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条消息上，门外的声音依旧安静。
顾亦安将手悬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刺骨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一切。她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门。
门吱呀呀泛着沙哑的声线，门外空无一人。走廊的灯光随着开启的动作闪烁，同一时间里隔壁房间的林南乔也开了门。
双目对视上，后者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连连说着“好巧好巧。”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倒是顾亦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朝着林南乔挥挥手，轻轻开口。
林南乔将门关上，又拿起了手中拎着的翠绿购物袋，晃了晃后她说道：“只是去购买生活用品。对了，你要一起吗？”
顾亦安拒绝了，望着昏暗的长廊。不知道是因为夜晚的降临还是因为杀戮的过去，她莫名感觉长廊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你先走吧，对了，我之前在房间里听到了你在唱歌。不对，你是在听音乐吗？”
“什么？”
顾亦安顺着记忆中的旋律哼唱了一段，眼见着对面的林南乔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唱歌，你哼的旋律我也从来没有听过。我走了。”
她说话的语速不知为何突然加快，含糊不清的措辞让顾亦安瞬间警觉了起来。望着快速离去的林南乔，顾亦安忍不住盯着她脚下走过的地板。
林南乔是有影子的。
那么她说的那句话只有两种选择。1.她没有骗自己。那沙哑的女声真的不是属于林南乔的，而是另有其他生物设置的陷阱。2.林南乔在欺骗自己。
可没有什么怀疑的必要，顾亦安想了想，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还是先留个心眼好了。
寂静的长廊内，灯光倒是不再闪烁，也得以让顾亦安有充足的时间去环顾四周。
与进来的时候一样，旅馆里也并没有早晚之分，而且唐清越不在门口。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联想到刚才的狂欢日，顾亦安觉得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旅馆里恢复成原样，该说不说算是旅馆的特性么…
她思索着，手机又响起了熟悉的震动。
【上善若水】我已经到地方了
随着消息还附赠了一张照片。照片的色调昏暗，拍摄角度刁钻。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唐清越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照片上的地址，应该是地下一楼用餐的地方。
不过也不知道她到底找谁拍的。而且如果按照之前她们说的描述，顾亦安不认为目前的大厅里人流量这么少。
前台还是那位熟悉的伪人前台。看到顾亦安站在出口旁边，又扭曲了自己的脖子，机械的重复着已经设定好的话语。
“你要出去吗？请出示房卡。鉴于你的等级目前是LV2，每晚可用的时间为一个小时，祝您旅途愉快。”
前台乐呵呵的笑着，将脸盘伸到了顾亦安的面前。裂开的嘴角越长越大，完全连接到耳根部分的嘴巴大张着，从内里吐露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飘到了顾亦安的掌心。
“请收好你的通行券。”
无法从喉咙口发声的前台，鼓起了自己的腹部。像是夏夜蛙鸣撑起了自己那被制服包裹住的肚子，紧盯着顾亦安。
顾亦安拿起了那张纸片，上面的倒计时清晰明了，应该是记录自己的外出时间。
塞在口袋内是滚烫的温度，同一时间里，前台也缩回了自己的脖子，“咔哒”一声开启了通道出口。
商场内部的确是空荡荡的。因为已经到了关闭的时间，灯光昏暗。就连零星路过的几个人也是手提着闪烁的灯快速走过，很快就消失在了莫名多出的拐角里。顾亦安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声音，来往的行人就连面孔都模糊不堪。
和林南乔所说得没错。只要到了规定时间，商场内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世界。
出来之前，顾亦安仔细留意过长廊内的那些门牌号。不仅数字开始变换，就连变为红叉状态的房间也莫名增多，看来有很多玩家丧命于刚才的狂欢。
顾亦安猜测自己应该是下到了商场的一楼。不过现在分布在两旁的店铺完全关闭，店内漆黑一片，可顾亦安还是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她听不懂那些隐藏在店内的生物在诉说些什么，整个一楼都处于黑暗的商场里，唯有直行扶梯的下行标志闪烁着血红的光芒。
没有一人走动的扶梯，正机械又缓慢地运作着。下午使用时还高速运转的扶梯，如今顾亦安走到它附近，竟是能听到吱呀呀的摩擦声。
早晨只有一条路线的一楼，现在不知为何多出来了好几条十字路口。矗立在十字路口两旁的路灯高大弯曲，没有发挥出一丁点光亮的作用。
顾亦安没有犹豫，准备乘坐扶梯下到负一楼。
脚刚一踏上她就察觉到不对。脚下的触感湿滑粘稠，仿佛深陷入一团混杂着橡皮泥的豆腐里。她试图将自己的脚往上抬起，才发现已经踩上了一团深绿色的东西。
就像是不断拉伸的芝士，顾亦安看到自己的脚底的那团东西已经绵延拉丝。
她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啪叽”一声又将那东西踩在了脚底。
地下一层的人倒是挺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热闹。
有人聚在一起讨论，也有人已经支起了帐篷摆摊。摊位上的册子很多，每本小册子封面各不相同，顾亦安随意扫视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新手手册。
但是这种东西不是挺多的么…
“哎呀，他的那本新手手册是能带进副本里的。至于到底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
顾亦安正准备拿起新手手册看看，谁知唐清越倒是走了过来。她立马靠到了顾亦安的身边，将手中精致的礼品袋晃了晃，又轻声解释起来。
顾亦安晃了晃手中薄薄的新手手册，大致翻阅了几页。
里面的内容与在甜品店内的内容又不一样了。全新的副本搭配着猎奇的图片涌入了顾亦安的眼前，她没有在里面搜寻到自己想要的熟悉字眼。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顾亦安抬头问了问摊主。
“这本手册，是不是根据每个人的经历和想象制作的？”
摊主本来还在整理着东西，听到顾亦安的问话，又笑眯眯的凑了过来，眉开眼笑，“您真有眼光，猜得没错。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对之前副本的总结还有一些通关思路。虽然玩家多，但是做的梦总会有重合的地方，你说对吧？”
话题又抛给了顾亦安。她还在翻看着手册中的内容。
摊主说的话不无道理。
就像是有些人做梦，时常会梦到从高空坠落，或是沉溺于海底。这些梦都较为常见，虽然副本是按照每个人的记忆去扭曲更改的，但拯救的方式却是大致相同。
顾亦安的视线落在了大型考场副本当中，那里的线索提示简洁明了。就只有两条。
第一是将试卷写完。第二是等待考场结束。
她叹了口气，将手册合上，又还给了摊主。
没有道具和技能加持的副本，闯起来还挺有困难。至于这本手册，还真是没有购买的必要。
至少，顾亦安从未做过那些手册里描述过的清醒梦。
又陆陆续续走过了好几个摊位。里面摆出来的商品大差不差，基本上都是类似的手册。
顾亦安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唐清越照片上的地方。
那恰好是一处露天餐厅的休息处。绿化做得很完美，只是都是假的植被。
早上和林南乔逛过这里。只不过因为那时候人多所以也没有好好注意过。
休息处三三两两的坐了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面色凝重。神情恹恹。
唯有对面的唐清越，还维持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朝着餐厅吧台点了点头，介绍着：“这里就是玩家的交流区，一般都是用来临时组队的，这里保密性做得挺好。”
顾亦安环顾着四周。餐厅吧台口还矗立着一位细长条状的服务员，正跟着订单在不断忙碌着。
虽然休息处人很多，但…
顾亦安将目光落在了相邻两边的座位上，虽然那里碰巧有一伙人，但是她根本听不清晰那些人到底在讲些什么，还有他们光滑平整的脸上，让顾亦安联想到了火锅店的那些客人。
“这些人长得那么像火锅店里的，是不是屏蔽机制。”
“猜对了一半。有些人是主动开启屏蔽机制的，还有些是游戏失败甘愿沦落在此的人。”
“那要分辨的话是不是得通过那个软件。”
“差不多吧。”
唐清越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顾亦安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正如她所言，这里的保密机制做得挺好，听不到人声，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畸形面孔。
她彻底收回了打探的目光，然后问道：“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情么？还有扶梯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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