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宸在晨光中站了很久，直到山下的城市完全苏醒。
他最终没有去找那枚戒指。有些东西，扔掉了，就让它永远留在那里。
下山的路比以往都要漫长。石阶在脚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走到山脚时，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路边。
“先生，要车吗？”司机探出头问。
顾墨宸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放着早间新闻，广播员的声音平静无波。
“今天晴转多云，气温15到22度，东南风3级……”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车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眼皮映出一片温暖的红色。
到家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修好了。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自家门口放着一个纸箱。
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
他搬起箱子开门进屋。纸箱不重，里面似乎都是些轻巧的东西。
打开箱子，最上面是一本相册。他翻开第一页，是他们大学毕业时的合影。照片上宋清意站在他身边，笑得眼睛弯弯。
往后翻，是各种生活照：一起做饭的，出去旅游的，在家看电影的……很多瞬间他都不记得被拍下来了。
相册底下是几本笔记本。他翻开最旧的一本，第一页的日期是七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今天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他说要和我做朋友，眼睛亮亮的像星星。」
顾墨宸一页页翻下去。笔记本里记录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琐碎而真实。
「墨宸今天又熬夜了，给他泡了蜂蜜水。」 「他好像很喜欢那家店的栗子蛋糕，下次去买。」 「下雨了，他肯定又忘记带伞。」
最后一本笔记本只写了一半。最后一行写着：
「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就这样很好。」
纸箱最底下，放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罐。罐子里装满了折好的纸星星，五颜六色，满满一罐。
罐子上贴着一张便签：「一天一颗，够许很多很多愿了。」
顾墨宸抱着玻璃罐，在客厅地板上坐了很久。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在地板上移动，最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他请人来收拾宋清意的房间。工人们把家具一件件搬出去，房间渐渐变得空荡。
最后只剩下书桌。工人们准备搬走时，顾墨宸叫住了他们。
“这个留下吧。”
书桌被留在了房间中央。顾墨宸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抽屉底部，发现有一处木板似乎有些松动。
他小心地撬开那块木板。底下藏着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一个日期——正好是一个月前。
顾墨宸：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还是没能做得足够好。
不要难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年实验室事故，最先发现泄漏的人是我。如果我当时立即报告，你的项目就会受到影响。所以我选择了隐瞒，自己处理了泄漏源。
我不知道那种元素会这么厉害。等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你还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那么多地方没有去看。
我们家族有个古老的传说，说人的运气是可以转移的。我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有用。
看你过得越来越好，我很高兴。那些幸运，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最后这一个月，是我偷来的。对不起，用了些特别的方法，让你以为那都是梦。
但和你去看日出，和你一起做饭，和你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这些都是真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不要找我。不要难过。好好活着。
再见。
顾墨宸
信纸从手中滑落，飘到地板上。顾墨宸没有去捡，只是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静静飞舞，像是无声的告别。
他想起那个清晨，西山上的雾气，那些在阳光下消散的银色光点。
原来那不是梦。
第二天，顾墨宸开始重新布置这个房间。他把书桌摆在窗边，相册放在桌上，玻璃罐摆在窗台上。
五颜六色的纸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愿望。
周末，他带着那本病历去了实验室。
“这种元素，还有研究的可能吗？”他问负责人。
负责人看了看病历，摇头：“太罕见了，而且极其不稳定。宋先生当时如果能早点来……”
顾墨宸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捐了一大笔钱给实验室，设立了一个安全基金。基金的名字叫做“清意安全基金”。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市迎来了秋天，街道两旁的树叶渐渐变黄。
顾墨宸还是会在下雨时忘记带伞，还是会煎糊鸡蛋，还是会在超市里迷失方向。
但他学会了在自己带伞，学会了叫外卖，学会了在手机里设置购物清单。
有时他还会去西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看着江水缓缓流淌。
有一次下山时，他遇到那个清洁工。
“好久没看到你了。”清洁工说，“之前那个找戒指的人，后来又来了几次。”
顾墨宸停下脚步：“他找到了吗？”
“好像没有。”清洁工摇摇头，“不过他说没关系了，反正要送的人大概也不想要了。”
顾墨宸站在山道上，看着脚下的石阶。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顾墨宸轻声问，“还说什么了吗？”
清洁工想了想：“他说，希望那个人一切都好。”
顾墨宸点点头，继续往山下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他打开灯，空荡荡的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餐桌上放着那本《小王子》。他翻开书，里面夹着一张新的书签。
书签上写着一行字：「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字迹…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但也许是错觉，他的心口却莫名地紧了一下。”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其中有一盏灯，曾经为他亮过。
现在，他学会了在黑暗中独自前行。
夜空中有流星划过，转瞬即逝。顾墨宸没有许愿，只是静静地看着。
有些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有些心意，永远藏在心里就好。
风吹起窗帘，轻轻拂过他的脸。像是个温柔的触碰，转瞬即逝。
他关上窗，将夜色挡在外面。
房间里的灯温暖地亮着，照亮每一个角落，也照亮着那些无人知晓的温柔。
他永远不知道他爱他 ，他也永远不知道他爱他 。
作者有话说 ：故事终有结局，但爱意永恒守恒。感谢大家一路陪伴，让我们下个故事再见[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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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永恒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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