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了,您都为我付过车费了。”潭钚随在浔东身后,迈着悠闲的步子。浔东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头枕在污浊的玻璃窗上,瞌上了眼。她坐在他的右手边,替他扶正了一下歪倒的彩虹帽。
行到一条繁华的街道,耳边是一声赛过一声的呼喊浪潮,黑烟膨胀得塞满了每处街道的空隙。司机狂按喇叭,破口大骂:“一天到晚都在搞游行,该死的游行!”
公交车被密集的人流阻得停了下来。大概等了三四分钟,警车长鸣,疏散的指令下达,人群在惊叫中逐渐散开。老司机的视野极佳,在潭钚问起又有什么动静时,他说他看到的,“前面发生了一场杀人事件,说是个和尚被一个人杀了。”
“还不能走吗?”车上的一位乘客问。
“走不了,人都乱散开了,比刚才还乱!”
“那让我下车,我要下车!”一位乘客惊慌失措地提着菜篮子奔到后门,敲击着车门。
老司机按着喇叭,打开了后面,乘客一哄而散。
“还有人要下吗?”他望着前视镜里的潭钚和浔东问,只有这两人没有下车了。
“没有,他只是来睡觉的,我是陪他来睡觉的。”
司机一听这种话,有些误会了,撇了下嘴,“好吧,好吧,看来碍事的是我。我去撒泡尿,空间留给你们二位。”
“谢谢您给予我们的宁静。”潭钚自然地致谢,仿佛被夜色化成了一杯温开水。
星星亮了,灯也亮了。躁动在车外,渐渐平息。车厢内寂静又暗淡,三扇窗户开了条缝,凉爽的风一下又一下地吹动悬挂的把手。
与遛弯一圈回来的司机回来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警卫队的士兵们。
“小姐……”司机正要解释一两句,潭钚拖着脚铐子起身,轻声打断他道:“嘘,再让他多睡一会。”
她拿出首饰盒,往头发丝上扑扑粉,来到拥堵在门边的士兵们跟前,取下缎面手套随手扔开,递出一双的手,“把我铐起来吧。放心好了,他不会跑走的。等他睡醒,他会来找我的。我已经与他在梦中相约,今日我与他不会告别。”
“我们必须拒绝。”队长严肃道。
“拒绝的话就会很麻烦,我会反抗,他也不会束手就擒。您想想,把我带走,他必会来寻我,您只需要在关押我的审讯室外布置好兵力,守株待兔即可。”
士兵们面面相觑。队长盯着潭钚的手沉吟了一下,道:“把她带走。”队长让开了一步,甩着镣铐的一名士兵走上前,其余的士兵正待要动浔东,队长说:“只带这位小姐一个。”
潭钚跌跌撞撞地下车前,甩着她靓丽的长发回头望了眼困在黑暗中的浔东。“应该开个灯。”车上太黑了,只有正中一闪寡淡的黄灯。她看不清他,唯有那顶彩虹帽子如在黑暗中孤独燃烧的烟头,给予她了一点难以言说的慰籍。
浔东从公交车上醒来时,潭钚遗留在车内的所以气味都被风消散了。他做了个梦,梦见他在旷野中等待冬的到来,与他陪伴的是一棵树,他等了很久,冬也没有来到,气得他一刀把树给砍了。当树的汁液的气味钻入他的鼻腔,他才看到他砍倒的是冬。
冬这个混蛋还冲他笑,说:“啊嘞,捉迷藏玩不下去了。”醒来时,他还沉溺在梦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以为他正沾满冬的鲜血,情不自禁地呼喊:“雪糍粑。”雪糍粑是他对冬的爱称。
“您的'雪糍粑'被抓了。”司机道,彻底把他拉回现实。
浔东的表情悲伤到狰狞了一下,立即变得平平无奇。
“我知道了。”浔东整理整理歪掉的彩虹帽,偏过头,从车窗注视着街道上那的一滩血和围在血跟前的扫街大婶。
他敏捷地撞碎车窗跳下,一边踏着浓雾狂奔,一边挥舞着点了一簇火苗的右手大喊,以此来制止大婶扫干净血迹。
“这滩血交给我来处理,”浔东提高嗓门说。搓着一张份额不小的钞票,丢入大婶左手拿的垃圾袋中。
大婶把钞票用长钳子捡出来,塞进裤子兜里,说:“行吧,小伙子。”
浔东打着哈欠,在身上摸索了一圈,寻出了个一指宽的玻璃瓶。他拔掉瓶塞,像是一只添水喝的老狗一般伏爬在地上,玻璃瓶口贴着血的边缘放,将血一滴不剩地引进玻璃瓶中。
噗。
他盖好瓶塞,晃了晃玻璃瓶中的血。
“孩子,你还真有当出色清洁工的潜质。”
“嘿嘿。”浔东笑露出满口豁牙,把玻璃瓶放在胸前的口袋处,“说的是啊,而且我还有个当海扫帚的伙计我常看他。”
“海扫帚?这活可不轻松啊!”
“那是,他都被拐跑了。”
*
潭钚没被多为难,最起码没受到什么严苛的刑法。红夫人管制下的警卫队里的士兵都是比较绅士的男人。她也没被问一句话,一进警卫署的大门,她就跟发狂的精神病患者一样被套上封条袋,五花大绑,口鼻都被胶带封住,差一点憋气而死,还好有个眼尖的士兵注意到了这一点,给她放出个能呼吸的鼻孔。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的双足居然被套起来了!老天,她可是几十年都没穿过娃子和鞋了!比起浔东不来,她更担心她会被闷出脚气。
在极端安静的空气内等待已经不知多久。潭钚的生物钟告诉她,她已经熬但半夜了,而浔东那个该死的混蛋还是没有来。潜伏在过道的士兵们倒是还在坚守,没有打呼噜的声响,但也不是安静如棺材,时不时会有枪托掉落在地的巨响传出来。
忍不住要昏过去时,耳边传来蝴蝶煽翅一般的声响,紧接着,大范围的风暴来袭,把她蠢蠢欲动的瞌睡虫击得稀巴烂。她认为一整个占地面积4.85公顷的警卫署,只有这一间刑讯室是安静和黑暗的。
咔咔,刑讯室的门开了,在四个角的铜烛台灯上的脂油蜡烛也亮了。虽然只有一个鼻孔能吸气,潭钚也闻到了浓郁到能熬成一锅补血粥的血气。
浔东来了,长靴跺得铿锵作响。淡淡的影子在蚕蛹般的潭钚投下淡淡的黑影子,他揭开她嘴上的胶带。
“哗!美丽动人的大美女,出炉了!”他嬉皮笑脸地笑,一朵玫瑰花别在她的耳边之后,双手往她被套上白瓷颈枷的脖子处摸。
“先把双脚给我解放了!”发麻的舌头从咬酸的牙齿缝中挣扎出来,潭钚急不可耐地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好。好。真不懂你放任不管的双脚为何最娇气。”浔东俯下身,扯动着捆住她双脚的封条带,“赤脚公主。”
潭钚踹了挠她脚心痒痒的浔东一脚,转头看了看。刑讯室就是透明塑料笼子,她很清楚地看到,一大批的武器和士兵混着倒下了。武器完好无损,士兵不能动弹,因为脚筋和手筋都被挑了。果不其然,浔东的双手手腕处,有几缕鲜血渗出。
“您的魔法好像更强了。”
“啊。是的,我发现冬在临死前把她血液的力量给了我。”浔东已不想再解释了,慢吞吞地扶着弯折过度的老腰站直。他已把裹着潭钚的约束带都拆下来了。
“冬?我知道,您的婆娘。这是您来得好慢的原因吧。哎呀,真的好慢哦,我都坐的腰酸背痛了。”潭钚活动着酸涩的四肢,右手握成拳头,敲了敲后背。
“不是因为她,而是这一觉睡得太好了。真是丰富多彩的梦,老子好久没感受到这么恶心的悲欢离合了。但……这一觉还是很不错的,我很满意。”浔东低着头说,翻着皮衣的口袋,挑出来一块大白兔奶糖,他细致地扭开糖纸,珍重地放置在审讯桌上,用掌下的小刀,切成两半。
潭钚捏起了大白兔奶糖的一半,盯着雪白的糖说:“您得感谢我。”
“走吧,去咖啡馆,我请你去喝一杯。”
浔东拿掌心拍了拍胸前装满血的玻璃瓶,想着存在裤兜里的一抔bb机碎片,再说:“还要请你帮个忙,小潭妹,帮我鉴定魔法。”
“别是做什么坏事哦。”潭钚含着奶糖,故作害怕地双臂罩住肩膀,小脸蛋上泛起一片红晕。
“嗤。”浔东捏出三条血液电话线,“玩一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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