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花孔雀？
朗陈南浑身低气压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与自己只有两个电脑显示器之隔的陆铮，似乎是在刚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画起了画。
朗陈南打开自己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在镜头中，他皱着眉，摸了摸自己喷过发胶的头发。
哪儿像花孔雀了？
朗陈南没忍住在心里嘀咕了片刻，终究没忍住，轻声道，“陆铮。”
“到！”
陆铮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朗陈南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陆铮，“我哪里长得像花孔雀了？”
在朗陈南的眼神杀下，他能够感觉到陆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半晌，他才听见陆铮近乎微弱的声音，“也不是长得像……”
“就是……”
陆铮小心翼翼地看向朗陈南，“我说了实话应该不会被开除吧？”
“不会。”
“就、就是你每天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今天还换了身打扮，就有点像……像公园里开屏的孔雀。”
陆铮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不是你昨晚说我成天穿得都很土，影响市容市貌吗？”
朗陈南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闻言，陆铮露出一个谄媚到极致的笑容，她的嘴角高高扬起，
“陈南哥，你这么穿确实挺帅的，充分发挥了你的……优势？就是……就是……”
“……说。”
“就是你这个头发造型吧！显得你好油腻……”
“陆、铮。”陆铮的名字，从朗陈南的齿间一个字一个地蹦了出来，“我打算将你放养。”
“别啊，陈南哥，你刚才说好了不会开除我。”
“我没说要开除你，我说的是——放、养。”
“那和开除有什么区别！！”
……
朗陈南不愧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雷厉风行的花孔雀。
上午刚被陆铮说完油腻，午饭时间那喷了发胶的脑袋就不知所踪了。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有些随意的发梢上还残留着细小的水珠。陆铮正啃着面包，手机借着显示器，立在了桌上。
小小的屏幕上，正播放着那种非常常见的小广告视频。
他瞥了一眼，不解道，“你这看的什么？现在你们小朋友都流行看这种奇奇怪怪的小视频吗？”
专注啃面包的陆铮，被朗陈南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她耸了耸肩，“不是，这就是小广告，那种凑单平台上的小广告。”
朗陈南：“看这个做什么？”
陆铮沉默地错开了与朗陈南的视线，平静地关掉了小广告，在手机的界面上找到了下一个矩形小红框，又点了进去。
一个新的广告重新弹了出来，才听见陆铮轻声道，
“这种小广告多看几个会给几百平台的币。”
陆铮：“……多攒几个币，可以提现几块钱。”
陆铮话音落下后，朗陈南端起水杯的手在空中一顿。
他看向陆铮，陆铮早就低下了脑袋。
她手上的小面包啃了一半，手绘板的旁边还摆着一样款式的另一个小面包。
朗陈南皱起了眉头，“你中午就吃这个吗？”
“嗯。”陆铮点了点头，“今天太累啦，不想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人挤人，吃两个小面包，等晚上下班了我再去吃大餐。”
陆铮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活泼又自然，但朗陈南还是听出了她话语中不可避免的颤音。
撒谎。
朗陈南想起了昨天、前天、甚至大前天，每次他午饭回来，陆铮都是坐在工位上的。
也想起了曾经有过几次早上陆铮没课的时候，她总是最早到办公室，有几次朗陈南撞见，她的早饭也是现在手上的小面包。
昨夜在商场门口，陆铮笑嘻嘻地开玩笑说，自己很缺钱，问朗陈南是否愿意加薪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可现在……
在朗陈南发愣的空档，陆铮已经吃完了桌面上的小面包，将塑料袋子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
临近下班的时候，朗陈南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坐在自己的工位前，约莫五分钟后，开口道，“陆铮，我刚才给你发了个需求文档。”
右下角的电脑屏幕弹出了待接收的文件，陆铮接收后点开，是一个小建筑的需求。
朗陈南：“你晚上有事吗？”
陆铮刚刚结束了上一批的兼职，按照原计划，今晚的她是难得有空闲的时间。
陆铮摇了摇头，“没有。”
“那留下来加班吧。”
朗陈南顿了顿，“你最近这段时间也差不多适应了，可以开始做一些简单的项目了。这个小建筑是他们场景原画部门的，时间要得急，你加班做一下吧。”
“好。”
“……”
陆铮沉默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对上了朗陈南的目光，“陈南哥，这个加班……算加班费吗？”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他看向陆铮，眼底含着笑意，
“不对吧陆铮，我记得当时你在赵赫面试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朗陈南：“你说，你可以利用没有上课的时间，在公司加班努力跟上进度的对吧？”
“噢。”闻言，陆铮低下了脑袋，她的两只手在身前纠缠在一处，嘀咕道，
“可是那天你面试我的时候，也说了公司不会无缘无故让员工加班，加班的话是会有相应的加班补贴的呀……”
哪怕是几十块的餐补也可以。
陆铮面上表现得唯唯诺诺，但嘴上却一点儿也不服输。
朗陈南看在眼底笑意更深了，他清了清嗓子，说，“没有加班费。但是这个需求我们按照外包的费用算给你。”
他话音刚落，陆铮就抬起了头。
只见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有些困惑地眨了眨。
陆铮微启唇瓣，结巴道，“什、什、什么意思？”
“你在外面给别人做墙绘兼职的时候，也是一种外包吧？”
朗陈南思忖了片刻，“我们这个行业也有外包，也就是说这张小建筑的需求，不是按照公司给你发工资算的，是按照一张图的费用来算的。”
陆铮：“也就是说……我什么时候配合甲方完成这张图，我就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笔钱吗？”
“想挺美。”
朗陈南痛快地白了陆铮一眼，“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一起发给你。”
“噢……好吧。”
陆铮抿了抿嘴，这样也不是不行，“那这张图的报价是……”
“一千五。”
“多少？”
朗陈南深吸了一口气，“一千五，因为这个需求简单，最后的要求也不会特别高，只能……”
朗陈南话音未落，陆铮就抢到，“谢谢陈南哥！”
一千五在朗陈南的眼中是小钱，而在陆铮的眼中却不是。
大学的这两年，跟着谢胜因跑了大大小小的墙绘项目，在时间和能力的限制下，陆铮很少有机会可以独自一人承担一整个项目。
更多的情况下，她必须和其他的墙绘画师一起绘制。
而作为仍在上学且基本功缺失的陆铮，只能在其中担任一些小地方的绘制。
周期不稳定的项目加上不是主笔人，说实话，陆铮一个月能挣到的也就一千来块。
所以那两万块的培训费，她攒了很久很久。
朗陈南挑了挑眉，说，“这意思是你愿意留下来加班了？”
陆铮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非常愿意！”
朗陈南：“陆铮，你可以告诉我你笑得这么欢的理由吗？”
陆铮的唇角高高地扬起，她看起来格外得高兴，照理说，她的笑容，也应该是朗陈南这么做的理由，但……
笑得太欢了，有点诡异。
“嘿嘿。”陆铮高兴地甚至哼起了歌，她看向朗陈南的目光亮晶晶的，“因为天上掉馅饼了。”
“……”
好吧，朗陈南不得不承认，他在某些时候还是没有办法捕捉到陆铮的脑回路，“项目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甚至连草图都还没通过，就觉得自己捡到大便宜了？”
陆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去做我永远都不会去拿下，做了，至少我尝试过了。”
朗陈南平静的目光闪了闪。
他抬眼扫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直起身将挎包背在身上，“好了，那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加班吧。”
说着他来到陆铮的桌边，将一串钥匙放在了陆铮的桌上，“晚上最后一个走的时候，记得锁上大门。好好干活，我就不代表公司收你水电费了。”
“好的陈南哥。”
朗陈南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陆铮的声音，“你快下班去买葱吧。”
陆铮看着朗陈南愤愤不平离开的背影，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而在这小小的办公室内，与她的笑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陆铮肚子中传来的咕噜声。
陆铮重新将视线投向朗陈南发过来的那份需求文档。
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私下对着结束了的项目需求，进行过不少的练习。也在朗陈南的安排下跟着两个原画部门一起，参与了一些简单的需求。
在陆铮看来，场景会比角色对于她这样的新手要好上手一些。
不需要有扎实的人体基本功，容错率也会高上一些。
而朗陈南发来的这个需求，虽说陆铮还没有开始进行，但凭借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是能成功拿下的。
想到这里，陆铮旁若无人地一拍手，揉了揉正咕噜作响肚子，自言自语道，
“今晚奖励你吃鸡腿，吃完鸡腿好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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