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上海 8月
山柳兰终于落地上海虹桥机场了,仍然还记得第一次从这里去美国,已经是八年前了。
当时只有14岁的自己,带着山连赐和山连舟两个人。在自己都是孩童的时候,就要以家长的身份照顾两人了。
站在这片离家最近的地方,她眼底都是精光,她终于不用窝在美国那个别墅给陈秀琴的子女当保姆了。
这次她回来,她要把陈秀琴在乎的一切都摧毁,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孩子,都将成为她以后的痛苦。
山柳兰设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很骨感。
她确实不用在美国给别人当保姆了,但是要在上海的别墅里当演员,给山涛表演家庭和睦,母女情深。
比起糊弄她那对愚蠢的子女,她更疲惫去应付狡猾的狐狸。
加上山涛最近又异常忙碌,她连和自己亲生父亲说上一句的机会都没有,每天和准时回家的陈秀琴大眼对小眼。
她想进远山集团工作的想法,迟迟未能实现。
“终于回国啦!欢迎回国。出去读书,一去就是八年!好狠心呀你!”
林苑热情地将自己抱进怀里,使劲拍打着她的后背,“咳,咳,咳,你太大力了。”山柳兰从好友过分热情的怀抱里挣脱开。
林苑心疼地打量着山柳兰,“瘦了,肯定是那两个蠢货整天折腾你。”
山柳兰只是轻轻摇头:“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买些东西,或者是他们闯祸后给擦擦屁股罢了。我后面都应对自如了,都是小事。”
鱼好友久别重逢,也不想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林苑本科是在巴黎学的设计,刚毕业就开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此时正带着山柳兰参观。
山柳兰看着设计得有模有样的工作室,连连发出赞叹:“你不仅当侦探打探消息很有水平,当设计师也很有水准嘛。”
“去你的,我本科的时候也是有好好读书的。”
林苑用肩膀轻撞山柳兰,“对了,怎么回来快一个月了都没去集团上班?”
说起这个,山柳兰语气中带了点愠怒,“整整八年,我像条狗一样,每天对着他们摇尾乞怜,陈秀琴说什么就是什么。八年,都没能把这块石头捂热。估计是看出我有进集团的想法,一直防着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场合说这事。”山柳兰一声叹息。
其实,山柳兰也能感觉到,这也不完全是陈秀琴个人的意思。如果没有她那个渣爹在旁边配合演出,光凭陈秀琴一人,怎么能阻碍得了他。他在家里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山涛一直不喜欢自己,她是知道的,不就是因为她这张和田愿长得极为相似的容貌吗?
这张脸只要存在,就一直提醒着他,他曾经那段倒插门憋屈的过去。
更让他难受的是,远山集团还有5%的股份在她外公——田振华的手中。这5%的股份,在山柳兰的母亲去世后就一直是横在他们父女当中的一根刺。只有当山柳兰顶着这张相似的脸,在他面前卑微求生的时候,才能稍微松动一下这根刺,让他暂时舒心些。
想到这些,山柳兰突然有了一些想法,“晚上我打算去我外公那里吃饭,这次得放你鸽子了,下次我请你。”
“好的,了解。”林苑非常大度的原谅了山柳兰的突然爽约。
当初公司成立之际,田振华虽然投资了大部分的资金,但是他为人正直,自认没有参与公司的任何建设,就仅要了5%的股份。
人心易变,当时的山涛也不是现如今这模样。
当时的他们都不曾想到,坐落于广东岭南的一个小小铝箔厂,后面能发展成这样。
田振华原是上海高校的教授,退休后一直住在学校里。
站在外公家门口,山柳兰心情很是忐忑,她已经整整八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恨自己。
门铃响起,屋内很快传开了走动的声音,山柳兰的心脏随着走动的声音疯狂跳动。
在她认为自己快不能呼吸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儒雅老人,打开了房门,看到山柳兰的那一刻,他明显愣住了。
“兰兰,兰兰,是你吗?”
苍老的声音传来,拨动了山柳兰的心,她心头一颤,眼泪瞬间落下,止不住地流泪。
外公怎么会苍老成这样了,骄傲了一辈子的人,此时佝偻着背。
她尽力平复心情,带着哭腔回复:“外公,是我。对不起,这么久了才来看您。”
当年的事,大家都有诸多难处。
刚开始几年田振华还会生气,为什么山柳兰不来看自己,是不是她也背叛了自己的母亲。后来打听到,她在山家的日子不好过,他又急又气,但更多的则是心疼。
所有的不满,都转变成了对山涛的愤怒。
他已经逼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还要逼死田愿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吗?
不想让外孙女在重逢的时候还哭哭啼啼,他快速将山柳兰引进屋里。
两人经过短暂的相聚,跨越时间的隔阂一下子消散了,仿佛八年时间不曾分别。
听到山柳兰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很是愤怒,“什么?!你现在还没进入集团?”
不怪田振华会这般愤怒,远山集团本就是田愿和山涛两人一同成立的。公司刚成立之初,条件极为艰苦,懂技术的人也没现在那么多。田愿就昼夜不分地待在车间,别人上班她上班,别人休息她还在上班。当时很多工作都是人工操作,防护条件远没现在那么好。空气中弥漫的粉尘更是田愿生命的催化剂,如果不是为了远山集团,她又怎会早早就罹患肺癌去世。
田愿对远山集团的意义重大,而现在山涛却不让她唯一的血脉进入远山。
他怎么能不怨,他此时的愤怒不亚于当初知道山涛和陈秀琴的奸情时。
“外公,你别生气,我这次就是想来商量这事的。看来爸对那5%的股份非常介怀,才会这样一直防着我。”山柳兰连忙安慰愤怒的田振华。
田振华微微叹息,“当初你母亲去世后,我说把股份转给你,让你有点东西傍身,你非说不要。不然还可以以股份责任人的身份进董事会。”
“外公,当时我还是未成年,能不能保住股份都不一定。加上我一直待在美国,异地他乡,想要一个人消失的方式太多了,这比巨额财产可能会成为我的催命符。”山柳兰解释道。
看到山柳兰如此平静说起美国的艰难,他愈发难受心疼,“那这次怎么办,是转给你,以股份责任人进集团吗?”
山柳兰没有立刻回复田振华的话,她在思考,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光有股份不一定有用,她能不能进董事会还得经过选举,能不能通过选票进入董事会都尚且未知。光得到了这5%的股份,没有任何实质的权利,只会徒增山涛的厌恶。
得不偿失。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山涛一下子妥协呢?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当你在漆黑的房子闹着要开门的时候,不会有人同意。但是如果你突然转变想法,说要开窗,就同意了。
为了外孙女,田振华也是拉下了脸,联系了许久未联系的山涛。
一个电话过去,没等待多久,那边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山涛很是意外,他可能也没想到,田振华会主动联系自己。
山涛:“爸,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只管说!”
田振华:“别叫我爸,我女儿死了之后我女婿也死了。”
山涛沉默不语,许是身居高位太久,久到有人稍微反驳一下自己,就会有不适感。
金钱与权利没有让他人格更加健全,他始终将倒插门的往事当作人生污点。哪怕已经站在了巅峰,只要田振华还活着,他就还是那个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的“外地人”。
田振华:“兰兰回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要不是林苑告诉我,我这个当外公的还不知道自己亲外孙女回国了。”
山涛:“爸,稍后我知会她一声,让她过您那里一趟。”
田振华:“不用了,我听说她每天都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我打算把我手上所有股份转给兰兰,让她能每年开开心心地领着分红过日子。”
山涛明显一愣,他也没想到田振华竟是为这事来的,他怎么可能让股份流到山柳兰的身上。
他急忙安抚田振华:“爸,您别着急。兰兰这不是刚回国,我只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其实我早就有计划让她进集团工作。这股份是给您留着养老的,作为晚辈有手有脚,她怎么能要呢”
田振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和山涛多做寒暄,很快就切断了对话。
距离上次见到山涛,已经是半年前了,明明现如今同在一片城市下生活,想要见一次自己的亲生的父亲,还真难呀!
他坐在会客室的主座上,旁边是他的爱人陈秀琴,而山柳兰则像个客人一般,坐在下位,供他们审视。
沉默良久,山涛终于开口了:“你也毕业有一段时间了,有没什么想法没?”
山柳兰低头垂眉,低声回复:“全看爸的安排,我都可以的。”
“那就来集团后勤部当部长吧,你……”
山涛话都没说完,一道声音强势插入,“涛哥,兰兰今年才22岁,一上来就在集团当部长,怕是会惹人闲话。”
“而且,她也没什么经验,一上来就担任要职,恐难服众。”
听到她的说法,山涛来了兴趣,他侧身看向陈秀琴,“你说的挺有道理,那你有什么建议。”
她眼珠子微转,勾起嘴角微微上扬:“不如让兰兰去岭南基地锻炼一下吧,那可是远山的发祥地呢。也可以回涛哥曾经待过的地方,兰兰可以借此重走父亲走过的道路,忆苦思甜。”
“说的不错。兰兰就去岭南基地锻炼锻炼吧。特别是精箔厂,这可是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好好干!”
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在这里演双簧。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山柳兰“流放”岭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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