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
周未尬得浑身发麻，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想祈祷自己快点儿梦醒。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死了，管他是不是梦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尴尬了。
她直接无视了旁边打扮夸张像烂俗喜剧里刻板印象角色的男人，准备走下舞台，但刚踏出一步，就被男人抓住了。
“你不准走，我们花了钱的！”
周未脸色一肃，一摆手：“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男人被震住了，讶道：“什么？”
“我这么大个明星，在台上说的话还能不算数吗？”周未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拿着我的承诺，去找我的助理。”
“助理？”男人反应了片刻，回过神来，喊道，“什么明星，你是我们买来的小丑！你哪来的钱，你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酒吧的！”
周未：“……我怎么从社畜降级到奴隶了？”
算了算了，别理幻觉，这估计又是个光辉幻境之类的东西，她没有需要唤醒的人，直接走就行。
周未扭头就走，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纹丝不动，更多的手伸了出来，从后面抓住她。
舞台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周未回过头，就见男人的八块腹肌裂开了，无数面条一样又长又白的手从裂痕中伸了出来。
“……”周未一把拔出胸口的钢剑，怒道，“谁还不是只怪物了，吓唬谁啊！”
男人的手臂一缩，台下气氛热烈起来，人们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未！”“周未！”
整齐又热烈的呼声，仿佛她是什么大英雄。
周未差点被喊得虚荣心都升起来了，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地有毛病。
穿过人群往外走，无数手臂伸来抓她，人群狂热，盯着她的眼睛就像在冒着绿火。她更觉得这地方有毛病了，还真是怪物老巢。
来到大门，就要拉开门往外走，忽然间，听到一声细微的“周未”。
那声音夹杂在狂热的呼声中，显得太过弱小稚嫩，但周未一瞬间认了出来，转头一把抓住某只手，冲出了门外。
“罗兹？”周未出门后就问。
拿手电一照，旁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周未低头一看，就见自己正牵着一只手，手后面附带了一截小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怎么只留了一手？”
本体呢？不会被她给留在原地了吧？
不不，还是别想这么恐怖的事情了。周未看了看断面，看不清情况，只能看到一片黑雾。
她决定相信医学，一定能缝回去的。脱下外套，把手臂裹了裹，背在身上。
这时她才想起，之前罗兹醒不过来，会不会跟刚才的幻境有关？她会不会是被关在那些黑暗里了？
这座楼里就只有一条手臂，其他部分还在别的地方？这样的话，得去别的楼里瞅瞅，趁现在还有精力。
有了目标，周未加快了步伐，开始在黑暗里乱窜，有路就走，没路就绕，反正她也不记得自己走过什么地方。
再次遇到黑影的时候，她如法炮制，跟了上去，没多久，就又遇上了一栋漆黑的楼。
周未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跟着黑影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去，她就感觉脖子有些不舒服，一眨眼，就见一张十**岁小伙的脸出现在眼前，对方安慰道：“大姐，别怕，放轻松，我们马上救你出来。”
“什么大姐，”旁边年纪稍大点儿的男人一拍他后脑勺，“现在得叫小姐姐。”
“别别，”周未鸡皮疙瘩都差点起来了，这什么十年前网络热词科普，又要演春晚吗，她忙道，“你叫我奶奶都成。”
“奶奶，”路过的小朋友抓着奶奶的手，问，“那个阿姨怎么了啊？”
“别看，”奶奶捂住小朋友的眼睛，“傻子会传染。”
“……”周未忍不住去看那位奶奶，心想那人难道是她自己变的吗，嘴这么毒。
但她只能看到对方的身影，看不清脸，再偏头，身边的小伙子就开始喊了：“别动别动，小心器械伤到你！”
什么器械？周未这才发现，她一直在以一个仰视的角度望着天花板，脖子仿佛被什么夹住了，可活动的角度不大。
“这到底什么地方？”她问。
“售票大厅啊。”小伙子回答。
“那我……”
“您脑子被栏杆夹啦。”
一个嘻哈风的年轻人从眼前走过，比出手势：“哟，行为艺术！”
周未下意识回了声：“哟！”
“cool！”外国友人立刻拿出手机。
周未沉默片刻，决定收回视线，眼不见为净。她道：“我已经二十多快三十了……”
“是啊，”小伙子道，“我们也没想通您为什么要钻栏杆呢！”
周未以有限的角度看了看周围，很快发现，她被嵌在了售票大厅辅助排队的栏杆里，所以路过的人都得看看她。
“没事没事，都是幻觉……”她默念着，两分钟后，忍不住催促，“怎么还没把我救出来？”
“您别着急啊，我们已经很快了，都救出来三分之一了！”
周未动了动脖子，还是被卡着：“根本没变啊？”
“嗐，”小伙子递来一条腿，“您看，腿都出来了。”
周未：“……讲道理，腿不应该这么出现在我眼前吧。”
“出来了出来了！”又有人喜道，“脑子也出来了！”
一盘脑花被端到周未面前。
周未伸手拧了拧眉心，觉得跟幻觉讲道理的自己病也不轻。
“算了算了，你们让开吧，我自己想办法。”
“您不需要救援了吗？”
“不需要了，”周未道，“帮我找一下负责人，我把这栏杆买下来。”
她说着，全力起身，一下就把栏杆戴在脖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接着，她就看到了眼前七零八落的部件。
周未沉默片刻，把手和腿都装回去，看着那盘脑花，又沉默了一会儿，掀开头盖骨，把脑花倒了回去。
组装完自己，周未开始在售票大厅里找人。
“罗兹？罗兹！藏哪儿了，快给我出来，看回家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她一路横着走，旁边人被栏杆一撞，都不得不让开一条路。
没多久，她就分辨出了嘈杂人声中的一丝微弱声音，忙分开人群往前，就见另一个窗口前，正围着另一群“消防员”。
电锯声中，乱七八糟的人类部件摆在一边，截面都是黑漆漆的雾。周未又揉了揉眉心，默念道：“不恐怖不恐怖，这有什么好恐怖的……”
用钢剑把那帮人全给赶走，看着眼前的部件，以及罗兹双眼紧闭的头颅，周未只得随便找个人抢了个行李箱，把行李清空，把罗兹放进去。
拉上行李箱刚要走，就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从购票窗口涌出来，喊道：“站住！”
“站个屁！”周未立刻开跑。
“我们要开枪了！”
“有本事你开啊！”
周未一边挑衅一边跑得更快，身后响起枪声，她只当没听见，她已经有丰富的丧尸经历。
冲出售票大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手里的行李箱消失，只剩一颗头颅滚了出来。
“这次是头啊。”周未捡起罗兹的头，抖了抖头发上的白沙，就见罗兹忽然睁开了眼。
周未手一抖，头又掉了下去。
“哇啊，捡起来，把我捡起来，”罗兹叫道，“头好晕——呸！”
她一边吐沙子一边想回头，但只有头颅根本完成不了这个动作。
“……”周未再次捡起那颗头，捧到自己对面，正视着对方的眼睛，严肃地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啊，但我得先说明一下，我其实胆子还蛮小的……”
“怪物也会怕怪物吗？”罗兹好奇地问。
“别的怪物不清楚，但我是会怕的！”周未已经非常自觉把自己放在怪物的位置上了。
“那麻烦了啊，”罗兹道，“这些幻境好像会深挖人心中的恐惧，我一直在重复当初被扔了的那天。”
“心中的恐惧……”周未回想了一下刚才都遇到了什么，突然被请上台表演、在人来人往的售票厅被夹住头，确实还蛮恐怖的，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不过她都死了，那些简直不值一提了。
她爽快地道：“小意思，你其他部件在哪儿？我去帮你找回来。”
说着，把外套里裹着的那只手也拿了出来。
“谢谢你，”罗兹感激地道，“但还是别把我的小臂拼在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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