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望以为自己死定了。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他明天生日,但是中秋节必须和一大帮亲戚聚餐吃饭,所以今天特地和同学们提前出去庆生。
新开的火锅店味道不错,可惜没他们想看的电影。
同学说宁愿回家抄作业,也不想花钱去电影院浪费时间。
于是,游望很早就回家了。
他也得写后天要交的作业,不然老师啰嗦得要死,又会在课堂上阴阳怪气骂人。
游望回家的时候,八点多,客厅黑漆漆的没开灯。
他没当回事。
毕竟爸爸经常加班,妈妈总喜欢吃完晚饭,出门散步,这时候还没回家很正常。
他也没开灯,径自走向卧室打开了门,顺手按亮顶灯。
在灯光照亮卧室的瞬间,他听到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遭受了重创!
剧痛伴随着刀刃砍碎骨头的凶狠力道,劈开了游望的肩颈。
“啊!”
游望发出惨叫,手掌下意识捂住伤口,只能捂出满手汩汩的鲜血。
他甚至没能清袭击者的长相,就倒在了血泊中。
耳朵轰鸣,他能听清的只有自己痛苦的呼号,还有疯子一样的凶手,拿着利刃泄愤一般砍他,根本没有力气拿出手机报警。
手被砍断了吗?
腿也好不到哪去……
游望仅存的时间,都在疼痛折磨的胡思乱想里度过,甚至能够感受到血液流出躯体,带走温度,令他越来越冷,越来越困。
他仿佛沉沉睡去,又忽然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吗……
游望也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瞬间爆发出最后求生欲,抓住了对方的脚,发出了虚弱的呼救——
“救我……救救我……”
游望醒了。
他从绝望的痛苦里恢复神志,模糊的视线看见了悬挂在半空中的输液瓶。
是医院。
我得救了?
医院的病房亮着柔和白炽灯,冷淡得让游望感到安全。
他动了动脖子,浑身僵痛,也分不清是不是伤口尚未愈合留下的后遗症,只觉得手和脚都不属于自己,动弹不得。
“滴、滴。”
监控仪器的响动,跳跃着重症病房才会见到的绿色波纹。
游望看不懂这些精密仪器,唯一能看明白的,只有白墙上挂着的日历,翻到了十月。
十月了……
他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生日,今年的中秋节在九月十七日。
距离他被人砍伤的那一天,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爸爸呢?妈妈呢?
游望虚弱的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却没能在病房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床头置物柜,摆放的电子钟,显示着10:23。
“咔哒。”
有人打开了病房的门,走进来的是一位医生。
他穿着白大褂,拿着病历夹,戴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长相早已经脱离了实习医生的稚嫩。
虽然他头发茂密似乎还有余地烫出稍长的卷曲,像极了花里胡哨有外貌没医术的半吊子,在劫后余生的游望眼里,也看起来和地中海们一样稳重可靠。
可惜,这位医生没有戴上胸牌,游望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幸好,对方也不需要他的寒暄。
“醒了?”
医生看了看挂在上方的液体剩余,平静叮嘱道,“你现在还很虚弱,没力气说话,呼叫铃在你手边,贴着床栏的,有事可以按那个叫我。”
游望身体不大能动,但是手指还算灵活。
他往防护栏旁摸,果然有个趁手的按钮,直接按了下去。
叮铃叮铃的呼叫音乐声,回荡在病房里。
“嗯,就是这么按。”
医生面无表情的确认,从胸前口袋拿出一支笔,在手上的病历写下记录。
“看来你的手指已经能动了,其他地方还痛吗?”
“痛。”游望尝试发出声音,虚弱得如同呵气,“浑身都痛。”
医生仍是听清了。
“正常的。虽然你的伤口全部愈合了,但是因为躺得太久,肌肉萎缩、供血不足。如果休息一下有力气了,还是建议你尝试活动一下,免得瘫痪。”
对于一个学生而言,“瘫痪”的威胁,极有杀伤力。
即使医生没有鼓励,没有强迫,游望也努力的撑起手。
“你想坐起来吗?”医生看出他的想法。
“嗯。”游望费劲的出声。
很快,这张病床上半截缓缓上升,托着游望以坐姿靠在床上。
醒来时的头晕、浑身的痛苦都减轻不少。
他感觉好多了。
“谢谢。”
“你好好休息,多注意活动,液体输完了按铃叫我。饿了跟我说。”
医生也没多余的表情,像个无情的看病机器,叮嘱完就离开了。
于是,游望开始了虚弱的养病。
输入的液体里面,应该加了营养液,他并不觉得饿。
但是晚上六点,医生还是推着餐车,给他带来了病号餐。
游望是不想吃的。
可他怕瘫痪,也怕胃部萎缩,仍是撑起来拿过勺子。
医院的东西真的难吃,糊成一团看不出肉菜饭就算了,每一勺入口,都像是在咀嚼泡过苦胆的沙子。
游望有力气说话了,张口就是抱怨,“医生,你在医院吃的工作餐,也这么难吃吗?好苦。”
医生推了推眼镜,告诉他:
“你觉得苦,是因为你用的液体有副作用,输液会影响你的味蕾,让你吃东西觉得苦。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的话没什么情绪起伏,游望却听出了一丝安慰。
这人挺好的。
也让他期待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避开他的视线,拿笔又记录了什么,模模糊糊的答:“快了。”
游望费劲的吃了大半的病号餐,直到胃部感觉到撑,才停了下来。
他打量着耐心帮他收拾残局的医生,心里再度赞许:医生真是个好人。
换成别的医院,哪里有这么闲的医生,还会亲自陪他吃饭,给他做出细致的记录。
因为医生是好人,游望话也多了些。
“医生,你在医院工作多久了?看起来好可靠。”
“医生,我这算什么科?骨科?重症科?怎么这么大的病房,还是单人间。”
“医生,你可以借我手机吗?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医生一句都没回,推开了收拾好的餐车,站了起来说:“该做检查了。”
他也不等游望准备,径自脱了游望的衣服。
熟练得游望迟缓的双手来不及阻拦,已经变为待宰的羔羊,任由医生掂量身上的部位。
医生的手捏了捏他的腰肌。
“有感觉吗?”
“有。”
医生的手按压他的腿部。
“痛不痛?”
“不痛。”
正常的检查越往内走,游望越是紧张得绷起身体。
他看不见腿上的伤,也能够想象背对凶手的自己,遭了多么严重的劈砍。
医生推起来的大腿后侧应当十分惨烈,遍布丑陋疤痕。
简单的检查罢了,他依旧随着医生的手动作、视线、触碰,忍不住羞耻战栗。
“……这里也要检查吗?”
医生平静的说:“你到医院的时候伤很重,背上和腿后都缝了七八十针。现在拆完线,看起来伤口好了,更要检查你的神经有没有恢复。”
“如果你没有反应,就得给你新增安排治疗方案。”
而医生垂眸,镜片后的视线,专业得令他羞愧。
对方靠得近了,他都能看见黑色半框透出的修长睫毛,以及眼角淡淡的疲惫细纹。
也许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游望猜测的那么年轻,说不定是医院的主任医师。
像他这样的病患,医生一定看过几百上千,单纯检查身体各处的神经反应,再正常不过。
只有他一个人大惊小怪,觉得不好意思。
做了检查,医生走了。
游望松了一口气,躺在病床上,根本不困,无法用睡眠来强迫自己忘记刚才医生的动作。
他睡了太久,又没手机,实在是显得住院时光漫长难熬。
游望开始遗憾这间单人病房,怎么电视机都不给配一台,好让他打发时间。
早上的游望只能凭借升起的病床坐立。
现在他吃完了饭,已经恢复了力气,可以挪动双脚,试图扶着床栏站起来。
啊!
游望没能站稳,差点跌坐在地。
只能抓住床栏,慢慢的挪到墙边。
他扶着墙,至少有了支撑的力气,可以磨磨蹭蹭的,尝试向病房门走去。
游望偶尔会去医院,清楚这地方白天晚上都是人。
他只要去隔壁病房找陪床家属借一下手机,或者去护士台借一下座机,就能跟爸妈打个电话。
妈妈的号码他清楚记得。
爸爸的号码也勉强能复述出来。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父母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忍着悲痛在医院照顾他。
还好,他活着。
虽然行动慢腾腾的,至少四肢完好。医生刚刚才查过,一切功能正常。
怎么想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游望走得很慢,双腿不怎么听使唤,比起想法慢了半拍。
他只能边走边想,转移烦躁的注意力。
估计学校的中秋作业是不用补交了。
但是现在升入高三,老师的教学进度都非常匆忙,耽误半个月恐怕很多东西都得补到头痛。
还好他没躺太久。
不然一睁眼就因为一个不认识的凶手错过了高考,他这辈子都会怨气冲天……
游望终于靠近病房门,伸出手握住了门把。
“咔哒、咔哒。”
可他无论怎么用力,把手也只会发出小幅度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病房被反锁了。
作话挪到最后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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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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