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灯光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温柔的暗色。
傅寻砚下场，身后是Polar Love欣喜的尖叫，甚至是达裴和旻海他们的谈笑。
他短暂地在帷幕后阴影处停留，借着缝隙回望观众席上如浪的欢呼。后台走廊的壁灯投下琥珀色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天气已经逐渐热起来，哪怕室内开了空调，舞台那大功率的灯光依旧将周围空气熏得温热，于是空气中开始飘散着化妆品与汗水混合的气息。
工作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器械移动的金属轻响汇成一曲，这在傅寻砚的耳朵里既久违，又熟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粉裤衩”，失笑，任由那种离开舞台后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慢慢消退。
大概是因为动作慢了点，与大部队脱离开后反而遇见了别人。
“可以啊你小子，这回要输给你了。”
声音从转角处传来，像一片雪花落在平静的湖面。
姜苏林推开帘子，黑色皮衣在暖色灯光下泛着哑光。
他今天的妆造格外用心。自从步入三十二岁后，他开始崇尚大道至简，所以舞台妆造不再追求时尚或猎奇。
但今天，傅寻砚破格戴上粉色假发的今天，姜苏林也做了挑染，银灰的发丝在他的黑发中彰显着存在感。
“姜pd。”傅寻砚微微欠身，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扬起。
姜苏林伸手，以手握拳抵了抵傅寻砚的肩窝。
这让傅寻砚注意到了姜苏林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团体戒指，金属表面已经有几道细微的划痕。这枚戒指算不上好看，也不昂贵，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很多事情。
姜苏林的前团队也是个传奇，不过最后几人的分开闹得并不好看，有时候连他的粉丝也难以理解为什么他还把团戒戴着。
走廊顶部的通风口送来一阵微风，扑在人脸上有些许窒息。姜苏林带着人走近时，傅寻砚更多的不是在看他，而是目光触及他身后的周奇。
今夜他的选择很正确，酷帅风最大程度释放了他的男性魅力，让人几乎可以原谅他原先到处拉郎配的黑历史。
姜苏林也感受到眼前之人目光的偏离，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傅寻砚在看谁，他把小伙推到身后，任由他与傅寻砚寒暄。
不可能不是周奇，毕竟其他人——邵若舟、周恒宇，哪个和他关系好？
伯弥倒是个例外。按理来说上位圈应该抱团才是，伯弥却始终游离在外。
可他又不像是讨厌傅寻砚，反倒是每次排位讲话都在肯定傅寻砚。
姜苏林没有读心术，搞不懂小年轻的想法，他对接下来的舞台更紧张。赛前除了傅寻砚他们组引起了广泛讨论，他这边也是饱受质疑与疑问。
这是第一次，作为主pd的人没能招揽到热门选手，有煽风点火的观众甚至在阴谋论，说他私底下人品很差，高位练习生才都不愿意选他。
远处传来观众席隐约的骚动，大概是主持人在夸《cake》的精彩表演而得到了应和。姜苏林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些激动的人脸，忽然眼前闪过了曾经自己开演唱会的片段。
身后小伙的气息还在，如雪松一样，在这充满汗水味和钢材味的后台尤为清冽宜人。
他是嫉妒傅寻砚的。
论做偶像，傅寻砚的基础条件太好了，好到让姜苏林无法不嫉妒。
他想自己的眼神应该很复杂，保留着初见时对傅寻砚的欣赏与肯定，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了些许忌惮。
粉丝资源只有那么多，路人又难以转化，傅寻砚强势一分，他的粉丝就更可能被安利成功而爬墙。
他也才三十多岁。
人是贪婪的，即便他已经赚到了很多很多钱，可没人会放弃更多赚钱的机会，尤其在娱乐行业。
更何况，他想要的是“名留青史”，在偶像产业成为标杆人物。然而随着年纪上升，对这个目标他越来越感到无力。
一个偶像的巅峰期就那么长，能坚持到八年依旧红火的都已经算了不起，多的是一辈子寂寂无名，或者红个三两年就熄了火的。
表面上他还是前辈，仍然受人尊敬，背后指不定被怎么冷嘲热讽。
于是这些因素，让姜苏林不能否认，自己对傅寻砚的心态产生了变化。
不过，只是一点变化而已，人的情感都是复杂的，这种微妙的突然的嫉妒，并不会影响到他对傅寻砚的欣赏。
“候场了候场了！”选管在远处高喊。
姜苏林抬手揽了揽傅寻砚，皮衣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傅寻砚能感受到对方袖口的金属链条轻轻擦过自己的手背，凉得像夜露。
“我们先去了。”他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像穿过长廊的风一样清晰。
周奇笑了笑，“我们要去表演了，这次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唱跳，我可是要拿出全力的。”
伯弥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眸光闪闪。
傅寻砚目送他们离开，缀在最后的是周恒宇。
对方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
傅寻砚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周恒宇的脚步更重了，几乎是蹬着走的。
前面的人在进入化妆间前回头，舞台追光恰好从窗外掠过，在姜苏林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但傅寻砚却感受到了一种紧张。那是一种逼着自己成功的紧张。
当帷幕关上后，傅寻砚的思绪在沉沉浮浮中被人一把拽起。
“你干嘛呢？我们都快开上庆功宴了你还在这磨蹭。”
尹星蘅照例一把勾住傅寻砚的脖子，感受到自己还比某人矮上那么一点点，他瘪了瘪嘴分外不服气。
凭什么这个人这么会长！
“别看啦，沈迟难道是你儿子吗？那么担心他？拜托，他也就比我们小了两岁而已啦，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我，我刚刚飙高音嗓子都哑了。”
说着尹星蘅戏剧性地给傅寻砚表演了一出差点咳到呕吐是个什么样。
他如愿以偿看到傅寻砚面上的深沉消退，似乎被自己逗乐，顺着自己的力道回归了队伍。
达裴和旻海的注意力也在这里，见尹星蘅带着傅寻砚回来，才收回目光。
“庆祝！必须庆祝！”XiXi一脸放光地盯着手机——节目组收了练习生的手机可没收她们的，胜负欲超强的她一下台就开始搜索各种榜单以证明自己完美结束演出。
气的妍允猛敲她脑袋。
“XiXi！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表演之后搜热搜！要是我们没上热搜你不得气死啊？”
XiXi得意洋洋举起手机怼到了队长脸上，圆圆的笑脸意气风发：“才不会呢，我们可是有傅寻砚这个大杀器，想输都很难。”
队长看完，XiXi简直迫不及待和其他姐姐分享，然后在工作人员不赞同的目光里，故意把手机给现场练习生也看了。
“真搞不懂你们干嘛那么死板，又不是会影响心情的坏消息，成功不是更有利于激励大家吗？”
扎依提壮着胆子在大前辈的手机上划拉了两下，随后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我们登顶了！热搜第一！”
可不是吗？#《新世纪》合作舞台《cake》#的词条以断层热度占据了第一，第二位是#傅寻砚×草莓王子#，第三位#妍允绝美#。
达裴尹星蘅和旻海紧随其后，扎依提的基础弱一点，但也闯入了前三十。
“哇，大丰收啊大丰收。”连张莱娜都忍不住感慨，“你们这次选我们可选的太对了——啊不是自夸，我是指，你们之前的风格都是走酷帅风的，太man了，你看换下风格立马有了好多妈粉。”
Moon在旁边补充：“最重要的还是傅寻砚的提议吧，毕竟我们之前也和男团合作过这首歌，效果可远不如现在这么惊艳。”
可不是吗？之前是在霓虹参加综艺的时候和那个男团临时合作了下，大家都没花什么心思。
谁能想到有人的提案能把十个人在台上都展现出来，而且一点也不冲突或混乱，简直是舞台设计天才！
“我说小傅啊”蒋翩翩笑得邪恶，“我们能不能高薪聘请你加入我们的幕后团队？一想到以后你的设计只能供给这个团，我就嫉妒得想咬人。”
大家都笑开了。
屏幕上开始转播姜苏林的合作舞台，尽管大家一副“做好自己就好了”的样子，此刻也都下意识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产生了淡淡的紧张感。
旻海看着看着就瞥向了傅寻砚。
他在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明白的？
毫无疑问，傅寻砚没选姜苏林是对的，哪怕被姜苏林的粉丝攻击说不知回报，还有些粉丝酸唧唧说傅寻砚热度高了，看不上姜pd了。
姜苏林的舞台经验足，关注到了失衡的问题所以做了调整，以至于整体观感比Bigland和欧若那组都好上太多。
和章曲一样，他在编排上把更多的段落让给了练习生，自己只参与**段。
但似乎并没什么用。
章曲还年轻，他的气质、外观和练习生们更靠近，即便如此，他在自己的歌里也因为太过游刃有余而格外突出。
更别提这边这首歌，是为姜苏林量身打造的。
而姜苏林的成熟气质，直接把其他练习生衬托成了伴舞——哪怕姜苏林只上台表演那么几秒。
“姜pd还是厉害啊。”蒋翩翩感叹。
不愧是从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老前辈，哪怕他也不想自己那么惹眼，却依旧优秀得突出。
倒不是说周奇他们做的不好，而是作为观众，他们不是只看一个舞台，脑子里早就预先有了想法。
因为知道姜苏林的成功，所以只要他一出现，眼睛就会自动追过去。
所以……
蒋翩翩隐晦地看了眼傅寻砚，今天对方的侧脸格外干净柔和，却让蒋翩翩更觉得深不可测。
他太会预估、太会掌控了。
看起来似乎是想尝试新风格而选了Polar Love，实际上，不可否认傅寻砚也知道由于Polar Love和她蒋翩翩在国内热度低，观众会不自觉平等看待她们和练习生。
舞台也就更加和谐。
真是好计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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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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