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原是品茶闲谈的地方,但在二楼用竹帘相隔的其中一个雅座上,气氛却越发平静诡异。
滴淋淋的茶倒了半杯被推往对面。
淡绿长裙的女子半起身,捋着袖子将茶壶放到一旁,随后扬起一抹恬静的笑,语气很是温柔:“不知道你爱喝什么茶,我要了一壶龙井……”
“姚夫人,不必了。您有话就直说吧,你我孤男寡女长久共处一室,不好。”
姚芜长相柔美,不知道是否长期服用百年雪莲的原因,她肌肤如雪莲般净透,看上去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美玉。更别提她此刻双颊粉若桃花,整个人多了些许妩媚风情,任谁见了都移不开眼睛,舍不得拒绝。
可就是这样,即便是这样,茶还是被推了回去,对方拒绝她拒绝得十分果断,并且明显不欲与女子扯上关系。
“对谁不好?”女子打趣道。
男子毫不犹豫:“对我娘子。”
女子原本笑着的嘴角一僵,她抬手掩了掩面,试图遮住自己变化的表情,可似乎维持不下去,最终化为一口气叹出,随着叹出那口气,她的衣袖缓缓放下:“公子真就这般绝情?”
她坐在男子对面。
“姚夫人,请您自重。”
男子的声音让人感觉很熟悉。
季稻看向郑窕,郑窕不出意外揪紧了手帕:“姚芜找他做什么?”
一竹帘之隔,对方的声音能够很清晰的传达给季稻与郑窕。
而那道声音无疑是一个熟人,一个帮过季稻也帮过郑窕的人——林书诚。
季稻拍了拍郑窕的手:“郑窕,面对自己,没有什么能让你为之烦恼。”
隔壁一个姚芜一个林书诚,无论是谁都足以扰乱郑窕的心房让她无法冷静,但季稻提醒了她,面对自己,她必须面对自己,是的,没有什么能让她郑窕烦忧,有的话就烧掉它!就像烧掉那些书一样!
郑窕眼神从犹豫逐渐坚定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内心的情感:“谢谢,我好多了。”
季稻淡淡一笑。
隔壁雅座,姚芜望向林书诚,对方不接她的茶,她便自顾自端起茶饮了一口,继续道:“公子,你成过亲,这点毫无疑问,你的妻子其貌不扬,是个孤儿,无权无势。而郑家不一样,郑家可以给你更光明的前途……”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林书诚不待姚芜说完,就打断姚芜道,他一向温和的声音此刻含着能让人察觉到的冷意。
“林公子,郑窕很喜欢你。”姚芜接着他的话道。
郑窕没想到姚芜居然在为她说话,她先是一怔。
姚芜竟会为她说话?
不对劲,姚芜这个坏女人怎么会为她说话。
郑窕不相信。
不相信之后,郑窕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一旁露出饶有趣味表情的季稻,郑窕没来由的涌上心虚和愤怒。
她连忙望向季稻,为自己辩解道:“季姑娘,我我、我没有想痴缠林公子,是姚芜自作主张的,这段日子我已经想通的,真的,你相信我!”
季稻有些惊讶,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高兴?”
季姑娘竟这样想?
难道季姑娘是在试探她?
一定是,季姑娘一定是想要看看她的决心!
郑窕想着连忙甩头,眼神看上去比信仰更坚定:“我不喜欢林公子了,真的。”
季稻倒没有想这么多,只不过听上去姚芜对郑窕可比郑窕对姚芜好多了。
林书诚听见姚芜的话,脸上竟露出类似厌烦的表情。
“果然又是为了郑窕!”
林书诚在外一向是翩翩君子,哪怕再不喜欢别人纠缠也不会说太重的话,更何况是现在明晃晃的厌恶。
“姚夫人,我上次已经同郑姑娘说得很明白了,我林书诚这一生只会成一次亲,只会有一个娘子,而且我的娘子只会是柳长月,至于其他人,我不喜欢,别说郑家,哪怕是京城高官的女儿在我看来也比不上长月一根手指头,您明白了吗?”林书诚站起身,坚定道,说完话他便一拱手:“姚夫人,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日后不必再找我,否则我会说出比今日更难听的话,若你们顾及郑姑娘的名誉,就请你们放过我。”
林书诚的话让姚芜愣了愣。
望着林书诚的背影,姚芜似乎想说什么,慌张去拉林书诚,却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同时打翻了茶杯。
茶水溅起,落在林书诚衣服上,林书诚下意识转头,姚芜一头撞到了林书诚身上,姚芜连连往后退,跌跌撞撞的撞到竹帘上,她的衣裳也被溅湿,比林书诚更大片,看上去稍显狼狈:“对不住,林公子!我、我只是想说,你别怪郑窕……今日是我自作主张,老爷也劝我不来的,只是我、我实在想郑窕开心,你那话我也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提了,还请你不要告诉郑窕,否则她会更讨厌我的……”
姚芜抿起唇,眼神露出几丝哀求,和之前那个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女子大相径庭。
林书诚望着姚芜,她的表情看上去实在可怜,让林书诚无法再继续冷漠下去。
于是林书诚的眼神从冷漠变成了几分同情几分怜悯,还有几分无奈,最终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方整洁的手帕递给了姚芜:“姚夫人,你扪心自问,高门大户真的那么好吗?看着你,书诚更觉得现在的生活难得可贵,书诚不想改变。姚夫人,今日之事书诚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书诚告辞了。”
姚芜愣愣接过手帕,望着林书诚大步离去的背影,直到背影不见,她狠狠抓紧手帕,越收越紧,表情阴晴不定。
是啊,现在的生活难得可贵,所以她才羡慕啊,所以她才想改变啊。
姚芜心道。
季稻为愣着不动的郑窕倒了杯茶,她挑了挑眉,问向郑窕:“郑姑娘觉得如何?”
想起姚芜的话,郑窕内心很复杂。
她犹豫道:“季姑娘,我、我虽然厌恶姚芜,可从来没欺负过她啊!我也根本不需要她讨好我,她与我爹的关系是她和我爹之间的事,我从来没插手过,她怎么搞得我欺负了她一样……”
郑窕心里很不是滋味。
姚芜对林书诚的示弱和林书诚对姚芜说的那些刮她心的话都让郑窕很不是滋味。
“高门大户怎么了,高门大户也没有欺负人呀,怎么姚芜跟在我家受了委屈一样,怪不得我爹和她吵架,她非要找林公子,我爹能不生气吗?”郑窕嘀咕道。
季稻想了想,道:“也许,她真的很关心你对她的态度吧。”
郑窕一噎。
对姚芜,她无论做什么郑窕都喜欢不起来。对郑窕嫌贫爱富的印象,郑窕是去不掉了。
郑窕便没有说话。
季稻缓缓起身。
“季姑娘,你要做什么?”郑窕紧张道:“不会是要去找姚芜吧,我、我……”
季稻看出她紧张,好笑道:“你忘记我们来茶楼的目的了吗?”
季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冲郑窕扬了扬。
郑窕恍然,松了口气:“季姑娘你去吧……别告诉她我在这儿。”
郑窕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面对姚芜,她现在出去姚芜尴尬,她也尴尬。
季稻点头:“那我去了。”
于是,在姚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季稻从后座走出,叫住了姚芜:“姚夫人,请等一等。”
姚芜闻声转头。
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陌生而美丽的白衣少女。
姚芜眼中涌上疑惑:“姑娘,是你在叫我?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姚夫人,你不必认识我,因为我只是个信使罢了。”季稻两指夹着信亮给姚芜看:“姚夫人,有人托我给您送封信。”
“我的信?”姚芜目光定格在季稻的指间,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信,拆掉看了看。
不一会儿姚芜似乎就看完了,她将信递回给了季稻,脸上的表情都没有见到林书诚的时候多,姚芜道:“姑娘,你送错了,我不认识写信的人。”
季稻观察着姚芜的表情,从始至终,姚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她真的不认识写信的人一样。
如果姚芜是在假装,那她一定是一个极好的表演者。
季稻接过信,淡淡一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人了。”
姚芜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轻轻拂身:“姑娘,那我就先告辞。”
季稻微微颔首。
姚芜缓缓下楼,离去。
季稻看着已经被拆开的信,她一目十行将信看了个大概。
“季姑娘,我看姚芜下楼了,怎么样,你的信送到了吗?”郑窕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郑窕过来的时候,季稻已经被信折好收好,所以郑窕没有看见那封没送出去的信。
季稻思索了一下,故作神秘道:“……也许送到了,也许没送到。”
郑窕一头雾水:“什么叫也许送到了也许没送到?季姑娘,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秘密。”季稻眉眼弯弯,像夜晚皎洁的月亮。
郑窕无奈道:“好吧好吧,今晚你想吃什么,青城有一家酒楼还不错,要尝尝吗?”
“改日吧,今夜我有约了。”季稻回道。
郑窕失望地低下了头:“好吧,那就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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