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思月一掏枪，菲尼克立刻被拖了个趔趄，官方的手铐质量太过硬，经历了一个光辉幻境也没能损坏。
关思月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坑进光辉幻境，在幻境里又是怎么毫无觉察把菲尼克当成发小，脸色一时很不好看，但大敌当前，他只能暂时压住杀人冲动，尽量让自己忽视旁边滋哇乱叫的人，先对付怪物。
此时他们正身处一座建筑内部，玻璃幕墙映出中心的光，室内虽然暗沉，但可以确定处在白天。
看起来，他们是进了那个遗迹，但还没有碰到中心。
此时那黑色的怪物像流体一样钻进了每一层楼，楼道和房间都有着它的影子。
关思月子弹有限，不敢浪费，只能先躲闪。
“先找到它的核心！”观刀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关思月脸色又是一变，在幻境里与观刀合作非常愉快，以至于听到观刀的声音，他第一时间竟然是感到安心，但很快，他就对此感到愤怒。
他没有回应，菲尼克却在一旁忸怩起来，颇有些害羞地道：“那是，观、观……”他似乎连叫出对方的名字都不好意思了。
关思月忍了忍，没忍住道：“你有病吧！”幻境里要么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要么寻找灰姑娘，说什么都不害臊，一脸花痴样，到现实里装什么装呢！
“哎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菲尼克也被骂醒了，拍了拍自己的脸，嘀咕道，“碎片还是被怪物拿到了，那个梦是真的，我还以为这一路也没遇上怪物，能让我来当碎片的主人呢。”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关思月拖着他来到楼道，从缝隙里往上爬。
怪物的呓语是从上方传来的，核心应该在上面。
“我说，这东西可能会毁灭海光城啊。”菲尼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一条漆黑的触手飞来，关思月直接把菲尼克挡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菲尼克并没有像其他碰到黑暗怪物的人一样，要么躯干变形、要么被碰到的地方消失，他就算没有太阳石板的力量，也像没事人一样，只承受了一点物理伤害。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关思月问，“和黑暗里的怪物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菲尼克心疼地抱着自己胳膊，“我要是我早就跑了，还能被你给抓住？”
“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你一定知道什么，说出来！”
菲尼克笑道：“我倒是可以说，你敢信吗？”他一个在幻境里参加反诈游行的人。
关思月想起自己在幻境里给反诈中心捐款，还多次提醒菲尼克小心被骗，强压下去的杀人冲动又浮了上来。
“烫烫烫！痛痛痛！”菲尼克惨叫起来。
关思月根本不理他，只继续往上。
很快，枪声响起，观刀率先开枪，一枪打爆了怪物盘踞在楼道的部分。关思月面前那洪流一般的“石油”终于失去体积，变成了铺地的黏液。
他虽然很不想和观刀合作，但对方这一枪确实帮了大忙。
不断往上，耳边开始出现呓语，大多都模糊不清，偶尔几个能听清的词汇，也是诸如“加班”“调休”“打卡”“全勤”“扣绩效”之类意义不明的词。
不过呓语声越大，就证明他已经越接近怪物核心。
“喂，你在往下走。”忽然，菲尼克散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关思月骤然回过神，打量周围，看清自己的脚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受到怪物影响，改变了方向。
他下意识想道谢，回头看到菲尼克的脸，又强忍了下来，一言不发，转头重新往上。
观刀很快开了第二枪。
张夭对怪物十分敏感，是个非常好用的探测器。此时张夭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由李威背着，嘴里就像在与人对话，不断吐出古怪的语句。
“那你们这加班有加班工资吗？”
“周末也是工作日？”
“团建？和队友一起玩吗，我还挺喜欢的。”
“怎么还要表演节目呢……”
“这稿不挺好的吗，怎么还得改，他也没说清他想要什么啊。”
“竞业协议又是什么？”
“中午还要开会啊。”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痛苦，平时热情洋溢的少年气都快没了，脸色变得灰败。
“你们就到这里。”观刀道，“你们身上太阳石板的光辉不够，不能再上去了。”
李威没有逞强，只点了点头：“我会保护好罗兹和张夭。”
罗兹：“我会看好公主。”
公主全程一言不发，看起来还在赌气。
观刀又开一枪，将一间空旷的大房间内的“石油”化作黏液，让他们躲进去。
周未只听到又一声撞击，回头问同事：“我们这写字楼还有人在装修吗？”
对方却没有回答她，只行色匆匆地忙着工作。周未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人她并不认识。
环顾四周，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普通的格子间一下变得有些陌生。
她退到外边看了一眼，很快发现，这也不是她的公司。
她不由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尴尬什么呢，反正都死了。
再次走进办公室，走到一个工位前，啪地一声，把一人正在努力敲击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了，对方抬起头看向她。
周未抱起他的笔记本电脑，高高举起，接着，猛地砸到桌上。砰砰砰，几下把笔记本电脑砸得稀烂。
那人愣住了。
周未长出一口气，按了按胸口，舒服，怎么这么舒服呢。
她一把将对方桌面的所有文件、材料全部掀到地上，然后走向第二个工位。
格子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清理桌面。
清空几个工位，周未感觉非常好，但效率低了些，要是能多几双手就好了。
于是，漆黑的触手从她身后涌了出来。它们也不攻击人，纷纷冲向工位上的电脑、打印机，很快，整个办公室被搅得一团乱。
A4纸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周未开始觉得不够过瘾，于是抓了个人问：“你们老板在哪儿呢？”
那人指指上面。
“老瘪三，我来了！”
周未来到电梯前，按了好几次，电梯也不为她停留，也看不清楼层的数字，她只好走旁边的安全通道。
这时，又有装修声传来，有些刺耳，但还能忍受。
来到老板办公室，周未没有敲门，直接把玻璃打碎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径直来到老板门前，把他的桌子也给掀了。
“喂，傻逼，叫你呢，听到没有，傻逼！”
周未正思考用什么恶毒的语句骂他，一动脑子，就发现脑子艰涩混沌，像没上润滑油的机器，又像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根本动不了。
还是动手吧。
就在这时，她听到对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未义正言辞地道：“你工人奶奶！”
“……”对方默了默，又问，“你还有理智吗？”
“没有，我拿那玩意儿干啥？”
话没说完，就有人冲上来拉她，看起来似乎是保安。
“放开我，你们这群走狗！”
周未一边骂，一边毫不留情地上拳头，没想到那保安却拉过同事一挡，让周未一拳砸在了旁边袖手旁观的保安脸上。
“哦，对不起，大兄弟。”周未拍拍他的肩膀，却听对方滋哇乱叫起来。
又是咚的一声，周未脑子一懵，回过头，就见老板似乎敲了敲他的桌子。
他的桌子刚刚不是掀飞了吗？周未正感到迷惑，就听对方说：“我把决定权交给你，我们的合作还有效吗？”
周未才不想跟傻逼老板合作，但她转念一想，道：“合作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现在的工作太累了，钱又少，当然了，公共节假日是别的傻逼决定的，不全怪你，”周未觉得自己十分善解人意，“以后除了公共节假日，每个员工至少安排一个月的年假，强制休，不准安排工作。”
“……好。”
“还得涨工资！”
“没问题。”
“平时也不能加班。”
“都行，”老板道，“你过来。”
周未喜滋滋地凑过去，就见老板举起了手，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指着她。
她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忽然感觉头上一重，就像有只手抚了上来。
谈合作就谈合作，怎么还摸人头呢？周未正觉得奇怪，一股剧痛忽然传来。
昏暗的写字楼里，周未的头像西瓜一样炸开，那些盘踞在楼里漆黑的洪流，纷纷垮塌，变回薄薄的黏液。
观刀长长地呼出口气，身边几乎挤压完她全部活动空间的暗流终于散去，绷直的身躯得以放松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周未在说什么，只听到嘈杂繁复的呓语声，和一点点稍微能听清的内容，反正全部答应下来总没错。
她收了枪，看向另一边的关思月，皱眉道：“你受伤了。”
关思月原本还想硬撑，但为了躲避暗流，被各种玻璃桌椅砸到好几次，还直面了暗流的攻击，一时支撑不住，身体矮了下去。
“我、我我我也受伤了……”菲尼克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他刚刚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现在已经变成了熊猫。
这是他在现实第一次跟观刀说上话，很紧张，不过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观刀看起来并没有记忆里的亲切感。
“哦。”观刀冷漠地越过他，替关思月检查了一下，道，“先把他背出去，这里不安全。”
菲尼克指指自己：“我背他？”
他一副凭什么自己要做这种事的表情，观刀道：“如果你救了他的命，他就不会因为你坑他而对你下杀手。”
“我坑他？我几时坑他了……”菲尼克并不承认，但想了想，关思月还真是观刀说的那种人，于是不情不愿地把他背了起来。
下楼和红星探险队其他人会和，没一会儿连刘业和环也捡到了，这次醒来的人都在这个遗迹里。
观刀回头看了一眼，等周未醒了，她还得来回收。
就在这时，天突然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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