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隐收到信的时候忍俊不禁,邓玖把信寄给了裁缝铺里,信封上明目张胆写着【顾霜隐亲启。】
算起来,邓玖已经离开白鹤洼七天,白鹤洼离京城不远,信使送信到他们手上也只要三四天就到了。
他的信和人一样,简洁,毫无废话。除了给钱就是给钱。
顾霜隐收起信,继续在铺子里忙活。郭怀远这两天就要回京城读书了,邓玖不在,他来裁缝铺来得更勤了。
这天下午,他果然又来了。来了便叹气,顾霜隐装看不见。郭怀远使劲叹气,“霜隐,你和邓玖关系不错吧?”
顾霜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看了郭怀远一眼,又低下头做活:“邻居而已。”
“你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顾霜隐心底冷笑,暗骂一句,有点不耐烦,“郭少爷,我们家穷得米缸都见底了,他有什么好骗我的?”
“霜隐你有所不知,邓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以前初到京城就仗势欺人,当街就敢殴打我们这些普通读书人。他前些天又回了京城,我叔叔来信说他领着一群粗莽武夫成日为非作歹,欺男霸女,若不是陛下还用得着他,他哪里还配的这个身份!”
他说道很是激愤,顾霜隐一概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只过滤留下了四个字:欺男霸女。
顾霜隐很难将这四个字和邓玖联系起来,他看起来,不像能行的样子啊?
在京城的邓玖耳朵发烫。他抬手摸了摸耳垂,谁在骂我?
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邓玖抬起眼,和楚雨霖对上了眼,楚雨霖遥遥地对着他举起了酒杯。
邓玖隔空和他碰了一下。
这是专为接待使臣的宴席,邓玖心里盘算时间,他应该可以快回去了。
两列朝臣落座,邓玖坐的久了,脖子疼。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观赏歌舞,杜江山最近情绪缓过来了,津津有味瞧着。
片刻后,场子空了下来。
楚雨霖站了出来,说了老大一串文绉绉的马屁,手一挥,一堆抬着宝物的箱子的人鱼贯而入,占满了大半个空地。宝箱依次打开,邓玖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被刺痛了。
真他爹有钱。
夜明珠都能单独占一个大箱子,荧光闪闪。楚雨霖得意一笑,拱手道:“陛下,在下还有一件稀世宝物。”
说着,一个狭长的珐琅掐丝漆盒子递了上来。楚雨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邓玖歪了歪脑袋,杜江山先惊呼道:“是剑?好像是,燕王剑?”
燕王剑,本质上说起来只是一把做工上乘的顶级宝剑。但这边的剑的主人,是曾经的燕王,是大燕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战无不胜,闻名天下,但他早就死了几十年。
现在的燕王剑,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性。
邓玖淡定喝了一杯,他惯使刀,剑这种东西,他用的不如刀顺手。
那皇帝惊讶,“这是,燕王宝剑?”
楚雨霖笑着望向皇帝,“陛下,正是燕王剑。”
一时间鸦雀无声,在这个时机,他献上燕尾剑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不断有人把目光落在了邓玖身上,包括皇帝。
楚雨霖继续笑道:“陛下,此剑乃是我国的镇国之宝。但它始终是死物,在下想,与其将其束之高阁,不如宝剑配英雄,只是这英雄嘛?”他似笑非笑的,也斜过眼看向了一眼邓玖,“陛下,不瞒您说,在下也喜欢这把剑得紧,在下想与定远侯切磋一番,好让在下心服口服地献出宝剑。”
阴阳怪气,油嘴滑舌。邓玖早知道自己必定遭这一回,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心里把楚雨霖骂了个狗血淋头。
邓玖站了起来,二话没说,做了个手势,“请。”
楚雨霖微微一笑。
至于皇帝,他召回邓玖不就这个原因吗?挥挥手,吩咐身边宦官:“把朕的宝剑取来给定远侯。”
邓玖看了看被楚雨霖握在手里的燕王剑,他抬头道:“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臣用不惯剑。”他说着走到最近的侍卫身边借出他的刀来,道:“臣用这个就行了。”
邓玖用刀讲究快准狠,一点花架子没有 。幸好这个是世界没什么轻功内力,不然他早被弄死了。以前当霸总,邓玖跆拳道从小学到大,射箭骑马也不用说,当兵打仗也能应付过来,在军营几年冲锋陷阵身手已经算顶级了。
一刀挥过楚雨霖脖颈,另一把剑尖也抵上了他喉咙。两人同时停手,楚雨霖意料之中地笑道:“定远侯好身手。”
邓玖放下刀:“王爷缪赞。”
楚雨霖舞了个剑花,对着高位的皇帝行礼,大笑道:“臣心服口服了。”
邓玖早回去了,把剑还给侍卫,杜江山殷勤给他斟满一杯。
楚雨霖回身坐下,隔了不大功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嘶——”
身旁的朱继宣一看吓一跳,递上一只帕子,压低声音道:“怎么出血了?”
楚雨霖的脖子,一条细如丝线的血痕正慢慢地渗出点点血迹。
他却淡定异常,拿帕子摸了血,盯着邓玖缓缓道:“没事。”
宴席散尽,邓玖回了家准备收拾行李。他进门问了门房一句:“今天有信吗?”
门房摇头,“没呢,侯爷。”
邓玖失望回屋。
他才坐下没多久,管家来了。邓玖疑惑:“你说谁找我?”
“侯爷,是楚王爷,他说要找您喝一杯。”胡子花白的管家重复了一遍。
邓玖缓了缓,“你把他带过来吧。”
楚雨霖一脚踏进屋,邓玖把不耐烦摆在了脸上,他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岿然不动,“有何贵干?”
楚雨霖嘴角一勾,“一杯茶也没有?这就是定远侯你的待客之道?”
邓玖:“你不算客。”
楚雨霖自己找地方坐下,“哦?那我是什么?是自己人吗?”
他的脸张得不错,狐狸眼,总带着一股狡黠的味儿。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邓玖,“定远侯,你我打了几年交道,也算熟识吧?”
邓玖铁面无私:“和你交好就是通敌,你今天从我家出去,明天我就会被参上一本通敌卖国,抓进大牢。”他随手翻了翻书案上的空白宣纸,“要是您没事,就请走吧,我还得休息。”
“可我听说定远侯已经辞官回乡了?”
邓玖没回应。
楚雨霖继续道:“你成婚了吗?”
邓玖:“…”
“我也没成婚。”楚雨霖道。
邓玖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叙旧。”楚雨霖笑笑:“你是不是想说我们没什么旧可叙?”
邓玖点头。
楚雨霖大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施施然起身,“我走了。定远侯,有缘再见。”
邓玖一头雾水。
第二天和杜江山说了,杜江山也很茫然,“他是不是故意找麻烦?”
两人又在齐大夫的医馆躺下扎针,邓玖想走离开之前再治疗一次再回乡疗养。
齐大夫今天忙,是齐原给他们扎的针。齐原是个容貌清秀的哥儿,默默听完了,忽然出声道:“那个,楚王爷是男子还是哥儿?”
两个人都愣住了,杜江山说:“不知道。”
真是不知道,邓玖也没注意过,“应该是,男子?”
齐原欲言又止,杜江山鼓励他:“有什么话你说吧。”
齐原眨眨眼,“我觉得,那个楚王爷,好像,对邓大哥有意。”
邓玖感觉自己才疏通的穴位又堵了。杜江山呆若木鸡:“啊???”
邓玖臭着脸自己先回家了,杜江山赖在医馆不肯走。到了门口,他还没问,门房先道:“侯爷,有人来拜访您了。”
邓玖警铃大作:“谁?”
门房:“一个小哥儿,带着个小姑娘,他说自己叫……”
话还没说话,侯爷已经没影了。
邓玖大步流星,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家大,走了半天都没走到。
顾霜隐在待客的花厅喝了三杯茶,邓玖的脚步声终于冲到了屋前。他站起身,“邓大哥。”
“叔叔!”顾昭昭高兴扑了上去,邓玖抱起她转了几圈。他看向顾霜隐,嘴角带着笑:“等了多久?”
顾霜隐笑笑:“没多久。”他道:“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邓玖摇头,“没事,都是老毛病了,我刚刚针灸完回来。”
他放下顾昭昭:“晚上出去吃?”
顾霜隐点头,“好。”
他穿了一套邓玖从没见过的衣服,料子似乎比以前穿的要好得多。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看着也像个小公子了。
只是两只耳洞还是空空荡荡的。邓玖心里不得劲。
“怎么上京城来了?”
顾霜隐:“不用担心,没别的事,只是云帆和成洲快乡试了,如果考上了,他们就得来京城读书,我想早作打算,来找找合适的地儿给他们租一间清净院子方便读书。”
邓玖放心了。顾昭昭跑出去在宅子里晃荡,剩下两个人闲聊。
邓玖的茶杯在手里转了转,他说:“你要不要,在我这儿住着?”
顾霜隐歪着头看他,笑道:“好。”
邓玖放下茶杯,“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想把他们带来京城,不如就一直在我这里住着。”
他没有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担忧和解释,顾霜隐顿了顿,显然没想到:“让我考虑一下。”
邓玖抱着顾昭昭带着顾霜隐出去吃饭时 ,很是不巧地撞上了楚雨霖。
更不巧的是,连杜江山都撞上了。杜江山心情看着不错,准备小酌一杯。见了这一圈人,两眼一黑就准备撤,被邓玖及时叫了回来:“杜江山!”
杜江山笑嘻嘻:“侯爷。”他看了楚雨霖一眼,“王爷。”其实王爷背后还有个人,但他不知道叫什么。
朱继宣目光直愣愣落在邓玖身后的顾雨隐身上,大美人啊!他比楚雨霖还急,盯着大美人问道:“侯爷,这位是?”
邓玖:“我的朋友。”他拍拍顾昭昭,“这是我朋友的妹妹。”
顾昭昭乖巧笑道:“叔叔您好!”
杜江山偷看了楚雨霖一眼,脸臭得不行。他看了一眼顾霜隐,嗯,还是一样漂亮。
他打圆场:“都别杵在这了,我都饿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邓玖转身就要分开,一直没吭声的楚雨霖突然道:“既然咱们碰上了,就一起吃吧,侯爷?”
杜江山细心揣摩,感觉他说话咬牙切齿的,连忙开口:“还是不了吧…”
楚雨霖执著盯着邓玖,邓玖看着他道:“带着孩子,不太方便,下次有缘再聚。”
杜江山憋笑:“那我也走了。“
邓玖转身走了。顾霜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身对二人笑了笑,这一下,又把朱继宣给迷倒了。
“…真是,恍若神人也。”朱继宣回味感叹:“看来你有对手了。”
楚雨霖这次没他翻白眼,他改翻邓玖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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