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心高的人,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陌生人。
无论痦子男往王钰酒杯里放的是面粉也好,洗衣粉也好,她那杯酒,都绝不能再喝了。
木云杉重新点了两杯鲜榨橙汁,向王钰招招手:“别喝酒了,初到海拔高的地方,身体摄入酒精量过多,也会导致或者加重高原反应的。”
经过夏柠在飞机上的一番“教育”,王琪和王钰现在乖得和小猫一样,听到木云杉这样说,她就点点头,果然放弃了那杯还未喝完的酒,径直坐到她们身边,端着鲜榨橙汁,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酒吧里换了一个歌手上台,是个留着波浪长卷的漂亮女人,烟嗓干干地嚎着,唱出来的歌词和浓痰一样黏连在一起,听得人说不出的难受。
木云杉习惯性地回头检查刚才王钰呆过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痦子男也好,那个有着狼一样凌厉眼神的男人也好,已经全数消失不见。
原定第二天下午才赶路,在古城酒吧内小酌几口,一行人一直放心地睡到中午近11点才起床。
七月和八月是云南的雨季,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是艳阳天,穿个短袖出门就能感到十分舒适,到了中午,竟下起瓢泼大雨来,夏柠在短袖外面套条牛仔外套,仍察觉到一丝冷意。
小詹提议,去吃腊排骨火锅去去寒。
双胞胎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腊排骨火锅,好奇地围在小詹身边问东问西。
两个女孩子都在城市里长大,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打击,浑身的自信和阳光。
脸庞乌黑,早早辍学赚钱养家的小詹,是怎样都理解不了这种自信和阳光的。他被双胞胎缠着问问题,口齿渐渐从一开始的流利到最后的疙疙瘩瘩:“哎呀,我也说不清那么多,待会儿你们自己去吃,不就知道了吗?!”
他的脸涨得通红,像乌云底下钻出来的霞光,黑中泛红。
煮腊排骨的酒精灶点起火来,蓝中带点红的火焰舔舐着橘色的砂锅,腾腾的热气蒸发上来。热气不知为何全部朝一个方向飘去——小詹坐着的地方,熏着他,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更加黝黑又亮堂了。
腊排骨火锅是当地的纳西族传统美食,腌制过的排骨肉质紧实,咸香四溢。火锅蘸料只有最简单的辣椒面、酱油、醋和蒜末、葱、香菜等,其实,锅一沸腾,腊排骨的咸香就都煮到汤里面去了。涮出来的菜,不必到酱料里面去打滚,就已经十分可口。
双胞胎姐妹听信了网上的传言:香格里拉是美食荒漠。因而对接下来旅途的食物特别没有信心,两个都扬言,要在丽江吃撑了肚子再离开。
腊排骨火锅还没有吃几口,两人又到附近街边的吃食店里去逛,扫荡一番回来,舂鸡脚、手抓饭、香茅草烤罗非鱼、撒撇等当地特色美食,堆满了整张桌子。
小心掀开紧紧包裹的芭蕉叶,一条烤得外香里嫩的罗非鱼,表面撒着细细碎碎的香茅草,抹着不知名但奇香扑鼻的各种香料,就这样坦诚地露在几人面前。
小詹说,吃香茅草烤罗非鱼,不是手抓的不正宗。几人听从小詹的话,戴上一次性手套,都分别抓取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嘴中。
只觉鱼身表面的奇香立刻散到嘴里了,舌头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罗非鱼鲜嫩无比的肉质中,无法自拔。
“太好吃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夏柠打着饱嗝,手里还抓着一小块鱼肉,“云杉,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跑来这里了!要是早知道这边的东西这么好吃,我早跟着你一起来了!”
木云杉苦笑:“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吃。”
第一次,还没来得及品尝这边的美食,顾霖就出事了。
后面几次,形色匆匆,满脑子想的都是找人找人找人,哪怕有再好的美食,也味同嚼蜡。
这一次,若不是有她们三人作陪,一路插科打诨,嬉笑打闹,她又怎会放松心情,驻足于此,欣赏到如此美食?
酒足饭饱,结过账,随即就要出发去香格里拉。
小詹蹲在路边,一根接一根地抽便利店里卖得最便宜的香烟。
“吃太饱了,抽几根提提神,不然容易犯困。”看见王琪王钰两人嫌弃的眼神,小詹无奈地解释道。
“走吧!姐姐们请上车!”几根饭后烟抽完,小詹拉开他豪华六座商务车的车门,并且提醒道,“香格里拉的海拔比丽江要高一千多米,一路上去,如果你们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晕、耳鸣、想吐等,一定要及时和我说。”
几人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落座,车门“呼啦”一声关上,旅途就又开始了。
从丽江到香格里拉,走高速,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王琪、王钰和夏柠,因着吃得太饱,又在开车持续稳定的白噪音影响下,睡得特别香。长期缺乏睡眠的夏柠,甚至轻轻地打着呼。
木云杉睡不着,一直看着窗外。
她看到窗外路边山上的黑山羊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又看到身形硕大的牦牛,慢悠悠地在山脚边的小路上晃悠,它脖间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
看着,听着,想着,心中是无比的宁静。木云杉的眼皮渐渐沉了起来,终是没有撑住,也昏沉地睡了过去。
***
“快来帮忙呀!十字路口有人对孩子行凶啊!”
尖锐的呐喊声把坐在小板凳上吃早餐的木云杉吓得一激灵。
她像弹簧一样跳起来,顺着喊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斑马线上,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一手持着一根警棍,另一只手,痛苦地捂着同样不断渗出血来的腹部。
从面部的抽搐程度,看得出他痛苦难忍,但他仍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和对面拿着菜刀,眼神凶狠却无神的黑衣歹徒拼死对抗。
而且,这位受伤警察虽然已经自身难保,却仍像老母鸡一样,护着身后五六个害怕哭泣的孩子,和几位双腿颤颤的年轻家长。
现在正是早上上学时间,在这条马路的对面,就有一所幼儿园。这条斑马线,是入园的必经之路。早上八点半,正是幼儿园孩子上学的时间。
歹徒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很明显,他的一切攻击性行为,都是为了报复社会。
木云杉的脑海中,一下子就跳过了好几条反社会人格的垃圾人为报复社会,导致幼儿园孩子伤亡惨重的新闻。
围观群众已经报了警,但很不巧,现在是早高峰——车流量最大的时候,哪怕警车来得再快,也要十分钟左右。
而那个负伤警察的情况,很明显不能再撑超过五分钟。
从早餐店油腻的板凳上起身后,木云杉就习惯性地四处看看,寻找趁手的武器。
她很幸运地在早餐店旁边的小巷子中,找到了一把带着铁锈的铁锹,可能住在附近的某个清洁工为了方便晨起工作,顺手放在那边的。
单手提起铁锹,她迈开大步,向着歹徒在的方向跑去。
“不要过来!他们都是孩子,都是无辜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你!你有什么不满的,也都可以冲我来!”这警察流的血都快将斑马线染红了,嘴唇也泛白,眼看着就要像一张纸一样倒下去,意志力还这么顽强,居然还能说这么多话。
木云杉打心底佩服这样的真男人。
“也可以冲我来!”她突然发声,试图先用声音吸引歹徒的注意力。
歹徒注意力被分散的同时,受伤警察也看到了木云杉。她微微一笑,向他点头示意,以表示自己的敬佩。
再悄悄绕到手持菜刀的男人身后,两手高高举起铁锹,没有任何技巧,全凭力气,铁锹稳稳地拍在了意图再次行凶的男人背上。
“啪”的一声,铁锹的柄都被敲了下来,黑衣男人受到惊吓,又被打得不轻,旋即底盘不稳,开始摇晃。
木云杉乘胜追击,用长长的铁锹柄击打他的手腕,让他吃痛,不得不放弃菜刀。没有了菜刀的黑衣歹徒,在木云杉眼中,就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恶癞蛤蟆。
她迈开长腿,先猛踹他的□□一脚,再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颈处,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见木云杉这样一位女流之辈,在这样的危急时刻,都敢于出头帮忙,还让原先凶恶无比的歹徒脸朝地上痛苦哀嚎,周围的吃瓜群众,胆子也大了许多。
木云杉制服住歹徒后,他们捡菜刀的捡菜刀,拿凳子的拿凳子,在警车来之前,就已将歹徒牢牢控制住。
有了这么多路人的帮忙,木云杉得了空,站起身,想去找那个有骨气的受伤警察。
一抬眼,就见他已经被众人簇拥着抬上担架。
远远望去,担架上的他浑身是血,唇色惨白,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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