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前,洛桑还回过头,递给坐在后座的木云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带你离开这里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他下了车。
木云杉透过车窗往外看,见站在月光下拦车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高个子男人。这男人脚蹬一双作战靴,穿一身绿得发黑的迷彩服,腰上别一把长刀,脸上则用一块纱巾牢牢包裹,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光滑的脑门和一头短短的头发。
这身打扮,颇有些眼熟,木云杉认出来,这不是她下山那天,前来接应洛桑的开车司机吗?
那破车技,记忆犹新!
洛桑一下车,顾霖就开嗓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洛桑马上就注意到,他特意问的“她”,而不是“她们”。这就立即知道了顾霖拦车的目的,他故意痞痞地笑起来:“去越南啊。越南那边最近生意不好,需要几个漂亮点的妞,你又不是不知道。”
果然......洛桑此行的目的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想到木云杉就要被他送到那种肮脏的地方,过生不由己的痛苦生活,顾霖捏紧了双拳,咬牙切齿道:“其他人你都可以带走,但是你车上那个女人绝对不可以,赶紧让她下来!”
顾霖话刚说完,洛桑的一记重拳,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越南那边生意吃紧,少一个女人都不行!干爹也知道我今天要带人走,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滚开!”
原本还想和洛桑有商有量地说事情,让他放木云杉一马。没想到对方完全不给他好好说话的机会,居然直接动手,顾霖一下子就被惹怒了。
多管闲事?他这怎么算是多管闲事呢?虽然不可言说,但他车上坐着的,可是他心尖上最重要的女人啊!他怎么可能放任她被带去那种地方,受那种折磨?!
被洛桑打得怒意全起,顾霖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挥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对方小腹上:“我让你放人,听到没有?!”
洛桑自然不肯放,一开始挨了几拳头,熟络了顾霖的打法以后,他开始娴熟地弯腰躲避他的进击,并且趁他喘息的时候,不时重重地击打他的背部和腹部,企图让他失去重心,跪倒在自己面前。
洛桑力气很大,顾霖被打得直吐鲜血,却不肯求饶,他颤巍巍地站着,绝不肯放弃:“放人!放了你车上那个女的!只要放下那一个女的就行,我马上就走!”
洛桑当然也不肯:“不可能!那女人现在是我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桑功夫好,顾霖怒气大,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近二十来分钟,竟怎样都分不出高下。
倒是看傻了周围的一众吃瓜群众。
不只是两辆车上的几人,就连本该在办公楼内值守的打手们,也纷纷来到这里观望,还有更多的,则探头探脑地躲在门窗后面偷看。
木云杉坐在车里,好整以暇地靠着座椅后背。见外面两人形势如此胶着,鲁尼却稳坐泰山,毫无反应,她好奇开口问道:“哎,鲁尼,你家少爷挨了不少打唉!你怎么也不下去帮帮忙?”
鲁尼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两个都是大佬,两个都惹不起,帮哪个都不对,我还是不下去凑热闹了。”
他话刚说完,就见外头洛桑一拳下去,被打的人立即喷出一口鲜血,鲁尼懵了一下,忍不住浑身抖索:“少爷今天下手也太狠了,要是我真下去帮忙,被打得吐血的人可能就是我了!而且很可能他们两个人打我一个!”
冷静下来以后,他反过来问木云杉:“木小姐,你呢?你的功夫不是很好吗?你男人也挨打了,你怎么不下去帮忙?”
死死盯着外头在水泥地上缠斗的二人,觉得蒙面男人的身手和打法特别眼熟,木云杉若有所思:“我喜欢看别人打架,不喜欢帮忙。”
洛桑到底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的,七八岁时就已经可以单打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再加上多年的专业训练,他的耐力已经强到变态,顾霖坚持到了极点,最后还是落了下风。
被洛桑紧紧压制在身下,锋利的刀刃紧紧挨着脖子边缘,歪头吐出一口血沫,顾霖闭上眼睛,生无可恋:“你杀了我吧。”
“这可不行,杀了你,我姐会发疯的。我侄女也不能莫名其妙失去爸爸!”洛桑收回长刀,扔在一边,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姐夫,你的功夫还是得多练练,身体也该保养保养。那东西,能戒就戒吧!”
“人我都带走了啊!”他站起来,徒留顾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放心,我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就是想多赚点钱而已!”
指挥几个在旁看热闹的打手来抬顾霖,洛桑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装:“这西装可贵了,这打得皱皱巴巴的,下次可怎么穿呀?!”
变态又病娇的,他脱下西装扔给一个打手:“拿去,帮我洗了,熨烫整齐!”
那打手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深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就会遭来洛桑的一顿暴打。
顾霖被抬走了,洛桑上车前,用手背猛地擦去自己嘴角的鲜血,望向车里侧头看向窗外的木云杉,他自言自语:“就为了这个女人,这么做真的值吗?”
***
鲁尼开车开了很久,木云杉一直保持缄默。
晨光微晞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大河“哗哗”的流声,还有不知名的野鸟,唱着不着调的歌。
在一片巨大的水流声中,车停了下来。迎着晨光和迷蒙的水雾,木云杉一下车,就一脚踩进了软烂的泥巴里。还有数多水草,被她踩得“嘎吱”作响。
“走!”鲁尼在前面引路,带着六个瘦削且疲惫的女孩子,往停靠在大河边的一艘小水泥船走去。之前开卡车的那个司机,已经连人带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木云杉和洛桑跟在最后面,望着泛黄的河水,木云杉问:“这条是什么河?”
“大名鼎鼎的湄公河。”洛桑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深长,幽远。
木云杉一下子反应过来:“又偷渡啊?”
“不然呢?这里没有一个人有护照,不偷渡怎么行?”洛桑笑着反问。
木云杉也笑了:“既没有身份证,又没有护照,洛桑,你到底是哪国人?”
洛桑漫不经心地回答:“四处流浪的零余人。”
大河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水葫芦,开了花,淡紫色的,一丛丛,和风信子很像。洛桑随意折下一支,递给身边人:“这花真漂亮,送你。”
木云杉没有接,洛桑说:“还没有偷渡成功呢,就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线了?”
木云杉这才接了,洛桑又说:“水葫芦花可以做菜吃,你在中国没有尝过吧?到了越南,我请你吃。”
他这会儿的热情,让木云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手里紧握着水葫芦花的茎。
花茎因为空心,已经几乎被她捏扁了。
洛桑仿佛看穿她的内心:“昨天我打人的模样,吓到你了吧?”
木云杉冷静回答:“没有吓到,只有厌恶。在雪山上时,我一度以为你和达瓦他们一起,肯定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甚至昨天在你打人前,我也十分确信这一点。但看到你打人的狠劲之后,联想到你之前的种种行径,我已经确定,达瓦他们那种单纯的恶完全是小儿科,像你这样经过掩饰的恶,才最具杀伤力,最会让人感到害怕。”
怪不得一路都不开口,原来在想这些东西呢。
洛桑笑了起来,觉得她能这样想,实在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他很有些安慰的:“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仍很在意地反驳道:“但我昨天打那个人,不是因为他挡了我们的路吗?就是下手重了一点,但我保证绝对没有致命,这也有错?!”
前方,鲁尼已经带着五个女孩子上了船。发现木云杉在后面走得有些缓慢,洛桑去拉她:“怎么了?”
木云杉颤着嗓子:“水......水蛭,在我腿上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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