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纵使她反复的强调她认同许仲昇的猜测,又道她无可辩驳,但最后那句话叫众人听来,不仍是在为自己与此案无关做解释吗?

众人听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绕来绕去说那么一通令人难以琢磨的话做什么,现在是关乎她被指认为凶手,直说此事与自己无关,且有人证,没有作案时间不就好了……

没有作案时间?午时中才出城门,还有荣兴车行的掌柜做人证……

许仲昇缓过神来,才惊觉她在说什么,“怎……怎么可能,本官多次审问王春,他都道巳时五刻在城门外见到你,将你载上车往慈安寺去的,怎么可能有误。”

虞循接过话,反问许仲昇:“许县令质疑宁娘子所言,又如何肯定王春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袁志用又插嘴:“虞钦使,你这话便很是偏颇,恐有故意偏袒宁娘子之嫌,那王春不过一个平头百姓,又为何一定要诬陷宁娘子?他做着驾车的营生许多年都平安无事,偏偏这一次无缘无故被殃及,被丢到一个深林中,得亏他能识路,若换做其他人怕是都回不来了。”

虞循又反问:“我又何曾说过王春说的一定是假话?”

“你方才说……”还真没说过,袁志用语塞,压下眼角。

“王春与宁娘子各执一词,任谁都以为有一方在说谎,可若是他们两人说的都是实话呢?”

许仲昇不解,怎么可能都对。

虞循沉下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她垂下眼睑,瞧不出眼底的情绪,但面上始终波澜不惊,没有过一丝慌张。

难怪她气定神闲,仿佛置身事外,原来是早有成算了。但若真正的原因在此,她大可在最初之际就告诉他,何必孤身做局,又藏身在公主府里?

答案一定不止是这一个。

他又问许仲昇:“依王春的证词,你的推论,此案是宁娘子与陈小川合谋,但他们若有心除掉那五人,只陈小川一人之举,便可将这五人全都除掉,何须多次一举,让宁娘子绕那么一个大弯,伪造出一场马车失控的意外?”

“这个下官也有想过,目下不知宁娘子与陈小川和那五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但一定有某种缘由使得他二人非如此不可,比如陈小川独自作案,他的嫌疑最重,官府通缉令一下,他罪责难逃,可若是有宁娘子帮他混淆视听,这案子就变得复杂多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将王春扔到常平县深林中,他还能有命回来,这才叫宁娘子暴露。”

虞循耐住性子,再问:“那你可有考量过,宁娘子先吩咐王春独自出城到慈安寺等她,却在他出城后又遇上了先他一步的宁娘子?”

许仲昇迟疑着,抿起唇,不说话了。

“南漳县城内的情形,你当比我们更熟。宁娘子在城内下车,让王春先一步离开,且不问你是否考量过他们在何处分别,从那个地方出城需耗费多少时辰,只说王春是驾着马车先离开,宁娘子要赶在他之前出城,最便捷迅速的方法是骑马,再次就是再雇一辆马车抄近路,然这两者之中无论哪一种,都必然有人发现她有此举,那么你有没有找过证人呢?

许仲昇又是怔住,嘴唇哆嗦着,“可是王春看见她……”

这一点也是虞循想不通的,才见过的人王春不可能不记得,但他相信宁知越,也相信宁知越所说的人证,而她之前所说,“我要补充一句”,如果他想的没有错,那王春见到的是谁?

他说:“你如何保证王春见到的人一定是宁知越?”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简单的一句话,却难以理解真意。

虞循也忐忑,只凭着宁知越那句话,做出如此大胆荒谬的猜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看到宁知越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他又定下神来,看来果然如此。

他见许仲昇还在迷惘之中,又继续追问:“王春说他见到了宁娘子,如何确认那人就是宁娘子,是确凿看见了她的模样,还是凭借宁娘子身上某些物件来辨别身份的?”

许仲昇回答不上来,又听虞循道:“方才听你说起王春所述的经过,于一段并未有详细的解释,又说到陈小川被打晕时,王春看到陈小川身边还有一个身影,你的描述是‘他边上还有个女子站着,瞧那裙摆的色彩样式,正是宁娘子那日所穿’。

“诚然,从马车底只能看到一截裙摆,但王春为何对宁娘子衣衫颜色样式记得如此清楚,只凭一个裙摆就认出那人一定是宁娘子?依寻常人无意的记忆,留意一个人的时候,最先留心的是模样,其次是体形,再次才是身上某些特别的物件,而他为宁娘子赶车,虽说人就在车上,但他见到宁娘子的次数了了,又留意宁娘子的吩咐,不留意样貌,却留意到衣服款式,这是为什么?”

“这个王春说过。”许仲昇总算能答得上来,“王春说过,宁娘子去成衣店里买了一身衣裳,因那衣裳做工刺绣都极精妙,挂在成衣店许多时日,他从前接送的雇主也有去过成衣店的,因此留意过几回,也亲眼见到宁娘子叫店里掌柜将衣裳包起来,后来在城门外见到她时,就是穿的那身衣服。”

虞循又紧扣重点:“他在究竟有没有见过那人的模样,是否能确定一定就是宁知越的样子?还是只是因为那身衣服,所以以为是宁知越。”

许仲昇气急,却无可奈何,虞钦使盛名在外,一向以公正著称,果然是叫儿女私情昏了头,为宁知越狡辩么?王春说是宁知越,自然是亲眼所见确认无疑的,难道以为仅凭一件衣服就能帮宁知越洗脱嫌疑了吗?

其他人虽也觉出虞循为宁知越辩解,但他为人如此大家心中有数,宁知越也算聪慧机敏,这些日子的言行颇有侠义之心,也实在不太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比起许仲昇一口咬定宁知越就是凶手,公主驸马及漪兰等人还是相信虞循此举自有其道理,因问:“虞钦使为何如此问,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虞循回禀公主:“方才宁娘子说了两遍,她认同许县令的推论很有道理,无从辩解,因而只是补充了一句‘三月初四那日,有荣兴车行掌柜为证,我是午时中出的城门’,听起来很似乎是她自相矛盾,前后言语颠倒,但宁娘子此时神智清明,也不见张皇,因而我推想,她的意思其实是说把这句话加入许县令的推论中。”

众人思索着,还没想个明白,上首的冯昭出声质疑:“你意思是,那日出现了两个宁娘子?”

两个宁娘子?怎么可能?

虞循点头:“不错,因此才可以解释宁娘子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的那些话的深意,她的意思是,王春没有说谎,许县令的推论也没有差错,只是算漏了一环——那日王春在城门外见到的人不是她,只是一个冒充她的人,那个人装作她的样子上了马车,又在途中行凶,使得王春误以为害人的是宁娘子。”

殿内又是哗然一片,袁志用却说:“这也是你的猜想,你怎么知道王春有没有真见那女子的面貌,再者,宁娘子都没有说话,怎么虞钦使你对她如此了解,只宁娘子的那一句话,你就知道了这么多?宁娘子就在这儿,何不让她自己说?”他紧紧注视着宁知越,诚然虞循的话已让他相信真相大约就是如此,可宁知越太过冷静,完全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被人污蔑成凶手的恐惧,只用寥寥数语,就让虞循为她想到了解围之词。

他一直低估她了,只将她当做一个略有些小聪明,胆子也较寻常人大些的小娘子,但今日所见,她沉默着冷眼旁观的样子,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虞循所言毕竟是他凭借宁知越所言的推测,宁知越人就在殿内,事关己身,她为何不自己解释。

众人齐齐看向她,宁知越仍是那副闲适的模样,像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又像是澄明清白尘埃落定的轻松。

“虞郎君所言便是我想说的,不过袁将军与许县令像是还有质疑……我也不妨再说一遍:我初到汜州是在上月二日,才进了汜州城,便发觉自己遭人跟踪,便转道往南漳县去,想着能甩开这些人。不过事与愿违,那些人在汜州似还有所顾忌,但越靠近南漳县却越跟越紧,丝毫不担心被我发现,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往县城落脚,再做打算。

“那日傍晚,我才进了悦来客栈,正听那五个商人与掌柜打听明日能否出行,又要与掌柜雇马车,掌柜再三劝说,他们仍是执意如此,又说了一句‘反正是在马车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也能躲避一阵’,这话提醒了我,于是想到请掌柜替我雇一辆马车,预备第二日为我甩开那些人,所以第二日,我先让王春带着我在城中绕了一圈……”

说这话时,殿外门边福寿忽然探出一个头,神色焦急,冲着漪兰挤眉弄眼,漪兰本来还想听一听什么缘由,但也知晓若非遇上大事,福寿不会非要在这时打扰,便与平宁公主明示退下。

公主正为宁知越的话吸去全部注意,挥了挥手,便追问着宁知越继续说下去。

“在城内绕路时,我也留意着城中的布局,还与王春打听了他车马租赁的荣兴车行所在,为了更方便脱身,又特去成衣店买了一身衣裳。我想着我本来也是要出城的,王春回一趟车行也不会引人怀疑,而我也可趁此再赁一辆马车作掩护,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王春的车,又在另一辆马车与之同行,挡住街面视线之时又下了车,吩咐王春先出城到慈安寺等着,自己则留在车行已知等到午时中才出城去。

“这时节,城内已有人在宣扬城外有马车惊了马,伤了人,经过那地方的时候,这才发现受伤之人是我前一晚见过的那五个商人,不过我不觉此事与我有关,又担心再度被盯上,便又寻时机换了马匹,直奔汜州,让那车夫去替我到慈安寺传信,后来我就遇到了师父师娘,进了公主府,这才安生了这些时日。”

她说得平淡无趣,但再众人听来,一个孤身的小娘子遭了歹人惦记,既要想着逃路,还得想着法子斗智斗勇摆脱跟踪,当时十分不易,纷纷流露同情之色,便是许仲昇也迟疑起来。

然袁志用仍是质疑:“既知道有人跟踪,宁娘子为何不告去官府?你到汜州之时便已察觉有人跟踪,不说宁娘子一武艺也算卓绝,便是智谋也能借着官府之力将这些人轻松解决,却为何舍近求远,非要自己解决,还偏偏去了南漳县?这倒是颇惹人疑心啊。”

这时,漪兰突然去而复返,步履匆忙,且神色是难得的慌张,朝着主座回禀:“殿下,平南王世子来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第 6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在星际开密逃

岁岁平安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夜渡佛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她怎么不骗别人
连载中西米粽子 /