前，直到听到声响才站起身，说道：“姐姐真是好算计，我以为你信我。”
南晚晚右手端了一杯红酒，当然，是杯毒酒。
她轻笑一声：“妹妹不也是好算计，借着我的美人计，反将一军。”
南晚晚高跟鞋踩过木板的声音越来越近，女大学生不退反进。
女大学生：“那——姐姐，送我上路吧。”
南晚晚摇晃着红酒杯，碰触在女大学生粉嫩的脸。
冰冷的杯壁早已在女大学生心中掀不起任何波澜，酒红色的液体自上而下，被灌入她的口中。
辛辣的味道自口腔向咽喉，不断蔓延。
有过一瞬她想逃，却被南晚晚从后脑扣住了脖颈，下巴被迫高高扬起。
南晚晚神色木然：“好妹妹，你就当是醉一场，等酒醒了，天就亮了。”
【天亮了】
【昨夜6，8号玩家死亡】
【剩余狼数：2】
巡卫队蓦地一惊：女大学生怎么死了？女巫，究竟是谁？
【投票环节将在10分钟后开始】
小贩一脸惊恐：“白领死了……下一个就该我了！平民只是祭品！”
南晚晚端起一杯桌面上的茶，茶匙不停在茶水中搅动，可漫入鼻腔的，这是昨晚的红酒味。
她被扰了清净，逐渐烦躁：“一大早发什么疯？让人清净一点不行啊？吵得人头疼。”
巡卫队：“警长，这次投票总得出人了吧。存活6人中还剩两只狼。”
江慕言没理他，看着一旁安静的许羡安，心里早已了然：预言家是你吧？已经查到了吗。
他在心里计算：9个人，4.5票，6个人，6.5票，还多了两个。
——不把枪口对准人民。
“我可能做不到了，父亲。”
“虽然这只是——幻境。”
江慕言起身，拔出腰间的枪，子弹上膛，冷言：“规则似乎并没有说，不能在白天杀人。”
中年男子愤得一起，破口大骂：“你要做什么？”
许羡安注意到江慕言桌下早已紧握成拳头的手，起身接过上膛的枪，凑到江慕言耳边，呼出温热的气体：“江队，杀人的事我来做。”
不脏你的手。
枪几乎是被许羡安硬生生夺去的，他像转笔似的转动手中的枪，回眸一望：“你说，杀谁？”
指着一旁的中年男子和小贩：“是他还是他？……或许是两个都要杀。”
许羡安瞄准中年男子，却被江慕言歪了轨道，冰凉的手握在火焰上方，被火焰炙烤，冰凉的触感像丝绸，一路滑进了许羡安的心窝窝。
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破冰而出，淮序，我只有你了。
“杀他。”江慕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枪口对准的，是巡卫队。
巡卫队暴起：“你有枪……你有枪！杀遍这些人我们就赢了！我们就能活着走出去了！”
许羡安硬生生掰过轨道，再次对准中年男子：“淮……江队，我说了，你不用杀他，我来！”
“艹……”江慕言一拳击在许羡安的头顶。
许羡安吃痛缩回一只手：“江队！”
江慕言冷声：“枪还我。”
许羡安：“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许羡安松开了手，但如果江慕言真的要让好人阵营赢的话……那许羡安会在江慕言自尽的前一秒炸掉这个幻境。
巡卫队摊开双手，拼命跟江慕言解释：“我们是队友！你想活下去，就用枪杀掉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我！或者说……你想一个人？”
江慕言一声嗤笑，枪口对准巡卫队：“081，别演了，想让死人的灵魂为你重塑肉身？”
巡卫队仍狡辩：“……081？那是谁？”
许羡安：“……？”
江慕言与他对质，冷冽的目光下火星摩擦纵横。
雷电击碎了窗户，会议室内的吊灯忽暗忽明，窗外传来的光，将战场分割成两半。
巡卫队映射在后方墙的影子，俨然变成了一匹狼。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081疯癫一声大笑，“但你别认为，这样你就赢了，江慕言，别忘了，你也是一匹狼。”
“砰——”江慕言扣动扳机，081瘫倒在血泊之中。
幻境并没有因此消失，游戏仍在继续。
“江队……”许羡安叫他。
“嗯？”江慕言回头。
许羡安吟：“我今去也何时节，风在松梢月在天。”
江慕言扶额，看着许羡安生死诀别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真是个傻子。
“你不会死。”
“可我也不想让你死。”
许羡安紧随其后的回答让江慕言怔了短短一秒，二秒，三秒……
许羡安，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如果真的没有找到阵眼的话，你我之间，甚至会自相残杀。
但是——
“活着不好吗？”许羡安听到的是目前他所能想象的江慕言最温柔的声音。
许羡安：“你想让我活下去，我也是。”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的，找到阵眼击穿它吗？”
“你找到了？”
“找到了。”
江慕言歪斜轨道，冰冷的枪口径直对准南晚晚。
许羡安/南晚晚：？！
南晚晚着急说道：“江队！你这是做什么？”
江慕言正视许羡安，轻声说道：“谁都不会死。”
找到阵眼，
幻境的阵眼。
为什么只有许羡安能看见两颗爱心？
为什么他能知道他们是恋人？
有恋人却没有丘比特。
因为丘比特正是刚刚死去的081，丘比特的牌已经被他抽过了。
但为什么许羡安还能是预言家？
预言家……两颗爱心……幻境。
原来如此！
窗外暴雨骤停，一道闪电劈开云层。
眼中瞬间化作流动的星河。
他这才发现，南晚晚裙摆上那块完整的薄纱！
许羡安从一开始就预言了江慕言与南晚晚之间的恋人牌。
……不！
这是081故意让他看到的！
目的是，让许羡安认为江慕言不能死，南晚晚也不能！
但是，如果击穿阵眼，“南晚晚”必须死！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南晚晚！
而根本，就没有恋人！
现实中的两支箭，已经被许羡安挡下来了。
一声雷鸣轰顶，“南晚晚”的声音越显急促：“我们是恋人牌啊！我死了你也会死！”
“江队！”许羡安懂了！
江慕言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这个傻小子终于懂了。
他问：“你说你是南晚晚，那我问你，你的薄纱上被火星烫出的洞呢？”
“南晚晚”猛然回头，果然，自己的纱裙是完整的。
“靠……没想到还是输了。”
许羡安笑道：“081，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局正常的狼人杀。狼人赢，你赢；好人赢，你也赢；恋人赢，你还是赢。好算计！”
“砰——”江慕言不给081继续发言的机会，一击子弹贯穿他的心脏。
【异能发动「穿透」】
眼前之景又如镜子般破碎，一声白狼的嚎叫终结了镜花水月的终章。
现实中，白狼的身躯渐渐化为人形，这是他的真面目——巡卫队。
只见他皮肤惨白，皮下渗透着紫色的血，污染随着他的每一血脉流遍全身。
身体实在承受不住，部分干涸的皮肤甚至爆裂开，散出浓浓的黑烟。
【恭喜你们通过——镜花水月】
【当前存活人数4/9】
江慕言：1.5
许羡安：1
中年男子：1
小贩：1
【恭喜玩家达成存活条件——存活票数4.5】
【结算票数——4.5】
白滞过后，清明重现，正好是黎明，天边曙光破晓，天亮了。
身陷幻境的人悄然睁开眼眸，许羡安被金光刺眼，本能捂住眼。
透过指尖缝隙，再次看到的，是江慕言。
他的脸上没有多大的波澜，那双似永夜冻结般的眼眸，冷冽，像夜晚的蓝眼泪，晶莹又璀璨。
看到了没？这是我素未谋面的哥哥，是我的猎物，是他，找到了阵眼；是他，破除了幻境；是他，救了所有人一命。
是他，乘着黎明走来。
他一辈子都甩不开我了，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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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镜花水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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