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元旦番外

这一次,时宇潇身处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

从室内装潢上不难得出结论:这间屋子的主人,经济实力必然颇为雄厚。

时宇潇伸手向前,果不其然,屏障还在。

好在这回的场景多少光线充足,他也就没那么紧张,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始期待解锁新地图之后的剧情。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从楼梯上缓步走下,他一身利落的运动套装,面部依旧加了马赛克。

但从身形,时宇潇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地下室场景里,那个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

呸,强间犯!

男人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坐了半晌,突然不知哪根神经搭错,毫无预兆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杯,朝着直通天花板的巨大玻璃酒柜上狠狠砸去!

“妈的!怎么不去死!怎么还不死!!——”

再好听的磁性嗓音,也救不了他声音里恨到极致的怨毒。接下来,男人手边的一切物品都被拿来撒气,只一时半刻,原本一尘不染的实木地板上,满目狼藉。

他应该是受了谁的气,又不敢当面回击,于是躲在这里当祖安人。时宇潇得出结论。

正当他被各种谩骂诅咒污染耳朵,其中短短一句话,却令他顿时寒毛直竖。

“孟莹莹!去他妈的孟莹莹!”

孟莹莹……

是妈妈的名字!

时宇潇骤然暴起,他狂拍屏障,同时大声嘶喊:“你他妈骂谁呢!给我把话说清楚!”

男人自然听不见时宇潇的控诉,他将酒柜砸得稀巴烂,玻璃碎裂掉落的声音和他愤怒的咆哮混在一起:

“孟莹莹……凭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凭什么!”

什……什么?

时宇潇一头雾水,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男人顿时止住狂暴的破坏行为,喘着粗气看向门的方向。

他保持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以至于时宇潇以为他不打算开门,毕竟门铃都响过好几轮。

“喂!孟莹莹招你惹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蛋!”

时宇潇又喊一句,男人却烦躁地踢掉脚边的残物,走去开门。

这边还有问题没解决,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时宇潇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他比刚才更激动——狂风暴雨般的拍打落在屏障,发出此起彼伏的“咚咚”闷响,混杂着时宇潇歇斯底里的咆哮:

“快离开这里!!快走!!走啊!!走啊!!——”

然而,即使喊劈了嗓音,来的那人毫无半点反应,只唯唯诺诺跟在男人身后。

“东,东西,放在那儿?我自己去拿……”

他声音越说越低,声线与大部分男性相比偏细,个头也比较矮小。

他一身衣物十分寒酸,藏青色格纹衬衫和灰色长裤全都洗得泛白,然而,正是这条裤子,让时宇潇更加断定对方的身份!

此人正是地下室里,那个被施暴的男孩!

寒酸归寒酸,他从头到脚至少干净整洁。除开闪躲的眼神与畏缩的气质,整个人勉强还算得体。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他看上去好好的,没有任何遭受过施暴的迹象。

男孩明显被这一地狼藉吓着了,他嘴唇嗫嚅,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问出一句:“wén tāo,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男人一言不发,坐回到沙发上。男孩便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肩头缩着站在一旁。

他鼓起极大的勇气再次开口,“我,我拿了东西,就得赶紧走,回去的公交车,不好等……”

时宇潇不知男人的视线有没有落在男孩几近哀求的神情上,但他抬手指了个方向。

“地下室。”

男孩微微一怔,接着点头如捣蒜。

“好,好,我这就搬,这就搬。”

他转身刚走两步,脚步就开始犹豫,然后回头扫了眼地上的碎渣。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男人身上,而这一次,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名为悲伤的情绪。

“wén tāo,我去给你拿条毛巾吧。以后,你少喝点酒,好好照顾自己,啊。”

看到这里,时宇潇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凉。

你这又是何苦。

那个名叫wén tāo的男人依旧默不作声,周身弥漫着浓厚的阴翳气息。见状,男孩叹了口气,调转方向去卫生间。

到目前为止,一切可以说是平淡无奇。

可时宇潇总感到不安,如同一朵吹不散的阴云,笼罩心房。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本坐着不动的男人毫无预兆地站起身。

客厅很大,男孩连靠近卫生间的一半都没有走到时,便被男人从身后扑倒。

男孩好心要给男人擦脸,然而,他根本意识不到男人即将对他做事情会有多么可怕,也不知道命运会和他开这样一个无情到极点的玩笑。

时宇潇是知道的,可这种上帝视角对他而言,反倒成了诅咒。

“wén tāo,你这是做什么——wén tāo!你先冷静!”

男孩像犯人那样,两手都被男人反剪身后。他的脸抵着冰冷的地面,像被沉重的巨石压住一样,无法动弹。

“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别打我……别打我……”

男人一言不发,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以至于男孩误解了他的意图——他认为男人仅仅想揍他一顿。

可是,当衣衫被一缕一缕撕碎,男孩终于反应过来——他用颤抖得不像样的声线,哀求男人可以把他打到解气为止,但千万不要这样羞辱他。一切的一切,早已走向一条无可挽回的不归路。

“求求你,我求求你……呜呜呜……我保证从你眼前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出现!永远不——呃!!”

再往后,连贯不绝的惨叫声中,满含着鲜血般浓烈的疼痛。

这次噩梦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宇潇实在承受不住,跪在地上生理性干呕。

他想到前两次从梦境中逃脱,都是因为被英见画叫醒。而这一次,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就算自己说梦话大喊大叫,也未必会有人听见,更别说他们正聚集在另一端的KTV包间,疯得不知所以。

这样一来,自己会不会一直困在这里,直到第二天闹钟响起?

“啊啊啊————!!!!!”

时宇潇双手抱头,痛苦大叫。

再这么被折磨,他就该进精神病院了!怎么办?怎么办!!

“砰!”

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来得怪异,因为它不是由这里任何一扇门发出的,更像是虚无之中,突然蹦出的一声异响。

“嘶……”

与此同时,时宇潇脑袋发沉,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五感渐退,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白色浓雾,迅速将他全身包围。

时宇潇睁开双眼。

胃里止不住地一阵翻江倒海。黑暗中,他手脚并用从床上跌跌撞撞冲进浴室,紧接着就是一阵大吐特吐。

等双腿打着颤走回床铺,已经连自己的相机和镜头分别留给谁都想好了。

结果刚一躺下,眼前的画面又开始颠覆时宇潇二十多年来的全部认知——

他的手掌一片紫红,靠近手腕的突起处更是青紫斑驳,十分骇人,是他狂拍屏障后受的伤。

“我这是……”

这些伤痕令时宇潇百思不得其解。要说这梦境荒唐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在梦里受到的伤害,都能切切实实在现实世界显现?

用负伤的手掌无助地捂住脸,时宇潇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

他搓了把脸,然后开始捋梦境里事件的脉络。

首先,今晚的梦境没有按照之前的时间线发展,而是倒回惨剧的开头。

根据目前信息,第一,男人一定对什么人恨之入骨,但目前还未有反击的能力;

第二,男孩说自己再也不出现,还主动让男人打他消气,莫非他以前得罪过男人?可这得是多大的得罪,才会让男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报复他?

男人明显生活优渥,必不是寻常人,体型也高壮。男孩怎么看也不像有能耐给他这么大的气受啊!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男人提到了妈妈的名字。

时宇潇对他的原话印象极深——

“孟莹莹……凭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凭什么!”

所以说这人对妈妈爱而不得,并不被她选择,甚至有可能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按字面意思理解是这样子。

在时宇潇的印象里,妈妈是六边形战士,从出厂设置到后天成就无可挑剔,婚前有多少人追求都不奇怪。最终她选择和爸爸一生一世一双人,必然要伤害不少男人心。

可这男的,一边因为被妈妈拒绝气恼无比,一边又伤害别的对他有善意的无辜男孩,实在极其无耻!

在梦里,时宇潇同时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运动套装款式,茶几和酒柜的茶色玻璃,还有被如今的人们称为“大屁股”的老式电视机。

所以,梦境不是2020s,甚至不是21世纪!

时宇潇立刻打开手机,从“20世纪60年代装扮”开始搜索,依次是70年代,80年代,直至千禧年初。

根据服装款式,他将事件背景基本锁定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左右。

“20世纪90年代,男性同性强间案。”

时宇潇又输入这一行关键字,页面很快显示该时期内,几起国内外相关案件。只是其中发生于国内的唯有一起,而且案发地点在农村,从公开的嫌疑人照片来看,跟梦里的罪犯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男人对男孩多次施行违背他人意愿的犯罪行为,甚至还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罪加一等,性质尤其恶劣。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案子,但凡警方介入,罪犯必然严惩,然后要向公众通报,给全社会一个交代。

然而事实上,在官方公开渠道不曾有过任何信息披露。仿佛凶案过后下了几场大雨,血迹被冲刷洗涤后,一切痕迹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难言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时宇潇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门外依稀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看样子这里的隔音也没有想象中好。时宇潇心烦意乱,索性整个人往被子里一钻,什么都不去想,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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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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