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只想把友情推进成爱情,可现下这般坦诚、理解、感激,绝对不比爱情逊色。
它触及灵魂,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动。吴芳芳觉得自己以前对爱的理解只局限于爱情实在狭隘,这种感动,呵护,才是爱,是真正的爱。
“那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啦!”
她伸出手,蒋宏进也回握,重重应道:
“好!”
数月以来一直蒙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好久没有如此刻般轻松了,吴芳芳不由自主地露出开怀的笑容。
蒋宏进正好用手上的新帕子给她擦脸,“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你自己不也一样!”
“好好好,一样,一样。”
“哈哈哈哈哈~”
他会不会也有遗憾呢?吴芳芳有点疑惑。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这么好的人,就因为蒋宏进是同性恋,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同性恋这三个字像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上,根本无力反抗。
或者,不如说是命运吧。无可奈何的命运。
吴芳芳如是想。
跟蒋宏进一道走回车间的路上,她停下脚步,在视野最好的地方环视了一圈荣兴钢铁厂。
这里,有她尊敬的师傅,有她值得信赖的朋友,有值得她奋斗一生的事业。
东三省是共和国长子,像钢铁厂这样的重工业,就是长子的脊梁。高高的烟囱冒出袅袅青烟,意味着无数工人正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奋斗,哪怕到了夜里,也依然无休无止。
是啊,即使无缘小情小爱,她仍要继续为车间,为厂里,甚至是为国家做贡献!即使只是最最微小的一份子,可国家的发展,不正是由上亿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吗?
想到这里,她斗志昂扬,满心都是拿全国技术能手的光荣目标。
然而,不到短短三个月,一道天降鸿沟,直直横亘在她和她的目标之间。
吴芳芳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那天她正在车床边干活,师傅突然面色凝重地喊她出去。她以为又要挨批,结果看到满脸泪痕的妈站在车间门口。
“妈,您这是咋了?”
妈一个字也说不出,光哭。
吴芳芳为她拭去头发和肩头的落雪,不知怎的,感觉她鬓角的白发竟比昨夜都多了些。
有同事倒了杯热水,给妈拿在手里暖暖,结果她这都端不住,白瓷杯掉在地上摔碎,和热水一道溅得满地都是。
“妈……”
吴芳芳慌了神,却听师傅沉声安慰妈:“大姐,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厂里都是兄弟姐妹,您有什么难处,尽管在这儿说。”
妈这才断断续续开口。
听完,吴芳芳觉得天都塌了。
妈的娘家在哈尔滨,父母早就没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还在那边,和媳妇一起开了家盒饭摊子,物美价廉,生意不错。
两人生了一双儿女,两家人感情也一直很好,经济原因,他们不能经常见面,可逢年过节,总要互通书信,电话。毕竟,妈当年日子最艰难那段时间,是舅舅舅妈从本就不富裕的收入里挤下一部分接济他们,否则,娘仨估计都得冻死饿死在东北的冰天雪地中。
年前舅舅才说盘下一间铺子,以后就不用在外面露天摆摊,刮风下雪遭罪。结果这才不到一年,铺子夜里失火,舅舅舅妈赶去救火。老房子不牢靠,烧塌了,舅舅当场没了,舅妈被砸下来的屋脊压住下半身,等消防员把她救出来送到医院,医生说压坏了神经,终身瘫痪。
弟弟妹妹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吴芳芳仿佛魂儿被抽走,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是师傅站过来用身体撑住她,她可能也要把自己砸地上。师傅的话像烟一样,从虚无缥缈处飘进她的耳朵:
“吴芳芳!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撑住!!”
师傅像父亲一样,帮她请了一天假,陪她们母女俩回家,商量对策。
本来想把舅妈和弟弟妹妹全部接来盛城,可那边医生说,舅妈这情况,根本不可能跨省,这么长的路途,动就是死。
师傅帮妈买了张第二天去哈尔滨的火车票,她还要工作,妈先过去照顾舅妈还有两个小的,以及,处理舅舅的后事。
结果当天晚上医院打电话到邻居家里,邻居喊她们去听,说舅妈自杀未遂。
吴芳芳想,舅舅舅妈待她们有恩,弟弟妹妹还小,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家里没个能拿主意能出力的大人不行。
这件事情从发生起,她就没告诉过姐姐,她想姐姐就好好呆在学校里,念书,做实验,以后读研读博,不能因为生活的苦影响她的大好前途。
所以,那个大人,只能由她来当了。
她把所有想法和师傅坦白,师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舍地拉过她的手,用力握在布满老茧的掌心里,硌得她自己已经长了好几个茧子的手都有些疼。
吴芳芳又哭了,她回忆自己这一年流的眼泪,比前面20年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原来长大就是要用眼泪来换吗?
“师傅,我对不起您的栽培,我……没办法上北京拿全国技术能手了。”
师傅笑中带泪,摇摇头,认认真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道:
“闺女,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你永远是师傅的骄傲!”
因情况特殊,吴芳芳的离职流程走得很快。
她在跑盖章的时候遇到过一次蒋宏进,那时候,他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
“芳芳,我,我刚刚才听说你的事!去车间找你,他们说你来这儿盖章……还好,还好你还没离开。”
吴芳芳苦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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