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期三的早晨,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莫名地有些扰人。
我不敢开窗,怕雨落进房间来,初春时节并不温暖,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
“叮咚”“叮咚”
“请问宋缘,宋女士在家吗?”
门铃声从一楼传来,担心是前些天订的货物到了,我赶紧趿着拖鞋匆匆忙忙下楼。
拉开沉重的木门,外面站着两位穿蓝色制服的陌生人。
“您是宋缘女士吗?”
“是,我是。”
“我们是临城的公安,今天上门是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被害人程莫的信息。”
我一时没缓过神来,或许是看出我脸上的迷茫,另一位看起来年轻些的警察提醒道:“您还记得程莫吗?根据我们的调查,程莫和您曾经就读于同一所小学以及中学,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啊,【程莫】这个名字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和看到了。
差不多有七八年了吧?
当我以为我已经成功将这二字从我的生命中抹去的时候,竟然如此意外地与她重逢。
“沈女士,您在听吗?”
“啊!在听,我在听的。”
感受到年长警察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上下扫射,我急忙收敛心神:“要不,两位里面请吧。”
“不用了,沈女士,我们就几个简单的问题想向您了解,请您如实作答。”
“您认识程莫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朋友。”
姑且称之为朋友吧,我们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复杂,并没有某个词可以准确地概括。
“近一周您与程莫联系过吗?”
“没有,我们已经许多年不联系了。”
“好的,如果您想起任何与程莫有关的信息请及时与我们联络,再见。”
“我会的,两位慢走。”
目送警察离开,我倚靠在门口,厚实的木门承托住我的后背让我不至于一屁股坐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呢?
多年后收到唯一和她有关的信息竟是她的死讯。
甚至死的不明不白。
(2)
民宿里的客人一个接一个起来,我需要为他们准备早餐。过了十点后,办入住和退房的客人便多了起来,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去思考关于程莫的事情。
等到终于能缓一口气时,已是寂静的黑夜。
今天的这场雨,从早下到晚,眼看是不会停了。这会儿雨势变大,伴随着阵阵风声呼啸着朝玻璃窗扑来。敞开的木质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铺在门口的地毯第一个遭殃。
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了吧。
担心雨夜不好走路,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就将前台小妹莉莉打发回去了,住宿的客人仿佛约好一般早早回了民宿,这会儿都窝在自己房间休息,整个大厅只有我一个人守在前台。
年纪大起来后,身体确实不如从前,忙了一天早就体力不支。我将手掌按在桌面借力支撑身体站起来,想把大门给关上,以免整块地毯全都被雨水浸湿。
门外漆黑一片,院子里的原本是有星星灯的,之前天晴的时候点亮星星灯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好不惬意,最近灯坏了,新买的还没送到,所以这几天一到晚上,院子里就黑乎乎的看起来有些许吓人。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雨势又变大了,我探出半个身子,双手各抓住左右两边的门把手费力地将大门往里拉拢。
随着门中间的缝隙越来越收拢,我仿佛看见晦暗不明的院子里有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朝我靠近。
“叮铃铃!”
电话铃声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简直是吓我一跳!
我急忙用力一拉,将门关紧,小跑着回到前台接起电话:“喂,您好,这里是浅间民宿。”
“啊!是小缘吗?我是庄文襄,小箱子!你还记得我吗?”
“......”
小箱子,我记得他。孩童时欺负我的小霸王。
升入小学,不幸与他分在同一个班级,整整欺负了我三年的死胖子。
“嗐!你不记得了?我们俩是发小,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的!我家在你家斜对面那栋楼!我们小学的时候还是同班同学嘞!我坐在最后面那排!”
担心我不记得,庄文襄讲起小时候的事情:“哎呀!小时候,你、我、程莫,三楼的小豆子、小卖部的大立,还有那个谁,你家楼上的小画家,我们几个老在小区公园里玩的!”
我今年已经47岁了,马上就要年过半百,小时候的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早已经模糊到记不清楚。
“...哦,我记得的,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那个...嘶...就是...你和程莫关系挺好的对吧?”
他单独提起程莫,我预料到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嗯...她没了...”
“三天前的事,警察来了,没查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哎...前些天我还见着她在街上溜达...好好地怎么就没了呢...”
“她父母一把年纪了,晚年竟然要承受丧子之痛,真是可怜...两位老人的意思是尽早办葬礼,让女儿好早点入土为安...你说人怎么死的都没查明白,为什么要急着下葬?总该等警察有个说法了再安排葬礼吧!”
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程莫的死实在太过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唏嘘世事无常,内心坚固的堤坝就被一道道名为【回忆】的洪水撞击,尘封许久的情感凶猛地朝我扑来,我即将被淹没。
“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有没有空回来一趟?她们家在准备下葬的事,葬礼估计在十来天后,她弟弟让我帮忙问问你来不来送她最后一程。”
“你也真是的,就算不喜欢老家离开也就离开了,为什么联系方式都不留一个给我们?我找了好些以前的同学才打听到你在临城开民宿,还好你们的官网留了订房电话,不然我都不知道...”
庄文襄在那头唠叨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有多大的功劳似的。我不想搭理他,任由他在那头讲个不停。
独角戏演了不到两分钟,见我不作反应,他才消停:“那...那你回不回来?”
“不好说,最近客人比较多。”
我是这么回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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