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呼打破深夜的沉寂,宋玉璎猛地睁开眼睛,额间布满细细汗珠,她红唇翕张不停喘气,面上难掩惊恐。
子时良宵,院中清光皎皎。房内灯烛亮了又灭,无人知晓她的幽梦。
纱幔卷起一边,宋玉璎盘腿坐在床沿,酒气未散,意识却已吓醒,魂也随着那可怕的梦飞远了。
她今夜不该那般……真是烈酒弄人,怎会做那样的梦。
宋玉璎深吸一口气,右手攥紧胸前小衣,用力到关节泛白却还是未能抛开脑中之物。她缓了好一会,待呼吸平复后躺了回去,接触到玉枕的瞬间整个人又弹了起来。
就看了一眼,为何一整夜她满脑子都是翟行洲那双手!皮肤净白,青筋浅浅,骨节修长泛红,执着茶盏时略带醉意……偏偏就是这样一双手,梦里在她身上肆意流淌。
五指干燥,在她背脊摩挲,时轻时重。那双手的主人笑声低低,听得她耳朵发麻,忍不住扬起脖子欲要逃离,又被青筋凸显的手捏住下巴。
许是宋玉璎并未见过翟行洲,梦里那人的脸一团模糊,看不清五官,唯有那双手最为恣意张扬,挑开小衣时也最是干脆。
什么不近人情监察御史,在梦里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登徒子!
他绝不似京中传言的那般清冷自持,否则她又怎会梦到那些?定是翟行洲心术不正,妄图用淡漠理智的形象掩盖紫袍下的粗.莽,才会让她看一眼就……
理屈词穷,不足为据,但宋玉璎也只能怪翟行洲,毕竟十六年来她从未做过那样的梦。若非今夜翟行洲在她面前故意把玩茶盏,她也不会梦到他的手。
……以及半敞紫袍下宽厚的肩背,和如雨薄汗。真真是荒唐至极!
宋玉璎翻来覆去,一夜难眠。再次睁眼时天色将亮,花枝轻手轻脚走动的声音扫过耳旁,音量不大,却也让她无法继续安睡。
今日启程南下,船只想必早已候在龙门渡口。
宋玉璎梳洗完毕推开房门,花枝提了两壶冰酒快步穿过回廊,身后跟着数十名随从,手上皆端着不少吃食:六提蒸梨、十箱马酪、十八条鲫鱼并鲙鱼片、二十三盒红玉……
百米游廊下叠满了木箱,偶有几箱物什半开着,露出内里珍贵的绫罗绸缎和珍宝朱钗。
匆匆与阿耶阿娘道别后,宋玉璎上了马车前往龙门渡口。春风拂面,宋府举家站在门外相送。
龙门渡口。
阿耶托朝中市舶使找的官船颇大,有三层楼高,光是掌船的就有七名,更别提船上的随从了。眼下官船正停在渡口旁,周围百姓已被遣散,整艘船一副专程候着宋玉璎的样子。
不想耽搁太久,宋玉璎连忙令随从将装满物什的木箱一个个搬进船舱,自己则站在甲板上监工,护卫胡六持刀立在身侧,神情紧绷,一刻也不放松。
不一会木箱全数叠起放好,船只缓缓开动,盛京那几幢高楼在眼里愈来愈小。
宋玉璎迎着风,身上纱衣飘荡,裙摆随风摇曳。她双手搭在围栏上,背对着船舱看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影,可侍卫胡六不会放过一丝动静。
这艘官船上,显然还有另一位贵人。
胡六抬眸看向三楼的船舱,许是背对阳光,他有些看不清走廊布局。只知一片阴影后,男人身形高挑,半露出的玄色衣袍不过长衫而已,即便被房梁遮住了脸,却依然能猜到此人身份必定不凡。
“娘子可知船上还有旁人?”胡六心中拿捏不定,只好试探道。
“旁人?”宋玉璎顺着胡六视线随意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不知,兴许只是哪家顺路南下的公子罢了。”
说完这话,宋玉璎转身回了茶室——甲板上一间两面环水的小船舱,初春暖阳洒进房内,连带着粼粼水影也映照在地。
胡六守在门外,房内花枝正忙着给宋玉璎斟茶,胡六背对房门刻意回避,动作间顺带瞟了一眼楼上。
一双深邃眼眸闯入视线,玄衣男子目光沉沉,眉眼冷峭,如若阴间来的阎王,不容冒犯。
胡六心里一惊,垂头束手站在原地,紧绷的嘴角透露出他的警惕。偏偏习武之人耳目聪慧,胡六即刻察觉到在他低头的瞬间,男子轻飘一笑,觉察不出情绪。
此人,来头不小。
可胡六怎么也探不出他身上的功力究竟几成,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功力在自己之上,要么——
“奴婢方才已与掌船的打听了一番,只是个弱柳扶风的公子,其他的掌船一概不知。”
花枝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夹杂着潺潺水声。她并未压低音量,似是没意识到船上莫名出现的公子有何不对劲。
“弱柳扶风?”宋玉璎眨了眨眼,“那便不必放在心上。这艘船可是陆世伯专程给我找的,能跟上来的人想必也不会害我。”
至于那位公子究竟是何方人士,暂且等上两日,待他受不住了自会来拜访她!
“娘子说得极是。”花枝附议。
听完二人说话,胡六站在原地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服从娘子安排。
楼上,长靴挪动一寸,木门轻轻阖上,隔绝外界一切声音。一抹玄色隐没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处,无声无息。
三楼船舱,屋内东西不多,仅有桌椅床柜一套而已。
贺之铭身着黑衣,腰间白玉晃荡,只见他坐在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整个人朝后挨去,眼睛懒洋洋地看向门边人,后者墨袍乌靴,青丝半束,肤色苍白却遮挡不住五官的凌厉。
“弱柳扶风,”贺之铭停顿一瞬,面上难掩笑意,“的公子。”
那人并未出声,他径直越过贺之铭走进内室,而后顺势坐在床榻上,习惯性摩挲着左手的扳指。青玉戒绿得发黑,在他的修长的手指中旋转,一圈又一圈。
惨白的肤色衬得扳指越发青绿透亮,覆在玉石上的手背青筋尽显,五指骨节分明。
二人此番南下并非临时起意。去岁朝廷接到奏状,称淮南一带粮仓半空却查不出始作俑者,碰巧秋日干旱收成不好,南部粮食稀缺极其严重。
于是新年一过圣人便令他暗中南下查明真相,究竟是官民一家,还是官官相护。
眼下不过刚启程,就捞到了一条大鱼。
“好一个专程给她找的——官船。”翟行洲垂眸看着手心里的扳指,长睫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堪堪遮住他此刻的神色。
璎璎是小傲娇呢[奶茶],翟行洲马上就出场了!要我说这一对其实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狗头]俩傲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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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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