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没了。”原笙说,“对逝去的细节的了解和人格的精准把控,是我难以理解、逾越的自然属性。我不是有能力的人。”
“有长进。你别谦虚,我和浔东也不知道方向盘为什么在左边,还有我们身边的人的皮囊下的真实特征。我记住了,你对她的评价——坚定的女人,对拼凑出完整的潭钚很有价值。”周楠的双手用力一别,摩托车头顶暴力地撞开原笙。
“你呢,你认为她是什么人?”
“她说了——她是睡美人。”周楠动人心弦地笑,像个捉弄人的单纯孩子。
*
凡图不愧是连赢潭钚三场的最佳选手。她与西伺联手,昨日忙活到深夜才停歇,收获了颇丰的战果。
两位杀人恶魔跟浔东和潭钚一样,清早闲着无事,便堆了三座十米高的雪人来庆祝。
单用白雪造不出来这等庞然大物,雪人的馅料丰富,肚子囊了不少填充物。主要的“夹心”是昨日击杀留下的尸骸。人与人的关系,在这个时候紧密得过分。
凡图喘了口气,挥舞红把手的铁锹,插向一座最大最肥的雪人的壮硕臀部。这个雪人专门被凡图挂了一串人脑袋做成的宝石项链,与西伺脖子串的红枣模样相似。
“嗳,西伺,像不像你?”凡图捉弄地问。
“缺了一套可爱的生殖器官,小姑娘。”西伺叉着腰擦擦热汗,吹了个口哨。
“战斗二字的同义字家族里应该有团结。瞧瞧你们这两位,关系越发打得火热,活儿也干得越发熟练了。”周楠调转雪地摩托车,把对浔东的部署安排,一一再对凡图和西伺讲了一遍。
“雪被铲起来可不好,”原笙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接着问周楠:“接下来去哪?”
“向下,绕个圈,再探探盾冬教会的营地。”
*
潭钚不知道为何要去找一朵花,即使那朵花大的赛过两头大象,是大美雪山的唯一的一朵花。
她是个鲁莽的呆瓜,天底下再也不会有她这样呆的人了,冒着寒风,顶着冰雪,双脚快冻成了两根硬邦邦的高跷。她想过无数次放弃,但步履从没停下来一秒钟。
她只能把她的行动归结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很多人都是被心血来潮害死的,但应该也有很多人被心血来潮拯救。被拯救的人中,一定包括被害死的人。
得知这朵花的存在,她最先感觉到的是一股嫉妒,嫉妒的力量拧成鞭子,抽打着她、驱使她去的。
嫉妒是出色的、促使人干某件傻事的力量,她一直都懂得,也擅于在灰太子的领域内利用,但她自身所真正感受到的这么强烈的嫉妒,还是第一次。
她有些惶恐,因为在她看来,毫无准备的第一次总是很糟糕。她的嫉妒中并没有多少期待,那更糟糕了。
她主要是嫉妒本来是独一无二的两件事物合起伙来过日子了。她挚诚尊重的坟墓——大美雪山,不应该接受一朵花的美意啊,同时,那么美丽的花,你为何要自甘下贱,甘心沦为坟墓的一环?
花啊,你是想向谁的葬礼,贡献你的美?
花与坟墓,多么不相称。
大美雪山不会有花,这种破例,她绝不允许。她嫉妒坟墓,也嫉妒花,或许她是嫉妒一种陪伴的关系,明明是在她自以为掌控的领地里,偏偏发生了这样失控的事。
摸索到东南角的侧崖,雪地摩托卡在壕沟里,难以再上去。潭钚回头看清晰可辨的车辙,丢下运行工具,佩戴上图像增强目镜,攥住脖子上挂的圣母画像的暖手宝,东南西北地到处望。
她向前走,不停歇,翻过一座孤寂的小雪峰,来到个静谧澄澈的雪山谷地。在她跨过一座岩石时,一只濒死的狗绊倒了她。
她栽倒在地,高筒靴别进了岩石沟里,双脚的链子甩动着,勾住了这条被砍成鱼鳞状的狗脖子上。
这条狗能存在,甚至是还活着,堪称是个奇迹。它似是个被缝补过度的狗玩偶,头是库瓦兹犬的,身躯是藏獒和泰迪熊拼凑的,四条腿有四种花色和长度,尾巴可能不是从狗身上捡来的,黄黑色夹杂,钢鞭一样。
“该死的,我的脚链子不是用来拴你的脖子的!”潭钚坐倒在松软的雪地,双手双脚齐上阵,费事地将铁链子从狗脖子上半扯着取下来。腥臭的碎肉蹭满了她的手套。狗血是半凝固的液体,在雪地上滑出几个大大的感叹号。
“呜呜呜……”杂种狗的左眼珠子发着绿色的光,如个大风车旋转不停,凝视到潭钚的面容,遽然停下。
潭钚听懂了它呜呜呜的意思,不是她的本领强,而是背后操纵狗的魔法能力。她最多只认为这条狗是在哭泣。
“啊!我知道你是盾冬教会的走狗。啊,我当然知道你快死了。不,你应该早就死了,是哪个粗心的傻瓜把你漏下了?你说是我?怎么会是我呢?”
“什么?你要我不要重复你的话?我应该做我该做的事?好好好,该死的小狗,可怜的东西,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说要我叛变,雪山的统摄权交给你们一群狗?作为回报,你将赦免我所有的罪?哇哦,狗东西,你的消息真灵通。精准地找上我,算你们厉害了。不过,对于你所言一事,我甚觉可笑。”
“我根本没有罪……我知道……我知道自由不全属于我……嗯哼,赦免只是走个流程……你当然冒犯我了!”
“我说了我知道,你是不是冻成一条傻狗了?……闭嘴,我是去死的,不是送你去死的!你指使不动我!可怜的宝贝,噢……你活不了三秒了。”
潭钚轻轻一掌拍在狗的左眼上,涂着丹红指甲油的指甲撑破手套。卡进狗头骨里。她仰着头,流着洁净的泪水,掠夺殆尽附在狗身上的魔法能量。
*
山脚下,狗不理小队中的一人从三角桌上滚下来,吐血倒地,懊丧又震惊道:“那叫潭钚的丫头能夺走我的魔法!!!妈妈呀,她比冰窟窿更冷!”
“她不仅能夺走你的魔法,还能赋予你魔法。她可是魔法界的灰太子。唯一被称作太子的嘛,总要有点拿的出手的厉害。下次记得——别摸她、别看她、别玩弄她。”
华珂坐在一把老旧的圈椅里,时髦的苹果绿毛绒上衣敞开,一边低首垂目地叼着粗糙的烟斗发困,一边拉着破风箱,烘烤花生和冷面包吃。
等了好半天,冒浓烟了,华珂摇摇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尝了一口烤花生。呸呸呸,他吐了三下——吃这东西不如吃骨灰了,兴许还更有嚼头。
“喂喂,库瓦兹犬,别装死,左手边的西瓜煤灰味的瓜子递给我。往左!别碰到我的‘晴天周’泥巴人偶了!!小心点!对对对,方向对了,再往上伸一伸……”
华珂接住“晴天周”娃娃,爱不释手地把玩几分钟,贪恋地吻了五下。
“晚安,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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